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北京,李靜和王楠始終懷揣著夢想。26歲的女孩兒李靜帶著點文藝青年“范兒”,她想要走遍世界。雖然,除了出差,她大多數時候只能把“好女孩、走四方”的志向掛在自己的QQ簽名檔里。
王楠的夢想則更加明確而具體。這個畢業于哈爾濱工業大學的工科男生想把一直過苦日子的父母都接到身邊,然后買輛車,能拉著全家人出去玩。他甚至想好了,大城市里的房子自己“肯定買不起”,所以租一套也就夠了。
畢業之后,這對情侶從黑龍江先后輾轉來到了北京。在這個原本陌生的城市里,王楠進了一家外企,而李靜則當上了雜志社的編輯。
他們覺得生活充滿希望。在此之前,王楠的家里為了給父親治病賣掉了房子,卻依然沒能把債還清;連王楠本人也背負著償還助學金貸款的壓力。而現在,憑借著不錯的收入,他們慢慢還清了欠款,甚至還有了一點自己的積蓄。
然而腦部腫瘤壓垮了王楠以及他們的生活,兩個年輕的夢想也一起碎了。



我依然愛這座城市
疾病襲來的前一個星期,一切還顯得異常平靜。李靜剛剛看完一部名叫《龍貓》的動畫片,并且愛上了里面那個灰色的、胖乎乎的卡通形象。這個原本最喜歡小熊玩具的女孩,買回了一張印著龍貓的綠色地毯,鋪在那套租來的小房子里。
“我覺得它能給我帶來好運。”李靜說。
但好運卻沒有到來。幾天后,王楠開始覺得頭暈,走路也像“喝多了似的”走不穩。兩天后,他的視線變得模糊。
誰都沒有足夠警覺。在此之前,這個年輕的白領偶爾會覺得頭疼,可他沒當回事。事實上,3月11日那個周日,這個30歲的程序員還陪著女朋友,去電影院看了好萊塢電影《戰馬》。那是這對情侶平常為數不多的浪漫約會項目之一。
第二天下午,因為身體不舒服,王楠提前請假回到了家里。晚些時候,還在上班的李靜接到了王楠的電話。“我剛才暈倒了。”王楠在電話里說。
李靜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里,當天晚上就帶著男朋友去小區旁邊的醫院掛急診。按照醫生的建議,王楠做了腦CT檢查。李靜當時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是猜想,也許他最近的工作太累了。
但很快,醫生把她單獨叫進了辦公室。醫生指著手里的片子告訴李靜,王楠的情況“不太好”。
“他的頭部有一個占位病變,很可能是腫瘤。”醫生說。李靜愣住了。
2006年,從哈工大研究生畢業之后,王楠在深圳找了一份工作,而李靜則留在哈爾濱,獨自一人度過了剩余3年的大學時光。2010年,兩個人才先后來到北京,結束異地戀愛,在這里開始了共同的生活。

對于有點“文藝”的李靜而言,北京是她最喜歡的城市,因為這里“既有古老的文化底蘊,又有現代的融合,既有看不完的話劇和球賽,又有批判不完的社會現實”。
“雖然這里生活成本高,雖然我買不起這兒的房子,雖然我每天上下班都堵車,但我依然愛這座城市。”她微笑著說。
而對于王楠而言,相比于老家那個地處東北的小城市,他顯然找到了更好的生活:在這里,他有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并且最終還清了父親常年臥床產生的債務,以及自己上學時的助學貸款。
就在剛剛過去的2011年,兩個人還頭一回攢下了屬于自己的幾萬元存款。
