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自打嫁入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篤定地認為“世上無難事,只要肯鉆研”,所以秉持著“失敗乃成功之母,不怕山有虎”的人生原則,帶著“打倒小妾,還我夫君”的堅定信念,她誓要將追夫進行到底!
1. 不想做鳳凰的烏鴉,不是好山雞
漫漫人生路,總要錯幾步。
俗話且如此,更何況說者是一直奉俗話為人生至理的佟遙,足見其知錯而行的決心堪比金堅、日月可表。
“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佟夫人看著自己的掌上明珠,扶額皺眉,此時此刻,任何形式的唉聲嘆氣都不足以來表達她那復雜的心情。
佟遙一邊盤點準備用來倒貼的嫁妝,一邊糾正娘親的錯誤:“我可沒吃秤砣!”
“那……”佟夫人眼睛一亮,以為還有轉圜余地。
誰知,佟遙將裹著金銀珠寶的大包袱用力一系,打上的死結昭示了她一往無前的堅定信念。
將雙眼眺望向窗外,她單手握拳信誓旦旦地道:“但同樣鐵了心!”
佟夫人聞言登時又愁容滿面:“娘可是聽說,那肖王爺面冷心冷,只要是冒犯了他的人,下手從不留情。”
她試圖尋找著勸說的突破口,讓自己的女兒主動放棄,但豈料佟遙毫無退縮的打算,反倒知難而進:“就算他是千年寒冰,我也有萬年深情,早晚用我的三昧真火將他給融化了。”
“可是娘還聽說,他雖未娶妻,卻已是妾侍成群,還青樓知己無數,女兒,你確定要跟這些個女子日日奪夫嗎?”一條路走不通,佟夫人選擇了從另一條路動之以情。
佟遙聽之沉默了下來,只低頭沉思而不說話。
佟夫人一顆提著的心似乎就要放回去,卻聽那頭佟遙恍然大悟般地提了口氣,配著一副終于想通的決絕容顏:“娘,你說過,沒有趕不走的小妾,只有不努力的正妻!”
佟夫人愕然地眨眨眼,她有說過這種話嗎,雖然她確實趕走了老爺的兩個妾室,但她真的有對自己的女兒說了這種話嗎?她有嗎?
呃……先不管這些,目前她的重點是自家女兒,既然動之以情行不通,那就只好曉之以理。
“成親講究門當戶對,肖王爺那可是皇親國戚,不是我們這種平民百姓高攀得起的!”指腹為婚這種事,她一直都當做是當年老王爺的酒后戲言。
佟遙可不這么認為,“門當戶對”四個字在她面前不名一文,一拍桌子,她揚首道:“不想做鳳凰的烏鴉,不是好山雞!”
佟夫人張口呆了那么一下:“這……這什么意思?”
佟遙托腮搖手道:“意會,意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佟夫人費心琢磨了半晌,仍然無法參透此話的個中含義,只好作罷,轉移正題:“總之,你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嫁給那肖王爺了?”
“當然嫁!肯定嫁!非嫁不可!”佟遙的回答堅不可摧。
自打兩年前在老王爺的壽宴上見到他的那刻起,她就已對他一見鐘情,雖然目前沒有兩相情愿,但她相信他們是緣定三生,單憑指腹為婚這一點,就能看出他們緣分匪淺。
佟夫人捧心咬牙,一狠心道:“好!那你日后若是受了欺負,跌倒了,可別往娘這兒跑!”
說完,她放棄似的起身,搖頭嘆氣地走了。
佟遙手托下巴,回想著娘親的話,須臾對著娘親的背影堅定地點頭:“娘放心,跌倒了,我會找人扶,大不了爬起來再哭!”
