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完成新書,我已花了2年時間研究全球范圍上演的圈地運動。從沙特阿拉伯的酋長、私募股權神童、印度的企業家一直到中國的億萬富豪,這些人都相信,有喬治?索羅斯這位金融家,“耕地將躋身我們這個時代的最佳投資品行列。”
從馬里到莫桑比克,從柬埔寨到哈薩克斯坦,從巴拉圭到巴布亞新幾內亞,這些人正到處尋找土地,滿足自己新產生的圈地熱望。他們通常會搜尋那些未用籬笆圍起的“普通”土地,在上面種莊稼、甘蔗、可提煉菜籽油的蔬菜以及可用作生物燃油的作物,然后在全球蒸蒸日上的商品市場上出售。
這場運動是數百年前歐洲公共土地圈地運動的續集,只不過新運動來勢洶洶,且圈地者多為外國投資者。這場土地爭奪戰的主戰場是非洲大草原上一片弧形土地,面積有西歐那么大,地理學家稱之為“幾內亞大草原帶”,世行則稱之為“世界上最大的未開發土地儲備”。
這場前所未有的、以公司為主體對全球公共土地(牧場、田地和森林)進行私有化的圈地運動,雖然打著促進發展的幌子,但很多項目其實是在破壞當地發展,讓窮人更窮。在這一過程中,農民失業,被拖拉機取代。
百姓被迫離開家園
6月早些時候,聯合國世界糧食安全委員會一致通過“負責任的”圈地運動自愿準則,但我認為這招不可能管用。一位英國風險資本家在剛果民主共和國圈了10萬公頃土地,他曾在去年的一次投資者大會上坦承:“工業化耕種讓當地百姓被迫離開家園,引起他們的對立情緒,創造不出什么就業機會,還會破壞社會秩序。”
問題是大多數圈地者根本不把普通百姓當回事兒。我是在埃塞俄比亞甘貝拉州的一片林間草地上見到歐默特的,那是該國最貧窮的角落。“這周圍的一切都是我們的,步行要2天才能走到頭”,歐默特稱,“父親臨終前說,不要離開家園。我們答應他不會離開。我們不會把自己的家園交給外國人。”
可是,來自沙特和印度的圈地者正占據甘貝拉州,歐默特被迫離開家園。“我們以前以賣蜂蜜為生”,他告訴我,“可是兩年前,大農場主開始砍倒我們的森林,蜜蜂全飛走了。我們還曾以狩獵為生,可是這里被開墾成農場之后,野生動物都沒影兒了。現在我們剩下的就只有魚了。”
在我們身后是一輛輛卡車,全是沙特阿拉伯第二富豪穆罕默德?阿爾?阿穆迪的,此人是埃塞俄比亞首相的好友。這些卡車正在開挖運河,建成后周圍濕地里的水都會被吸干,所以說魚很快也會消失殆盡。
我還曾走訪過馬里的放牧者,他們的牛場被圍起來開墾農場;巴拉圭的部落,他們被巴西大農場主趕出自己的土地;利比亞的農民,他們的土地被馬來西亞棕櫚油大亨占有;還有柬埔寨的稻農,他們被自己的參議員們擠走,這些政客在他們的稻田里種甘蔗,為英國糖業集團提供原料。
在肯尼亞,老百姓向我怒訴一位福音派的美國人如何剝奪了維多利亞湖濱亞拉沼澤地里的豐富資源,此人靠管理私有化的監獄發達。
我還發現,去年新獨立的南蘇丹政府甚至還沒等到首次升國旗便已將全國十分之一的土地拱手相讓給外國人。一位英國投資銀行家里昂那多?撒切爾與當地一位年邁酋長達成交易,聲稱自己握有離南蘇丹首都朱巴不遠處的50多萬英畝土地,不過部落民眾怒斥該交易無效。
以喂飽地球的名義占有
全球后帝國時代的各國政府花了半個世紀時間將公共土地納為國有,他們稱這是由國家代表人民持有土地。如今,這些政府又聲稱土地“閑置”、“未得到開發”,于是將之低價出售給承諾在當地投資的外國人。歷經數十年的農業投資不足之后,非洲政府似乎只要是投資就統統來者不拒。
有人說想要喂飽地球人,就得這么干。對此我不敢茍同。我同意世行2009年的一份報告的說法,“沒什么證據證明大規模農耕模式是推動非洲發展的必須的或特別有前途的模式。”以喂飽地球的名義去占有最貧窮、最饑餓的人民的土地,有什么意義可言?
我們要做的是為農民提供投資,而不是將他們趕出自己的家園。
但說到底,這是一個土地權利問題。我同意福特基金帕博羅?法利亞斯的說法,他前不久曾發出呼吁,號召“將土地權賦予當地社區”,他指出“農村地區的土地權利得到認可后,就會產生可持續性高很多的土地使用方式”。
(文章節選自《新科學家》雜志 danana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