在他們的朋友看來,兩個人的生活終于要步入正軌了。他們已經計劃著,等到攢的錢再多些,就在王楠的老家,給他爸媽買套房子。因為家里之前住的平房,已經賣了兩萬元,用來給父親看病了。
兩人并沒有想過在北京買房。“北京的房子太貴了。”李靜說。
就在王楠生病前一個星期,他的大學同學小盧剛剛接到王楠在QQ上發來的留言,詢問應該怎么領結婚證。小盧很替他們開心。“你們倆處了這么久,也該結了。”他當時在QQ上說。
但就在一個星期之后,隨著疾病的到來,一切都變了。
這個時候,我明白人脈多有用
疾病帶來的很多問題是李靜和王楠從來沒有想到的。做完CT檢查之后,按照醫生的要求,實際的病情還需要核磁共振才能進一步確認。可這個小小的檢查,卻給兩個年輕人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一開始,李靜想在距離家里最近的那所醫院里完成檢查,但很快她得到回復,現在進行預約,最早也要半個月以后才能排上隊。
“腦部腫瘤怎么能等這么久呢?”李靜急了。她急急忙忙在網上查了十幾家醫院的電話,并且挨個打了一遍,結果沒有一家醫院能預約到10天以內的檢查,有些醫院甚至需要等到下個月。有朋友建議,通過看費用更高的特診、特需來預約檢查,但她發現預約的隊伍同樣排到了兩星期后。
“我之前知道北京看病難,卻從沒有真正感受過是一個這么大的問題。”李靜說。因為正常途徑沒有結果,李靜和王楠只好想到了“找人”。可在北京待了兩年,除了同學、同事,他們倆幾乎沒有任何的“人脈關系”。
“我沒有枝繁葉茂的人脈體系,甚至始終不屑于建立那種體系;而這個時候,我明白那多有用。”李靜后來在自己的微博上寫道。
小盧就是在這個時候再次收到了王楠的QQ留言,向他詢問是否有熟悉的醫生。當時,走投無路的李靜和王楠給很多朋友都發了類似的問題。
在小盧的記憶里,認識王楠的十多年里,這是他第二次向自己求助。之前唯一的一次,是研究生畢業的時候,王楠曾經打電話給他,希望借3000元。因為按照相關規定,申請助學貸款的同學一定要還上部分費用,才能取走自己的畢業證。
小盧當時并不知道,王楠正面臨多么窘迫的境況:他的父親因為腦血栓臥病在床,母親則靠賣饅頭換取些微薄的收入。在學校的幾年里,他常拿獎學金,又“玩兒命似地”同時做4份家教,掙來的錢卻大多寄回了家里。
同學6年,王楠從沒跟朋友們說起過這些。小盧只覺得王楠是一個很好強的人,也很在乎別人的感受。事實上,在王楠取出畢業證、正式入職,并且領到第一個月的薪水之后,他在第一時間就還上了這3000元。小盧算了算,自己當“債主”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如果他開口求助,我就知道,他肯定遇到了非常大的問題。”小盧說,“這次也一樣。”
朋友的幫助總算有了些效果。在反復托了四五層關系之后,王楠終于“插隊”做上了核磁共振檢查。
檢查的結果很快出來,腫瘤比預想的更加嚴重。王楠開始越來越頻繁地頭暈,視力也變得越來越差。
這給李靜的打擊是巨大的。之前他們即使分隔兩地,還背著債,可她總覺得,生活還是很有希望的,日子正在一點一點好起來。“我從沒想過會一下‘回到解放前’,什么都沒了。”李靜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以后的日子,我牽著你