彼時,肖王府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下人匆匆進出,為著七日后的王爺大婚忙碌準備。
肖白羽坐在正堂首位,面容肅冷不發一言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知道那個叫做佟遙的女人他是娶定了,不管他用怎樣的方法手段,即便是故意頻繁娶妾、流連花叢,裝做風流成性,都沒能改變得了父親的決定。
但是罷了,盡管他有多么不想被婚姻綁縛住,可若他不娶,又如何逃得過太后賜婚那一關?與其娶一個難纏的番邦公主,不如隨便找個好控制的花瓶擺著,日后想休想丟全憑自己心意。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沾上,便一輩子也甩不掉!
2. 遙遙姑娘,出來接客啦
通常情況下,能變成望夫石的,不是深閨怨婦,就是“閑”妻“涼”母。
此刻,已做了一個月標準“閑”妻的佟遙,正站在王府門口第五次四下張望,等著那將她“閑置在床”的王爺夫君擺駕回府。
本來吧,她也是知道她對他不怎么待見的,也想著做個乖乖好娘子,待他三不五時來尋她時表現好一點,討他歡心一點,相信日久終能生情。豈知他不止新婚之夜沒露面,接下來的日子更是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日子是久了沒錯,情也是生了沒錯,只不過那不是“產生”的生,而是“生分”的生。
長此以往怎么行?等到“妃將不妃也”那一天,她還不被掃地出門?這可是她千找萬找、百里挑一的唯一指定夫君產品,絕不讓給其他人!所以,她必須站起來,為了她偉大的的王妃事業而奮斗,哪怕奮斗終身!
“王妃……”守門的侍衛甲忍了半天,實在看不下去,勸說道,“王妃無須再來探看,待王爺回來,小的自然會去稟報。”
佟遙將他上下打量,不客氣地甩了幾個字給他:“信用度為零!”
侍衛甲面上一窘,忙正身正色道:“小的保證,絕對第一時間去通知王妃,絕對不讓其他夫人搶在前頭。”
佟遙撇了撇嘴角,不甚領情:“上次你就是這么說的,上上次你也是這么說的,上上上次你還是這么說的,結果呢?”
侍衛甲愕然語塞,半天說不出話來。
佟遙面容嚴肅地看著他,直看得他全身難受,仿佛做了天大的錯事一般,才大發慈悲地道:“好了,這次換個方法。等下王爺回來,你就跟他說我找他有要事相商,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兵臨城下的大事,要他務必、一定、絕對來找我一趟!”
侍衛甲渾身一震,忙認真地保證:“小的一定轉達。”
“嗯……”佟遙挑眉,帶著“信你最后一次”的眼神,一步三回瞪地走了。
侍衛甲擦擦額角細汗,將佟遙的話默記三遍,心道這次一定要出色地完成任務。
等待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因為懷揣著一分竊喜,所以也并不覺得有多難挨。
終于,那個讓她牽腸掛肚、日思夜念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盡管那聲音如此硬冷而毫無感情,她寧愿將那理解為他的內心火熱正充滿著激情。
叫了兩回她的名字,不見她作答,肖白羽便不再執著,所謂事不過三,她不出現他更樂得清靜,他從不認為在她身上會真的有四面楚歌般的大事發生。
正轉身欲去,瞥見婢女小嫻目光閃爍地看著他,不免心存疑慮,看似隨意地問了句:“王妃不在?”
小嫻如臨大赦般用力地點了點頭:“在!”若方才王爺就那么走了,王妃交給她的任務,談何來完成?
肖白羽一聽,更是覺得莫名,自己剛回府就聽說她十萬火急地尋他,他來了她反而躲起來,更是一言不發地裝作不在,這是什么道理?
“佟遙!”他的口氣已帶上三分薄怒,如果這是她的戲弄,那就要承受戲弄他的代價。
小嫻低下頭,咬著嘴唇諾諾地小聲道:“王爺,您別喊了,喊了王妃也不會出來!”
肖白羽略一驚訝,隨后嗤笑道:“她今日又是唱哪出?絕食還是上吊?”
