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詩僧出家原因考略

摘 要：詩僧在元代活動十分活躍，對于詩僧們的出家原因，目前學術界大多語焉不詳。論文認為主要原因有四：一是因生活無助而投入實力強大的佛教懷抱；二是家族的積極引導，社會崇佛環境熏陶；三是生活感悟，受佛教思想影響而主動出家；四是逃避戰亂，避禍求全而出家。

關鍵詞：元代詩僧；出家；原因；考

元代詩僧人數眾多，廣泛地分布于全國各地。然而，由于有關詩僧的許多文獻、詩作或已殘缺不全或已經散佚，現存的文獻對他們的介紹也是語焉不詳，筆者擬對元代詩僧出家的原因及其出身進行初步的探討。

在元代，出家者眾多，但出家的原因各有不同。根據其生平與其它文獻，筆者將他們出家的原因歸納為以下幾種：

其一，因生活無助而投入實力強大的佛教懷抱。元代戰爭頗多，天災人禍不少，造成百姓家破人亡，他們生活無助而選擇佛門，這類僧人在元代有不少例證。他們大多由于家庭敗落、生活無助而出家。季潭禪師俗姓周，父名吉甫，母葛氏，俱早逝，生活無依。八歲從大習學佛經，最終得度。類似的孤兒在元代有不少，他們少時生活極度貧困與無助，只好托身寺院維持生計。在寺院的培養下，有一部分最后成為了詩僧。如釋梵琦乃明州象山人，姓朱，父杲，母張氏，以元貞二年生。“四歲失怙恃，祖母王氏鞠之。”［1］由于家境不佳，他們不得不出家。正如孤巖啟公對詩僧古林清茂說的：“爾等持父母所生之生，從師入佛，無饑無寒無徭役。”[2]因此，對許多孤苦伶仃、貧困無依或負擔繁重徭役者來說，寺院是十分理想的生存之地。

其二，家族的積極引導，社會崇佛環境熏陶。元代社會普遍崇佛，產生很強的社會影響力。許多家庭信佛、尊佛，甚至有些家族幾代均有名僧，釋笑隱家族就是如此。他在《題凝翠樓詩卷后》曾自述說：“南昌饒益寺去城四十里，與予族最相近。予甚幼時，族人往往抱攜至寺，及予伯父祝發。”[3]而清遠禪師是大外甥，同時還是其法嗣。少時讀書，不待師授而知解日勝。笑隱甚喜，招致座下。從大及其侄的出家看，釋大的家族有濃厚的崇佛氛圍，三代有名僧出現。再如行中禪師，遵父命從學于江州報恩寺，兩年削發。他博學多才，宋濂評論他的文章“文辭簡奧有西漢風”。[4]其父支持出家，說明元人出家得到家庭廣泛的支持。

也有許多僧人從小受到社會崇佛環境影響而出家。如釋曇噩，浙江慈溪人，俗姓王，其家富且貴，他卻喜穿布衣，喜餐蔬食。六歲即想出家，后征得母親同意后，至奉化禮廣法院良公為師。[5]他這種選擇，當是崇佛環境影響的結果。

其三，生活感悟，受佛教思想影響而主動出家。出家，并非都是外在力量影響，有不少詩僧是由于自己的特殊閱歷，對現實生活產生一種厭倦，或領悟到禪學的精髓，于是主動出家，追求禪學真諦。[6]正如楊維楨所說：“國家開鄉選法已三十余年，而破選之荒者僅史駉孫氏、程端學氏，而來者無繼焉。豈其人好隱，逃浮圖而去者不少耶！”[7]楊維楨語說明元代中后期儒士出家很多。釋魯云就是一例，“諱行興，號魯云，俗姓李氏，世居鄆城。父潤，贈奉訓大夫，濟寧路兗州知州、飛騎尉，追封鄆城縣男。有子二人，長曰泰，承事郎、河南江北等處儒學提舉；次即禪師，少穎異。”后“禮寺僧端公祝發，尋受具戒”。[8]其家境甚好，出家應當是主動選擇的結果。釋大圭，早年業儒，深究圣賢理學，后企慕佛門頓教，遂走湖南，試經得度。[9]從這小傳得知，釋英的出家是禪宗思想影響與自己的游宦生活產生共震，因而產生感觸，飄然出世。

最后，逃避戰亂，避禍求全而出家。在元末戰亂期間，一些佛寺因地理幽絕，遠離塵世而成為了亂世中的凈土。有許多逃難者如普通農民、市民為保全自己不得已而出家。與此同時，也有許多詩僧由于身處于亂世之中，為保全自身而選擇了出家。由此可推知，元末明初之際，由于亂世的原因，有相當多的人為了逃避戰爭而出家為僧。

