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兩國關系的發展趨勢卻令人困惑。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日本人對中國沒有好感的比例達到前所未有的85%,與20世紀80年代的調查結果恰恰相反。
我將邦交正常化40年歷史分為每十年一個階段的四個時期,即1972年到1982年的友好與合作時期、1982年到1992年的摩擦與合作時期、1992年到2002年的對立與合作時期、2002年到2012年的對抗與合作時期。換句話說,在中日經貿領域合作與發展始終是主題,但在政治安全領域卻從友好演變為帶有對抗的色彩,而且按照其邏輯推理,接下來的十年恐怕是沖突與合作時期。
如何解釋這種40年來兩國關系的巨大反差,學術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也提出了各種觀點,其中最為強調的是冷戰國際格局的終結。因為在冷戰時期,為對應來自蘇聯的威脅,中日關系基本保持了平穩的發展勢頭。但正如李建民在《冷戰后的中日關系史(1989-2006)》(中國經濟出版社,2007年)中所指出的那樣:“冷戰的結束,對地緣政治、戰略格局以及世界經濟和國際關系造成了重大影響,世界進入新舊格局交替、局勢動蕩多變的歷史時期……所謂深受國際體制影響和制約的中日關系,自然也面臨著新的機遇和挑戰,需要在對自己重新定位的過程中調整雙邊關系。”
具體地說,在政治大國化志向的推動下,日本開始強化在地區乃至世界舞臺的主導態勢,因而導致中日關系在政治、安全等領域摩擦頻繁,也引發了國民意識中的抵觸情緒。值得一提的是,李建民指出兩國學術界均出現了中日關系開始向“普通國家間關系”發展的論調,并認為“在日本加速向‘普通國家’目標邁進與中國和平崛起勢頭日益明顯的情況下,通過國家間的‘普通關系’尋找中日兩國利益的結合點,可能會有利于兩國關系的發展,給雙邊關系帶來實質性的好處”。
在這40年間,小泉純一郎執掌日本政權時期,絕對是中日關系變化的一個重要節點。“政冷經熱”成為描述中日關系現狀的時髦詞匯。確實如此,由于小泉首相連續參拜靖國神社,中日政治關系降低到冰點,但因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中日經貿關系發展異常迅速,甚至在日本出現“中國特需”的經濟繁榮。
劉江永在其著作《中國與日本:變化中的“政冷經熱”關系》(人民出版社,2007年)中首先介紹了部分學者認為“政冷經熱”是兩國內外形勢變化使然的觀點,其原因包括冷戰結束后美日將中國視為意識形態和戰略上的潛在對手、中日戰略態勢的變化、中日國內條件的變化、日本決策層挑戰中日關系的底線、日本革新勢力衰退等。在此基礎上,劉江永指出冷戰后政治因素對中日民間經貿影響趨降、中國經濟發展及匯率變化是“經熱”的基本因素,而“政冷”的根源則是日本政治的右傾化,也就是日本右翼保守勢力及其主張在政界漸占上風并影響政府決策的一種政治傾向,其行為主要表現為修改教科書美化日本侵略歷史、恢復靖國神社傳統地位等。
正如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院長王緝思教授在《中國大戰略求索》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樣:“如果中國能夠為國際社會提供更多公共物品,與其他國家更多地共享價值觀,中國的國家利益也將得以更好的維護。”實際上,中日關系出現曲折和困難,除諸多外部因素外,也存在對自己以及日本認知上的局限性。劉建平在《戰后中日關系:“不平常”歷史的過程與結構》(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中強調指出:“1950年代以來的中日關系其實一直呈現‘周期性惡化’的發展特征。‘周期性惡化’特征提示了‘人民外交’表象下的戰后中日關系有著不良的歷史連續性結構,只有把握它,才能克服癥狀話語失效和歷史敘事斷裂的危機,才能在基于可靠知識的合理邏輯上嘗試‘新思維’”。
盡管這種反思性剖析為探求中日關系的本質和未來提供了一個新的有價值視角,但是否應在其思路基礎上繼續深入探討國權與民權、國家認同與階級認同、國民外交與人民外交之間的相關關系及其對中日關系影響等諸多課題,以期在認識日本的同時認識自己,更好地推動雙邊乃至多邊關系的順利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