現如今,她的每日一封情信,每天一個糾纏,都快成了他的開胃菜,只是不知今日又是什么口味的。
“不是的,王爺。”她家王妃已經徹頭徹尾地大悟了,深知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根本打動不了自家王爺,所以今天用的是全新策略。
“到底怎么回事,給本王說清楚!”他可沒那么多工夫陪她們主仆二人胡鬧。
小嫻臉一紅,頭壓得更低了:“王、王爺,王、王妃說,只、只有奴婢叫,她、她才出來!”
他立眸揚眼,冷聲命令:“那你便叫!”
小嫻握著一手的汗,鼓起勇氣囑咐:“那、那奴婢叫了,王爺,您、您要挺住!”
肖白羽怔了一怔,茫然地將思緒停在“挺住”二字上。
還不等他深入思考,只聽小嫻清了清嗓子,扯了個尖細的聲音,語調上揚地慢慢喊道:“遙遙姑娘,出來接客啦——”
3. 爺,喜歡嗎
一瞬,肖白羽仿佛感覺到了自己頭腦僵硬,倏然凍結。
“來啦——”這一聲,端的是脆生生、甜膩膩、柔媚入骨。
再一瞬,他似乎聽見了腦子里巖石崩毀、冰川炸裂的巨大響動,想阻止都不能。
伴隨“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佟遙邁著拈花小碎步,一扭一擺地從里面走出,艷紅的手絹搭在唇邊,半遮半掩著那欲拒還迎的曖昧笑意。
她邊走邊對著他狠拋媚眼,待到得門邊時,伸出白嫩蔥郁的纖纖素手,將領口努力往下拉,露出一片瑩潤的冰肌玉骨。
那照貓畫虎、故作風騷的嫵媚姿態,與她清純稚嫩的臉龐極其不搭調,看在肖白羽眸子里是相當礙眼。
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佟遙拿著手絹無限嬌羞地遮住了半邊臉,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跟前,朝他懷里蹭了蹭,一指在他胸前畫圈,嬌滴滴地問道:“爺,怎么這么晚才來呀?”
原本肖白羽還沉浸在視線被強行折斷的僵直當中,聽到她突然來了這么一句,猛地打了個激靈,不經意間一個踉蹌倒退。
佟遙緊貼其身,跟著往前上了一步:“爺,人家好想你哦!”
一旁本就無法淡定觀戰的小嫻,忍不住抖腿抱肩,扔下一句“奴婢告退”外加一地雞皮,逃命似的跑了。
也不知是不是小嫻跑的動靜太大,終于讓肖白羽回了那么點神:“你……”
“我什么?”一邊嬌羞地問著,一邊拿起手絹在他臉上輕輕地掃。
一把扯住那在他眼前晃來蕩去的紅色絲絹,他狠吸了一口氣,回神后的俊臉冷成了一片青色:“從哪兒學來的?”
“喲,爺,您不就喜歡這個調調嗎?人家做的好還是不好?”佟遙向來視他的怒意為無物,因為這才符合她激流勇進的騎士精神。
“誰告訴你本王喜歡這個調調?”他突然聲音變沉,厲色看著她。
“不是嗎?昨天百芳樓的姑娘不就是這么接客的嗎?”說罷,她雙手照著他的胸膛一推,轉身背對過去,就算他等一下雙眼噴火都與她無關,她看不見,看不見。
肖白羽驟然不語,半晌才一字一頓地問:“你跟蹤本王?”
“嗯!”佟遙直言不諱地點點頭,須臾又搖搖頭,“不能算是跟蹤,充其量也就是尾隨。”
“堂堂肖王府的王妃,你竟然給本王去青樓妓院,王府的顏面何在!”猛地將她扳轉,他的臉已經黑到不能再黑。
如果她不是他肖白羽的妻子,如果她不是這王府的當家主母,他根本就不屑去管她是逛青樓還是賭館,但如今她有了這層身份就是披了件肖字外衣,她必須做到讓那件外衣華麗光鮮、纖塵不染。
面對他的黑臉,她也不甘示弱,反駁道:“那堂堂肖王府的王爺,就可以去青樓妓院,就不會毀了王府的臉面?”