元代詩僧出家原因很多，同時，他們的出身也值得關注，因為不是任何出家的僧人都有可能成為詩僧，他們的家庭出身關系十分密切。根據筆者掌握的材料，歸納起來，詩僧的出身主要有以下兩種：

其一，出身于儒。依據筆者目前掌握的材料看，元代很多詩僧是以儒士身份出家的，這在元代詩僧數量中所占比例較大。可以說，元代大多著名詩僧都是儒家子弟。由于儒家子弟大多受到良好的教育，因此，出身于儒的著名詩僧很多。如：“琦上人，吳之儒氏也。自幼落發為浮屠天平山中，壯游四明雪竇，見石室禪師，深器之，俾職記室。”[10]杭州演福寺沙門《釋必才傳》十一記，釋必才字大用姓屈氏，臺州臨海人。父哲明大經為科目之儒，甫能言輒記孝經一卷。七歲善屬句脫口而就，聲文諧協宛有思致。而大字笑隱，本乃“南昌陳氏子，家世業儒”，[11]“業儒”二字說明了他出身就是儒戶。天隱圓至詩歌清麗，與他經歷的關，他“少習舉子業，去為浮圖”。[12]至于釋道衍的出家，王彝有一段敘述：“師，儒林之出也，而托跡于浮屠之間。余故不以浮屠待師，而師亦自待以為浮屠而已也。”[13]對于釋道衍，別人都視他為儒士，只有他認為自己是僧人。總之，出身于儒是詩僧們一個最為重要的來源。

其二，出身于官吏。官吏逃禪，原因比較復雜。或是經歷官場坎坷，或是自我價值無法體現，或是因世情變幻，或經家國變故等等，最后對世事失望，于是轉入釋子行列之中。釋英就是官員棄官出家最為典型的例子，顧嗣立在《元詩選初集》中記載：“英字實存，錢塘人。唐詩人厲玄之后也。素能詩名。歷走閩、海、江、淮、燕、汴。一日登徑山，聞鐘聲，有省，遂棄官為浮屠，結茅天目山中。”[14]顯然，釋英在官場奔赴各地任職，飽經滄桑，最后在佛教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歸宿。

元代僧人出身復雜。雖然我們可以找到出身于商[15]或出身于農[16]的高僧，但他們都不是詩僧。因此，在元代，詩僧的主要來源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儒家子弟。同時，這些逃禪的官吏大多數人也是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并與儒家保持密切關系。由此可見，要成為詩僧，早年是否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是一個關鍵。因此，元代中后期詩僧多出身于儒，十分正常；對我們把握元代詩僧創作的地理分布與文學研究也會產生積極的意義。

參考文獻：

[1]徐昌治.《高僧摘要》卷一，卍新纂續藏本。

[2]南石文琇.《增集續燈錄》卷五，卍新纂續藏本。

[3]釋大.《題凝翠樓詩卷后》，《蒲室集》卷十四，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4]《宋濂全集》第一冊，浙江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451頁。

[5]南石文琇.《增集續燈錄》卷四，卍新纂續藏本。

[6]釋如惺.《大明高僧傳敘》卷一，大正藏史傳部二，第五十冊。

[7] 楊維楨.《送照上人東歸序》，李修生《全元文》第41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297~298頁。

[8] 黃溍.《佛真妙妙辯廣福圓音大禪師大都慶壽寺住持長老魯云興公舍利塔銘》，《全元文》，第30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246頁。

[9] 藍吉富主編.《禪學全書》第18冊，第1371頁。

[10]楊維楨.《琦上人孝養序》，李修生主編：《全元文》第41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302頁。

[11] 虞集.《蒲室集序》，《蒲室集》卷首，四庫全書本。

[12] 顧嗣立.《元詩選初集》(下)，中華書局，1987年，第2451頁。

[13]明·王彝.《王常宗集》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4]顧嗣立.《元詩選初集》(下)，中華書局，1987年，第2456頁。

[15]明·南石文秀在《增集續傳燈錄》卷六中記載：絕學禪師(1270-1342)，諱世誠，江西吉水人，俗姓鎦，十七歲遵伯叔經商，行經興國大冶三泉山，遇異僧無相，通宿命。無相一見世誠即大叫：“昔黃梅同參，能識記乎？”在無相勉勵下，世誠棄商從無相修禪。

[16]馬祖常在《敕賜弘濟大行禪師創造福州南臺石橋碑銘》有記說有僧出于農家，其文如下：“逾年，改元泰定，宣政使臣月魯鐵木兒以福建平海頭陀禪錄行業修著，宜賜恩渥。謹上言曰：師王姓，法助名也，世為泉南農家。”見李修生主編：《全元文》，第32冊，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471頁。

（作者單位：百色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