雖然約上了核磁共振的檢查,但因為換了醫院,沒有醫生的指導,結果出來他們才發現,片子的清晰度不符合要求,還需要托關系重做一次。這一次,李靜悄悄送出了一個“紅包”,第二天就做上了。等到檢查完了準備住院,他們又發現醫院不是自己的醫保定點醫院,還要再次找人、托關系。
住院成了他們經受的第二輪折磨。在等待醫院收治的日子里,李靜說,兩人體會著“度日如年的感覺”。
那段時間,李靜每天都和王楠窩在家里,幫他按摩手腳,給他讀一些喜歡的文章,安慰他,或者聽王楠講講自己的故事。
也許因為疾病襲來的無力感,王楠開始一點一點給女朋友講述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比如,中學時代,他每天用功讀書,成績始終是全校第一名,因為他知道,“只有努力學習,才能改變自己貧困的生活”。
很多事情是王楠原本從沒提起過的。有一天晚上,他津津有味地跟李靜講起,自己上中學時,家里只有一張折疊桌,沒有椅子、沒有臺燈,他每天寫作業只能坐在床上,趴在折疊桌旁,就著屋里昏暗的燈光。有一天他去同學家,發現同學的房間里貼著明星海報,還立著一張很寬敞的寫字臺。在桌面靠墻角的位置,摞著課本,并且立著一排磁帶。
“太帶勁了。”王楠對媽媽說,“我也想要個寫字臺。”
但家里實在沒錢買這些。媽媽只能到一個親戚家里,討來一張報廢的桌子。因為太過破舊,桌子的一條腿都已經被砍掉,變成柴火燒了。媽媽就把桌子用磚頭墊起來,還撿了個破臺燈放在上面。從此,坐在這個“寫字臺”前面學習,就成了王楠童年一段“特別帶勁”的回憶。
他更為津津樂道的,是小時候冬天的夜里,從公共廁所回到家,渾身凍得冰涼,然后爬上熱乎乎的炕頭。那種“烙屁股”的感覺,就是他對幸福最初的概念。
在李靜看來,王楠講述的語氣“云淡風輕的”,好像根本不是在說自己的故事。可李靜卻是第一次詳細地知道,自己相處了6年的男朋友曾經受過這么多苦,心里承受著這么多事情。
朋友們大多知道,王楠是個有心事的人。一位同宿舍的朋友回憶說,剛上大學的時候,王楠總是躺在下鋪的床上,兩手放在腦后,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畢業后,這位同學才從王楠的博客上看到,當其他同學為進入大學而興奮的時候,王楠正琢磨著怎么用2000元生活費,度過整個大學4年——那是在高考結束后的學子慶功宴上親戚們給的份子錢,也是家里最后能支援他的力量。
家教成了他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其他同學把家教當成體驗生活,可王楠卻拼了命地不斷接活兒,最多的時候同時輔導三四個學生。到了大三的時候,因為專業課的需要,他能用攢下的2000元,給自己組裝了一臺最低配置的電腦。
一個多星期的等待之后,王楠終于在朋友的幫助下住進了醫院。也是在朋友的建議下,李靜給兩人開了一個共同的微博,用來和朋友聯系,并且記錄兩個人生活里的點點滴滴。
給微博起名字費了一番功夫。一開始,李靜想用“大熊牽著小熊走”,因為她最喜歡熊,而個子很高的王楠笑起來傻傻的,“也像一頭熊”,大熊和小熊剛好就能來形容他們倆。但王楠卻不同意用這個名字。那幾天,他頭暈、頭痛的癥狀越來越嚴重,視力也變得越來越差。
“以后,可能我也不算正常人了。”他說,“如果最后我眼睛看不見了怎么辦?”