肖白羽被她的駁斥攪得一愣,深吸一口氣給她講道理:“本王是男人!”再者,他去青樓也只是尋個懂他的知己把酒問月,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那我去百芳樓的時候也是男人,這樣不就沒問題?”女扮男裝,是游青樓的必備兼常用之手段,她在幾年前就已深諳此道。
肖白羽一時語塞,佟遙便接著道:“我也不是白去的,這不順便學了兩手,王爺喜歡嗎?”
話畢,她側頭給了他一個柔媚的眼神。
“不喜歡!”他快速正色地給了她一個答案。
“不喜歡干嗎還要去?”佟遙扁了扁嘴,將眼神收回。
“這還由不得你來管!”娶她是奉命,是用來擺設,而不是讓她來對自己指點,“從今以后,你給本王老老實實待在王府,不準去那些個不該去的地方!”
對他來說就是該去的,對她而言就是不該去的,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邏輯,恕她理解不了。
“只要王爺不去,我保證也不去。”這似乎、可能、大概,才是她唱這出戲的終極目的。
肖白羽恍悟一般地矗立,靜靜地看了她好半晌,直看得她靈魂都飄出了體外,差點沒抓回來。
“王爺?”她一手按住拼命想要飛往天外的魂魄,喚了聲。
抬手生硬地將她拉開的領口向內側一攏,他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個字,轉身就走。
“哼!”或者,這根本就稱不上是一個字,只是個簡短的鼻音。
啊?
佟遙匪夷所思地眨了眨眼,他這光“哼”是什么意思,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抑或讓她自己去猜?如果她私自將他的“哼”改成“好”,會不會有那么一點不靠譜?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磊落青衫,她琢磨了良久,半晌才突然想起正事沒辦,跳腳大喊:“王爺你別走啊,我還沒使美人兒計呢!”
肖白羽步子稍停,然后惱怒地用比方才快了兩倍的速度離去。
他剛剛,居然心中一動,居然對她的那個“美人計”有所期待,他一定是這些天被她纏糊涂了,一定是!
4. 美人計,不是美人心計
失敗是成功之母,不怕山有虎。
想要博得佳人青睞,就需要有習慣失敗的覺悟和逆流而上的勇氣,盡管他難攻不下,她也要堅持日行一計。
“叩,叩,叩”三聲門響,還不等肖白羽開口問“誰”,就見門被人由外推開。
佟遙當然不能等他開口,因為她一出聲他鐵定不準她進去,這是她身經百戰后總結出的“芝麻關門”定律。
“誰讓你進來的?”
看,她就知道會是這一句。
“但是也沒人不讓我進來。”
那是因為他還沒來得及開口。
“那現在,給本王出——”
“出不去了!”及時截斷他的話,她麻利地關門,“咔嚓”一聲落閂。
肖白羽放下手中書卷,皺眉道:“你來本王的書房到底要做什么?還有,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
佟遙將懷中軟枕往他偶爾夜宿的矮榻上一放,與他的枕頭并排,“嘿嘿”一笑伸手介紹道:“枕頭!”
“本王當然知道那是枕頭,本王是問你那是什么意思?”他將書卷往案子上一摔,目光落在自己床頭那多出來的礙眼物事上。
“意思就是……”佟遙說著停了停又想了想,為了語言能更有說服力,她放棄了直接露骨的表達方法,改走怨婦路線,“不就是燕夫人和雅夫人,數落我收不住王爺的心,留不住王爺的人。”
肖白羽聞言雙眸一睜,須臾目色暗沉,瞇眸道:“那又如何?”
他的話雖如此說,但心里卻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了無名火,那些不安分守己的,他有必要送走了。
“那我就想啊,既然收不住也留不住,那我就跟住。”他不去她房里,她來他房里,這總行了吧!
