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海軼的詩

裸 露

不論夜晚還是白晝

它都裸露，幸好它

不是鋼鐵而是月亮

它能體會空氣的冰涼

空氣太涼了，就像前年

在河邊，沒遮攔的呼喊

空氣太涼了，云彩

凝成水珠，紛紛落下來

它寧愿是一坨黑色鋼鐵

堅硬的肌膚沒有表情

即使污垢積聚，蓋住本色

但到底還能恢復干凈

但它不是鋼鐵，而是月亮

人們好像習以為常了

他們走過來，又走過去

看一眼就像沒有看一樣

他們沒有發現。風塵

蓋住它的羞怯，它的

價錢被低估，他們說起折舊

而實際上那是裸露的緣故

幸 運

從此以后，總能

躲開仇家，遭逢朋友

憤怒已過，現在輪到

安靜，平靜，沉靜和寂靜

懷疑大多數，相信

極少數。極少數的人

掌握著多數秘訣和快樂

少數的人足夠了

沒有必要去看臉色

更多時候看草色花色

北風的剃刀過后，萬里

無云，天色也很不錯

總在半個空杯子下面

看到半杯水；水為萬物之源

總是先把腳扎在泥土里

然后清點星星的數目

我總能在剛察以北的空曠里

走神，做白日夢

神游子虛。幸運的是

這一切都不為人所知

會 意

天地人，上中下

人在中間，半明

半暗，半神半獸

當一把刀擱在心上

人就說：忍吧

孩子在笑你的痛苦

人在忍耐的時候

守著心意。人在不忍時

就會分心，就會忿怒

忿怒的碎片，甚至

擊穿天高地厚

然后坍塌，然后烈焰熊熊

如果時間融化

如果時間凝固——

就是建筑，就是圖片，就是石柱

就是墳墓。就是一塊冰

放置傷口附近，漸漸麻木

如果時間不凝固

就是寒冬快到了

鄰居和心開始疼痛

如果時間融化——

就是這塊冰變成水

就是水漸漸流淌，沁入

土地松軟，百草冒芽

接著水變成云霧

升到較高的地方

把毒日頭遮住

但夏天來了，夏天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