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的CBA能火多久

“火，火，火”，在還是一頭烏黑掛耳短發的田華凄厲的眼神下，那個叫葉翔謙的潛伏特務終于露出結巴的本相。拍攝于1965年國產反特電影《秘密圖紙》中的這一幕，就這樣成為一代中國人的經典回憶。出生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男孩子們，大多有過以此打笑逗樂、戲仿接頭暗語的經歷。

“火，火，火”，2012年的這個冬天，同樣的話已更多掛在八零九零后的嘴角。他們不會知曉那位女公安人員的扮演者，是1949年后中國官方首次認定的“二十二大電影明星”之一，其身份猶如而今的范爺冰冰、湯唯、楊冪之流，也不會深究當年影片抓捕環節中鋪陳展現的邊防荒涼漁港，怎得就變成中國最繁華的特區深圳了。他們只在陳說自己的親眼所見和感受，抑或稍稍心疼一下荷包過快的縮水程度。

除非你是111.7萬一心躋身國家公務員行列參加“國考”中的一員，否則，11月25日，從北京到福建晉江，從烏魯木齊到山東濟南，每一座籃球場都是high歌的引爆點。而4天之前的撲票行動更直接觸發了現實生活中的上述對白。

當CBA迎來自己第十八個賽季之時，中國日漸商業化、成熟化的男籃市場終于盼到票房井噴的一天。想想，1995、1996年，姚明還只有2.13米身高，羸弱孤高的身軀更多為籃板存在，而現在，從NBA退役的他已貴為上?，敿鼓谢@的投資人，還在近日成為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榮譽博士。那時的王治郅，青春撲面追風少年，現在，35歲的他除了擔綱八一隊傳幫帶的老大，比賽間隙還有閑在寧波街頭客串一回交通指揮志愿者。那一年，1米88的斯蒂芬·馬布里遠沒有“獨狼”的綽號，更遑論聞所未聞的“馬政委”和“馬求恩”，他不過是首輪第四順位簽入密爾沃基雄鹿隊旋即交易到明尼蘇0達森林狼的新秀。而麥迪，距11順位赴猛龍還得熬上一年呢。那一年，于嘉這個剛剛跑回北京馬拉松就迫不及待在微博向太太示愛的籃球評論員，只是一個關心喬丹復出甚于考試成績的初中北京嘎子。最重要的，那時的CBA僅僅是大洋彼岸1.0山寨版的仿品，門票不值一提，更多被視作為工會福利。招待官員和企業合作伙伴？還不如去桑拿和K歌呢！相較于提前步入職業化的足球甲A，著實像極坊間口中悲催的“拖油瓶”。

十八年，古人判定是在當回好漢的輪回間隔，今人則賦予法律意義上“成人”的底線——至少一些車商以此為由開始鼓動那些殷殷父母為剛踏入大學門檻的孩子購買四輪代步工具了。對于CBA，這份賀禮便是票房。于是乎，但凡存有CBA俱樂部的城市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這一幕：提價、搶票、上淘寶。

奪得上屆冠軍的北京首鋼金隅自然當仁不讓。上賽季懶人做派40元、260元兩檔的散票價格策略稍作改進變成了60元和380元，平均提價50%。真正體現“長進”的是套票攻略，從1280元、2880元和4160元三檔改換門庭至2900元、4600元、6200元和9900元四檔。這是一個深曉價格心理學高手的杰作，不知他是否在此前學習了英國《經濟學人》那個乍看莫名其妙細品驚為天人的定價經典案例。

首先，購套票者一般是對球隊忠誠度極高的粉絲，這一群體往往把看“自己球隊”比賽當做生活必不可少的組成。那么該批人中支付能力最低的部分將至少較上賽季多掏2.2倍的錢，而對價格不敏感的群體中，上賽季掏2880元的部分人可能在新賽季購買4600元的套票，掏4160元的部分人則晉身至6200元一檔。但如果細分析，4600元才是他們最大公約數選擇?？杉幢闳绱耍暂^2011賽季的高位線有10%的升幅。至于9900元的出現，除了是把更多消費者趕向4600元至6200元的中部區間的伎倆，更是作為冠軍隊理應享有的溢價甜點。雖然在奪冠賠率上依然被廣東和新疆打壓，但現在持有萬元級套票在皇城根確也是“倍有面兒”的事，其虛榮溢價效應不可低估。

然而，不得不說，這個“聰明”是殘缺的。首先，如果5000余座的首鋼籃球館全部以上述定價售出，則球隊收益絕不僅如此。但來自某些官方消息稱，鑒于首鋼長期以來的支持，特別是在團隊成績不理想，比賽乏善可陳，難以通過純市場售票塞滿場館時得靠人家拉夫暖場，所以新賽季中大部分坐席是被首鋼方面理直氣壯地自由支配了——現在警方大概能猜度到相當一部分黃牛票的來歷了。首鋼是球隊長期的飯票不假，但如果希望以巴斯之于湖人、庫班之于小牛去要求它，未免就太過天真，一方面，媒體指責籃協過于保守缺乏市場開拓的理念和操作手段不假，可作為CBA實體構成且貴為冠軍隊的首鋼男籃的控制方就具備了嗎？他們可真正把經營球隊當作一門生意，哪怕像朱駿之輩招納阿內爾卡、德羅巴意在賣網游而全世界人都知曉那般？千萬別被火得發燙以至五分鐘“秒殺”一千張散票所蒙騙了，這仍然是一個扭曲的“偽市場”。

當然，沒有發改委約談的顧慮，不計入國家統計局CPI的權重，有了阿里納斯的上海，麥迪加盟的青島，乃至多出第三外援阿巴斯的山東和一個18歲王哲林就能拿出唬人的福建，無不以漲價開始了新賽季旅程。怎一個火字了得。

也是，貼錢支持CBA18年，總算捂暖消費者的心，再加上李寧公司每年4億元的援助，僅此一項落到每一支隊伍就有千萬進賬，雖說廣告招商時逢經濟大環境不佳，未必會有可喜表現，但減損止損顯然可期。過年了，誰家不吃頓餃子？

25年前，一個名喚費翔的小伙以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火遍中國，以至于次年東北大興安嶺火災都有好事之人追索怪罪于他。18歲的CBA火起來固然是好事，只希望持久些。有一個辦法或可一聽：除了買票捧場，多買些李寧產品吧。這不是推銷廣告，5年20億贊助CBA，前體操王子顯然押下了他最大的賭注，要知道無論從營業額到凈利潤，這家中國最大體育用品公司正經歷前所未有的低谷，人家一年純收益全交給CBA還不夠呢。 （作者系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