“你這是不打算走了?”明里聽著,這是趕人意味十足的話,但暗里,似乎又帶著點兒什么。
“正是。”只要他肯,她愿意與他長眠于此。
聽了她確認似的回復,他心里頭一陣揪緊煩亂。領教過她的纏人本事,他不認為自己可以真的將他趕走,但若她就這樣留下,他根本就無法讓思緒安靜,更別提認真讀書寫字,這也是他多少次將她拒之門外的原因。
而那個讓他心緒紊亂的原因,他卻想也不愿想,或者是不敢想!
“來人!”
佟遙條件反射地蹦到中央,筆直地站住:“王爺,有何吩咐?”
與此同時,門板之外也有個聲音與她說著一模一樣的話語。
肖白羽的視線在她臉上微一停留,在她看過來時又快速越過,看向緊閉的門口:“請燕夫人過來!”
“叫燕夫人干嗎?”多了個人,她還怎么使美人計?
肖白羽沒有回答,他自然不會告訴她,他只是想找個人來緩解他內心的自我尷尬,放松他矛盾又焦躁的心情。
要看一個男人的魅力有多少,就看女人朝他飛奔的速度有多快。
感覺著只是說了兩句話的間隙,腳步聲就到了近前,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態勢。
一方面,佟遙得意于自己選男人的眼光,另一方面,不爽于就要強勢插入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矯情第三者。
“王爺,這門……”推不開門的燕夫人有些茫然。
在肖白羽的銳利注視下,佟遙乖乖拔開了門閂。
看到眼前之人的燕夫人先是驚訝,稍后便恢復如常,扶髻擺腰地從佟遙身旁一擦而過,連安都懶得請。
肖白羽將身子放松仰靠上椅背,招手示意燕夫人過去。
燕夫人見此忙欣喜地挨到他身旁,柔聲道:“王爺可是累了?讓妾身為您活絡活絡筋骨。”
肖白羽的視線掃過佟遙氣鼓的雙頰,長吸口氣閉起眸子:“本王正有此意。”
燕夫人為自己能揣測到王爺的心意而高興不已,妖嬈嫵媚地以蘭花指掩口輕笑,意有所指地瞟了佟遙一眼:“為王爺著想,是妾身們應該做的。”
們!們!妾身們!
她這個“們”,還包括了她這個正牌妻子嗎?這種語調,那種眼神,是說她做的沒她一個妾室好嗎?
燕夫人揚眉淺笑,一面向佟遙舉旗挑釁,一面繞到肖白羽身后,雙手搭上其兩肩,輕輕揉捏起來。
佟遙清楚的聽到肖白羽發出舒服的輕吟,腦中倏地警鈴大作——
這是示威,是尋釁,是在向她赤裸裸地下挑戰書!
5. 打倒小妾,還我夫君
如果說佟遙前一刻秉持的人生真諦還是“將愛情進行到底”,那么這一刻她信奉的生存口號已然變成——打倒小妾,還我夫君。
她不出手,別人就不知道她文武雙全!
所謂高手過招,要么靜觀其變,敵不動我亦不動,要么瞬間發難,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在電光石火間的思量下,佟遙果斷選擇了前者。一來她的王爺夫君此刻正閉目養神,這個時候誰先聒噪那就是找不自在;二來她要氣定神閑故作沉穩,澆澆燕夫人的氣焰,看她一個人怎么唱雙簧。
心下有了計較,佟遙輕快地爬上矮榻,從懷中掏出地攤上買來的鬼故事畫卷,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坐、臥、趴,一會兒蛇型,一會兒蛙型,或驚恐,或捧腹,她變換著各種姿勢,帶著各種無聲的表情,詮釋著她將周遭忽略不計的完美心態。
燕夫人先是莫名睖睜地看著她,但見對方仿佛根本就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看著看著就染上了無名怒意,連帶著手下力道也開始不知不覺地沒了輕重,將沉浸在冥想中的肖白羽喚醒了過來。
肖白羽本是想就這么忽視掉佟遙的存在,但誰知閉起眼睛反而她的存在感更強,甚至開始猜想她突然不說話到底在做什么?是睡著了還是在發呆?但被燕夫人強行拉回現實之后,看到佟遙那翻來覆去、自我陶醉的身姿,以及完全將他與其他女子的行為不放在眼里的態度,不免心生薄怒。
“下去!”被其嚴重影響了心境的肖白羽,顯得有些不耐煩。
燕夫人似乎還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訝異出聲:“王、王爺?”