“那沒關系,我們就叫‘小熊牽著大熊走’。”李靜盡量維持著開心的語氣,“以后的日子,我牽著你。”
他說他要像鳳凰一樣涅槃
在王楠住院的病房里,李靜帶去了兩只玩具熊,一只黃撲撲的,另一只是淺米白色。從前來北京旅游的時候,李靜就在家居城里買下了它們。她總覺得,這兩只小小的玩具,像極了她和王楠。
出差的時候,她會帶著這兩只熊。它們已經躺在行李箱里,跟著她走過了30多個城市。“這就相當于我帶著你到處走了!”她總這么開玩笑地對王楠說。
事實上,這個喜歡旅行的女孩一直想找個機會,和男朋友一起去什么地方走一走。可現在她突然發現,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了。
手術前,醫生曾經私下里告訴她,王楠的腫瘤“惡性程度比較高”,希望她能“做好準備”。
“我當時想,也許他的生命還有十年、八年,或者只有五年、三年。”李靜回憶說。當時,她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在手術之后馬上和王楠結婚,讓他在生命最后的時間里能夠當上新郎,甚至當上爸爸。
4月1日,王楠被送入了手術室。之前一天,為了配合手術,王楠剃掉了頭發。李靜在微博上貼出了兩個人的合影,并且用夸張地語氣呼喚朋友們來看“大熊牛逼閃閃的新造型”。
從微博上的記錄來看,切除腦腫瘤的手術過程是順利的。盡管手術結束后,王楠總是發燒,有一次還出現了顱內出血,但他一直盼著,自己能快點康復,走出病房。
“我就是來病房度個假,我要跟腫瘤宣戰!”他曾經在微博上這樣寫道。
他并不知道,醫生在手術后對腫瘤進行了病理化驗,結果顯示,是最惡性的膠質瘤。有人甚至預測,也許王楠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年。
在化驗結果出來當天,李靜給自己的父母打了電話,告訴他們王楠生病的事情。當天晚上,他們就飛到了北京。不過,兩位家長并沒有像李靜擔心的那樣,要求她分手,或者做出什么現實的考慮。他們只是在女兒租的房子里住下來,給王楠做飯,或者幫忙做些其他事情。
因為害怕王楠接受不了,李靜對他隱瞞了真實病情,并且在病房里一直保持著開心的樣子。因此,在醫院里,王楠雖然始終無法走下病床,但態度看起來卻是樂觀的。他對李靜說,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順利康復,再不用去接受“可怕”的化療。
“他正在充滿期待地努力恢復身體,他說他要像鳳凰一樣涅槃,他說他要更努力地工作,更健康地生活。”手術后第八天,李靜在微博上寫道。
王楠的母親在手術前兩天趕來北京照顧兒子。過去的8年,她一直照顧著癱瘓在床的丈夫。如今,作為家里唯一的希望,兒子的身體也垮了。講到傷心處,這個悲傷的母親忍不住嚎啕大哭。
請告訴這個女孩應該怎么辦
從第一次檢查到現在,李靜和王楠前前后后花了6萬多元,好容易攢下的存款幾乎全部花完了,而更加昂貴的化療甚至還沒有開始。
但李靜最初并沒有為此而焦慮。她認為理所當然的是,醫療保險應當對這部分支出按比例報銷。但在手術后沒幾天,當李靜撥打勞保咨詢熱線12333查詢報銷事宜時,她突然意外地發現,王楠的化療費用很可能無法報銷,因為他“沒有北京戶口”。
在這個花了一個小時才撥通的電話中,工作人員引用一份名為《關于基本醫療保險參保范圍等有關問題的通知》的文件告訴她,如果是外地戶口,并且患有惡性腫瘤而進行放療化療的病人,將不再享受醫療保險的報銷,因為他們已經“喪失了工作能力”,北京社保基金不能再為他們提供保障。
這位工作人員同時解釋說,這一規定是為了防止外地人來北京看病,騙取更高比例的報銷資金。
“太不公平了!”李靜又給社保局打通了電話,得到的依舊是相同的答復。她曾經試著和對方爭辯,畢竟王楠已經在北京交了兩年的社保。“這還不能證明他不是騙保嗎?”李靜問。
“現在沒有相關規定,也沒辦法給你開一個明確的證明。”對方在電話里回答。
如同失去最后一根稻草,李靜被徹底激怒了。這個普通的白領沒有別的資源,她只能把所有的無奈,都寫在自己的微博里。
在廣為轉發的一條微博中,她寫道:
“我始終覺得對社會公共事務的關注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一種本能……當自己被命運選中,聽到理想倒塌聲音時,我卻更加相信,良好社會秩序的建立有多重要,更多人自發的關注有多重要,撼動那個廟堂,讓他們真正切膚體會到百姓的苦樂有多重要。”
“……它(疾病)僅僅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牽出了一連串關于社會公共生活缺失的映像,讓我看到了廟堂之高卻照不到的死角。”
她的故事打動了很多人。一位網友評論說:20多歲的年輕人,大學畢業來到北京勤勤懇懇工作,交社保、納稅,為這個城市這個社會貢獻了自己的力量,但當他罹患癌癥卻被告知,惡性腫瘤非京籍社保不能報銷……請告訴他身邊這個女孩應該怎么辦。
人生若只如初見
李靜承認,在剛開始得知王楠的病情時,除了震驚、痛苦,她也曾有過一絲小小的慶幸。畢竟,他們生活的地方是北京,這里集聚了這么多出色的醫生、現代化醫療設備,王楠有機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但隨著時間的推進,掛號、檢查、住院都成了巨大的問題,她這才發現,在這個巨大的城市里,自己和王楠的喜怒哀樂,很容易就“淹沒其中”,變得不值一提。
在網絡的推動下,李靜很快得到了社保中心的官方回復:之前“外地人大病停保”的說法屬于誤讀,王楠在發病前已經開始繳納醫療保險,因此享受相關的報銷政策。
但對于李靜來說,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手術后的王楠一直劇烈地頭痛。他身體虛弱,說幾句話就會耗費大量的力氣,甚至連睜開眼睛都會引發疼痛。大部分時候,他只是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而李靜就拉著他的手,靜靜地坐在一旁。
很難想象,這個年輕人曾經是個標準的“東北大漢”。大學的同班同學記得,他幾乎從不參加班級聚餐,只喜歡跟大伙兒踢足球,因為“不用花錢”。
他也曾經有過更為宏大的夢想。小盧記得,當年上學的時候,他做家教特別認真,在當地都教出了名氣,甚至還培養出了一位“高考狀元”。在工作后兩年,他曾經想回哈爾濱創業,開一家輔導學校,最終卻因為資金等各種問題,沒能成功。
他還曾經跟朋友說起,自己和李靜喜歡的車不一樣,所以未來要買車的時候,一定要先買一臺實用的,能拉很多人;再買一臺小女生喜歡的送給女朋友。盡管當時,他根本說不出來那些車子的品牌和型號。
如今,被疾病糾纏的的王楠恐怕再無暇顧及這些。李靜正計劃著等他身體恢復一些后,帶他去一趟海邊。8年前,為了陪伴生病的父親,王楠曾經去海邊呆過兩天,并且愛上了站在海邊的“寧靜的感覺”。
不過,目前對于王楠而言,想要離開病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4月15日,是兩人認識6周年的紀念日,李靜和王楠在病房里度過。盡管已經是“老夫老妻”了,為了有點慶祝的感覺,李靜舉著那兩只代表他們倆的玩具熊,跟王楠微笑著照了張合影,并發在微博上。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王楠的情景。當時,剛上大一的李靜還“傻傻的像個小孩兒”,在學校教學樓前的地磚上一個人玩“跳房子”,高高瘦瘦的王楠從遠處走過來,帶著條大圍巾,憨憨地笑著,“就像一只大熊”。
“一個星期之后我就決定跟他了。”李靜說。認識一個月之后,他們就互相見了對方的家長,李靜也第一次看到了王楠生活的破舊平房、小時候玩耍過的臭水坑,并且在心里發誓,要好好對待這個“受了太多苦的男人”。
她在自己的微博里用有些詩意的語言描寫這段感情:“年輕的感情總是很單純,沒有太多關于房、車的期待和奢求,只是很滿足于享受一點點拾級而上的生活和為此付出努力的過程。”
6年過后,兩個人共同生活在北京,開始一點點規劃未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李靜已經跟單位申請,4月去哈爾濱出差,順便取出自己的戶口,在今年下半年辦好各種手續,和王楠步入婚姻的殿堂。
當時她并不知道,疾病正像推土機一樣隆隆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