7.5%!延續八年8%GDP增速目標的局面終于一去不返了。盡管機構對此早有預料并大膽公之于世,資本市場仍舊聞聲大跌,仿佛剛剛嶄露頭角的牛市初期格局就此破滅。
市場真的是過于恐慌了。表面看去,經濟增速下降本身對資本市場有所不利,但顯然政府下調增長目標并非出于減速的目的,而是調結構的內在要求。莫說7.5%的增速在短期內難以真正實現,即便實現(經濟硬著陸的情況除外),也可能意味著艱苦卓絕的調結構進程已頗具成效,那實在是最大的利好而非利空。
象征意義大于實際影響
過去八年中,中國每年的實際GDP增速都高于政府既定目標。例如2004年政府制定的經濟增長目標為7%,最終卻高達10.1%,高于目標3.1個百分點。去年GDP目標為8%,實際為9.2%。
“往年有哪一次,實際GDP增速低于預測目標了。”天相投顧首席分析師仇彥英對《投資者報》表示,“對GDP增速的預測,也包括CPI,實際上都不是政府能預測和控制得了的。政府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基礎貨幣的投放量。”
瑞穗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沈建光在研究報告里直接指出:此次下調經濟增長速度的目的在于為日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提供空間,更多是象征意義。下調經濟增長預期并不意味著中國經濟增長會快速回落。伴隨著收入提高帶動消費和民生投資的加大,今年GDP增速仍會超過8%,有望達到8.6%。
德意志銀行亞洲區投資銀行部主席蔡洪平也對《投資者報》記者表示,市場毋須擔心GDP增長目標的下調,這僅是一個象征動作,今年GDP增速至少能達到8%。
“GDP增長目標應被解讀為一個可容忍區間的下限,而不是政府試圖實現的具體目標水平。”高盛高華證券中國經濟學家宋宇指出,此次調整幅度僅為0.5%,可以看作在GDP數據衡量誤差的范圍之內,因此并不重要。
實際上,即使GDP實際增速真的降到7.5%,對轉型需要大于增長需要的中國經濟而言,這已是一個不低的增速了。
上海證券分析師胡月曉在最新報告中指出,從國際經驗看,在經濟發展到達一定高度,進入起飛趕超階段到成熟階段的過渡時期時,經濟增速的平均水平通常會下降3~4個百分點,因此在中國當前的經濟轉型時期,下降0.5個百分點的幅度并不算大。
降速為了“再出發”
光大證券宏觀分析師鐘正生對《投資者報》表示,全球經濟增速放緩,國內經濟發展內生動力不足,經濟下調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再加大刺激力度,留給經濟的后遺癥是不可想象的,因此讓經濟增速自然回落,主動調整經濟結構是最好的出路。
今年是本屆政府任期內的最后一年,下調經濟增幅目標也是為了調整好而“再出發”。
早在數月前,中央政府已為今年的經濟發展工作定下了“穩中求進”的基調。對此,全國政協委員、經濟學家厲以寧表示,“穩中求進”指經濟增長的同時,環保、節能減排、產業結構調整等方面也必須取得重要進步。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副所長白景明也指出,降低目標表明了經濟增長將建立在經濟結構調整的基礎上,產業政策會“有保有壓”,為后續經濟發展留有空間。
多數分析師認同,“有保有壓”的產業策略無疑會給股市提供另外一種機會。
對股市并非利空
憂心者認為,政府下調經濟增速,肯定會在一些固定資產投資上減少投入、收緊貨幣政策,影響市場的做多情緒。
但記者在多方了解后發現,機構分析師們并不擔心股市會因此受到太大拖累。
宋宇認為,短期經濟政策方向不會因為“兩會”出現顯著變化。本質上講,全國“兩會”在更大程度上是一個發布具體政策措施的渠道,而不是決策短期經濟政策的環節。全國“兩會”公布的政策基調大部分是去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就確定的,不過是延續過去的政策立場而已,并無太新的東西出來干擾市場。
仇彥英則反問說:“過去兩年GDP增速都超過9%,股市不是仍然沒有起色嗎?這說明股市和GDP增速并不是一對一的關系。”
他進一步分析說,GDP增速下調,相應地對傳統行業的投資肯定會有所減少,隸屬這些產業的公司股價可能會受些影響,譬如鋼鐵、基建、房地產等等。但是隨著創新企業的相繼上市,傳統行業在股市的占比會慢慢下降,上述行業股票的調整對于股市整體的影響正在減少。
天相投顧在GDP增速對上市公司凈利潤影響方面作了一個模型測算。通過對2007年~2011年數據的回歸分析,天相投顧認為,如果GDP同比增速為7.5%,物價漲幅為4%,對應上市公司凈利潤增速為-0.36%。假設上證指數一年滾動PE(市盈率)為13~14倍,對應上證指數為2263點~2437點,比當前的階段性低點2132點的PE僅高出6.1%~14.27%,顯示這一政策目標下的經濟增速和企業盈利所能達到的水平就當前股市而言,系統性風險較小。
仇彥英表示,下調經濟增速目標,不會改變對當前股市處于牛市初期的判斷。
在他看來,妨礙股市有大發展的真正原因在于新股發行“三高”和PE腐敗等體制弊病。這使得公司上市前,IPO的權益已大部分被發行人和產業PE拿走了,上市后留給二級市場的所剩無幾。正因如此,盡管前幾年經濟一直在維持兩位數或接近兩位數的高速增長,但是股民的利益并沒有與經濟得到同步發展。
調結構失敗也是最大風險
對于轉型的微妙,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在“兩會”上參加山東代表團討論時,用了一個形象的比喻:“開過車的都知道,拐彎的時候總要減點兒速,經濟轉型期也是如此。”
但轉型之難就在于高增速慣性使然,不是說減就減的,一旦非要轉彎又沒能成功減速,車子勢必出軌。
在宏觀經濟以兩位數的速度高增長十年后,各地方政府領導和各個經濟主體已習慣于以往的經濟活動軌跡,高耗能、高污染的發展模式根深蒂固地植入了各條經濟血脈之中。
可以說,此次政府主動下調GDP預期目標,是為了更加突出政府主動調結構的決心,從而有效引導預期,促成改革共識。
但光大證券宏觀分析師鐘正生表示,盡管中央確立了經濟結構調整的理念,但哪些產業需要調整,哪些產業需要加大投入,《政府工作報告》并沒有明確,能否順利實現結構轉型還是一個未知數。
多數經濟學家和機構分析師認同,一旦經濟轉型之路遲遲邁不開步伐,結構失衡帶來的風險將是宏觀經濟內外不調的系統性風險,因此是最大的利空。
去年外資曾一度“唱空中國”,彼時A股萎靡不振,跟跌不跟漲,原因并不在于眾多國內機構投資者是不是外資“唱空論”的擁躉,而是他們確實憂慮經濟增長的質量和長期前景,因為轉型進程和能取得的成效一直是霧里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