肖白羽側頭厲眼掃視,不言自威,燕夫人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不情不愿地離開書案。
待經過佟遙身邊時,燕夫人忍不住氣由心生,故意口無遮攔地道:“不知王妃在看些什么,竟能看得如此失態!”
佟遙可不會著她的道,若她此時氣急與她大吵,那之前所作的都會前功盡棄,被肖白羽討厭了還要拉她來下水做墊背,她才不會傻得那么可愛。
翻身從矮榻上坐起,她選了一頁最驚心動魄的圖卷展開在燕夫人面前。
燕夫人并不知她看得是何種書籍,便湊頭過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圖上的猙獰鬼臉嚇得她“啊”地驚叫,惹怒了剛剛重拾書卷的肖白羽后,花容失色地跑了出去。
佟遙對著燕夫人的背影“嘻嘻”而笑,像招財貓一樣的對著她揮手再見。
這場無聲的戰爭,她未說一句話,未吐一個字,就已完勝收場。
“來人!”
聽到肖白羽叫人,佟遙趕緊放下手中糕點,立正站好:“在!”
看到她滿口糕點、兩腮鼓鼓的滑稽樣,他竟氣消失笑,嘴角微動:“沒叫你!”
誒誒誒?他笑了是不是?是笑了沒錯吧?她絕對否認自己會眼花!
“明日叫賬房點數一萬兩盤纏,送燕夫人回老家。”肖白羽對著來人吩咐,他一方面是在下命令,另一方面似是有意說給佟遙聽,但是,佟遙的反應卻超乎了他的意料。
她不是幸災樂禍地高呼鼓掌,而是垂涎三尺地羨慕忌妒:“一萬兩!好多錢!”
不滿意于她的這種回應,肖白羽繃著臉道:“如果你也愿意走,本王可以給你十萬兩!”
“不愿意,不愿意,千金難買我愿意!”盡管身價瞬息翻漲了十倍,但比起取走樹上的金葉子,她更樂意守著搖錢樹,看它春華秋實、年復一年。
“哼……”肖白羽眼底的笑意轉瞬即逝。
佟遙瞇眸而笑,雙眼有如月亮,一只初一,一只十五。
“那個,王爺……”瞥了一眼已經開門出去的下人,她走過去抽掉他手中的書,附耳道,“時候不早了,就寢吧!”
說完迅速逃離現場,又迅速躥上矮榻,鉆進被中,對他做無聲的心理暗示跟邀請。
肖白羽迎上她熱切的視線,竟緩緩起身,膠著著她的目光慢慢朝她踱去。
佟遙的心怦怦直跳,通紅的臉頰有如春日艷陽。
這具有里程碑意義,可以鑒證她價值的歷史性一刻終于要到了嗎?這劃分古今,可以與單相思說再見的時候終于要來臨了嗎?
她焦灼又期待地等著他,眼看著他站在了矮榻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看著他的頭慢慢低下來,發梢輕掃她的臉頰,可誰知,他卻在唇與唇一指之隔之時停了下來。
“這個,沒收!”
一把抽走她壓在枕頭底下的鬼故事,隨后,他直身,轉頭,嘴角掛著絲絲笑意,回自己的臥室就寢去了。
6. 成功之路,都是死胡同
事實證明,通往成功的道路,永遠都是死胡同。
即便她夜里尋他千百度,嫵媚回首,那人依舊對她不屑一顧。
“王妃,您想開點兒,咱們王爺向來如此,對其他夫人也不見得有多留戀。”其實她更想說——咱們王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攻克的,不過怕打擊到主子,換了委婉的說法。
佟遙瞟了小嫻一眼,繼續雙手捧腮看天:“我沒有想不開,我只是在思考問題。”
小嫻差點想自我扇一巴掌,自己還真是多嘴,遂轉換話題道:“那……王妃就吃點東西。”
“不想吃!”佟遙的回答簡短有力,她并沒有想不開,也只是純粹不想吃東西,“你沒聽過,人在饑餓的時候頭腦是最清醒的嗎?”
小嫻嘴角輕抽,搖頭道:“奴婢沒聽過,王妃是從哪里聽來的?”
“門口那個不食嗟來之食的乞丐。”她當時聽了覺得相當有道理。
小嫻白眼一翻:“那您沒聽過反其道而行嗎?往往這么做,卻能達到正面為之達不到的效果,所以您沒少給他送吃的吧!”
“知我者小嫻——”她正想說自己確實是送了不少吃的用的給那乞丐,突然眼前靈光一現,悟出了真理。
“小嫻,從現在開始,不要制造王爺與我的任何見面機會,我要過自己的日子,去給我請戲班來,本王妃要夜夜笙歌,自得其樂。”
以退為進,反進之。
在做了那么多次進攻之后,他或者習以為常,那么她的突然撤退,他又會怎樣?
近來肖白羽總是心緒不寧,有時甚或坐立不安,走神分心這種千年不遇的事情,竟在他身上接二連三地發生。
究其罪魁禍首,舍佟遙其誰?
“王妃今日也不來用晚膳嗎?”一面擦拭著劍身,他看似隨意地一問。
“剛剛去問過了,王妃說……”下人抬眼偷瞄,見他動作依舊未有太大的反應,才繼續道:“說……不來。”
其實答案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淡淡地道:“嗯,退下吧!”
下人應聲離去后,肖白羽緩緩放下長劍,心中別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若說從前,她哪日不來黏著他?無論吃飯睡覺,還是讀書練劍,他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從不分黑天和白日、刮風和下雨!但這些天卻完全變了樣子,不僅人影見不到一次,連每日必送的情信也杳無蹤跡,好似就要在他的世界里脫離出去,明明在他身邊時像只麻雀一樣吵鬧個不停,忽然還他一個清靜,他反倒不適應!
將長劍再次抬起,入鞘,他瞬間做了個決定:倒要看看她究竟意欲何為!
7. 淡定淡定,再淡定
肖白羽走進佟遙院子的時候,她正蹺著二郎腿搖頭晃腦地聽曲兒,他便被這一片歡騰的景象給鎮住了。
有人唱戲,有人看茶,有人搖扇,有人插花,可謂一派悠然自得、其樂融融。
見肖白羽進入,一排人福身請安,唯獨佟遙仍然閉著眸子哼曲兒,半晌才睜眼問:“怎么不唱了?”
小嫻貼過去,在她身旁咳嗽了一聲,佟遙這才肯抬起眼皮瞧向那個臨風玉立、龍章鳳姿的人。
“王爺……有事?”佟遙故作訝異,心中則嘆道:終于來了呀,讓我好等!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瞪了她一眼,他朝她走去,“你倒過得安逸。”而他卻日日魂不守舍。
小嫻手疾眼快,忙搬了張椅子靠在佟遙旁邊,肖白羽便順勢坐了下去。
佟遙偷偷丟了個贊賞的眼神給小嫻,面上的表情卻淡淡的絲毫看不出喜氣:“既然王爺也同我一樣無事可做,不如一起來聽曲兒吧!”
肖白羽未言默許,心下了然,原來她每天都在搞這些名堂。
其實,打從他剛一進院門開始,她就注意到了他,一顆心早已歡呼雀躍著飛上了天,但此刻她必須淡定淡定再淡定,否則功敗垂成,她唯有“自殺以謝天下”。
兩人不發一言,各聽各的,佟遙更是專注得有如深陷其中。
到底還是肖白羽忍耐不住,因為他的心壓根兒就不在那戲曲上面,沉聲開口:“怎的不去用晚膳?”
佟遙懶懶地回他:“怕雅夫人食不下咽。”
她說得可是實話,每次一大桌子一起吃飯,哪里還是飯局,那分明是殺手互搏的競技場,不過她此番不去摻和,有她自己的目的,兵不血刃效果才是最佳。
肖白羽鼻中哼笑:“那也是拜你所賜。”
佟遙也不否認,一笑置之繼續聽曲兒。
肖白羽暗吸一口氣,雙手攥拳放于腿邊,心中頗為煩躁,這被忽視的感覺,還真是令人不爽。
靜等了片刻,佟遙依舊一話不說,偶爾肖白羽側眸看過來,她便笑一笑,然后繼續自我催眠,將他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這樣又堅守了一刻鐘左右,她忽而松懈下來伸了個懶腰,哈欠連連地道:“好了,今日就到此吧,你們明日再來。”
說著,起身抬腿便朝屋子走去,也不顧肖白羽是否還在場,是否聽得意猶未盡。
突然,在茫茫一片的告退聲中,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佟遙回頭,美眸半睜,平平淡淡地問道:“王爺還不去雅夫人那里嗎?可別讓她等急了!”
“在給本王下逐客令?”他擰眉將她注視,口氣疑問實則肯定。
佟遙故意沉吟了一下,咧嘴笑道:“差不多吧!”
即便這是真的,他也不愿意聽到她坦誠得毫無修飾的回答。手上驀地一發力,一改二人的先后順序,他拉著她便走。
佟遙不大不小地“呀”了一聲,換來肖白羽擲地有聲的命令:“本王今晚夜宿這里!”
“啊?王爺別開我玩笑了。”雖然老早就幻想過他如此對她說,但真實聽來,還是很震驚。
“本王經常說玩笑話嗎?”
“是沒有經常了。”
“那就少廢話。”
“可是王爺——”
他回眸一瞪,阻止她繼續聒噪啰唆,猛地將她拉向前,一腳踢開房門,迅速翻身將她壓在了門板上。
在房門關合之前,她偷偷伸手沖著外頭的小嫻搖了搖大拇指,小嫻掩口一笑,紅著臉跑了。
8. 圓房什么的,最討厭了
肖白羽單手撐在她頭頂,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準確無誤地吻了上去。
但只片刻又倏地與她的唇分離,壓低了嗓音道:“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在讓本王習慣了你的存在后,又故意全身退出,吊足了本王的胃口,你敢說你要的不是這個?”
佟遙的思緒還定在方才的那一吻里,靈魂還沒有趕超上來,訥訥地道:“我……”
肖白羽定定與她對視,那雙深沉若海的眼睛,在看得她臉紅心跳后突地一沉,啞聲放棄似的道:“你贏了,本王繳械投降……你的回答如何?”
佟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將這句話在心中消化了無數遍,又足足睖睜了仿佛日升月沉那么久,方抿嘴一笑:“那……我就從了你吧!”
她話音一落,就猛地被他打橫抱起,瞬息拋在了床上。
“痛——”佟遙驚呼。
放下床邊帷幔,他欺身上前,不懷好意地道:“等等還有更痛的。”
“……”
“……你娘沒告訴過你嗎?”
“……沒有。”
“……圓房你不懂嗎?”
“……不懂。”
“……”
很快,肖王府的上空便盤旋起凄慘犀利的尖叫,肖白羽以身示范教會她什么叫做圓房……
第二日,佟遙手扶腰桿嘴叼手絹,眼淚汪汪地掰花瓣——圓房什么的,最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