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以為,暑期的大學校園為三種人準備:考研沖刺的大神、分開一秒就要痛徹心扉的情侶、還有打怪升級的好基友……8月初,這個思維定式被打破。在湖南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某個隱蔽的小角落,有幸見到了暑期留校的第四類人。他們自稱“瘋子”、老師叫他們“戲癡”。目測,他們是一小撮陽光的90后。幾番交流過后,心里頭全是欽羨——少年,你們怎么能玩的這么文藝!這TM才是大學啊!
認識阿寬和他的“先鋒戲劇社”還是在小半年前的“河邊禮堂”(長沙大學城的文藝地標之一),《幸福勿語》(改編自賴聲川先鋒戲劇《亂民全講》)正在上演,門票賣3元。當時的確很意外,長沙這個“當代藝術盆地”,即使大劇院里的演出,只要沒大腕,就開門送票,戲劇氛圍跟北上廣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這樣大環境,麓山腳下的大學生居然玩的如此有范?遂想進去瞧瞧,卻被擋在門外——門票告罄。
排練房,導演阿寬回憶演出盛況滿臉泛紅光,“那人是相當多啊!臺下紅旗招展,四面鑼鼓喧天……”看的出來,“先鋒社”的同學們打心底對戲劇“有愛”。有人在一旁冷冷的說,“據我哥們反映,當天有大量不明真相的圍觀同學,是被‘先鋒’帥哥美女巨多的校園流言吸引過來的……”阿寬挺嚴肅的反駁:“哪能啊!帥哥美女雖多,怎敵得過師大校園里的文藝青年多!”
就是這群在大學城小有名氣的文藝偶像們,一個月前接到了“2012年全國大學生戲劇節”的邀請函,成為全國受邀赴京展演的15個劇社之一。打破湖南高校5年未曾受邀的尷尬紀錄。從那一刻開始,打游戲、看奧運、談戀愛、暑期旅游神馬的統統玩蛋去吧!早上9點至夜里10點的留校排練“誰也別想溜”。
一張海報,一次選角,聚集一群“瘋子”·
“勿宅啦!總要給青春留點念想吧!”一年前,鄧寬把“先鋒社”的海報貼遍了天馬公寓的每個角落。大學生其實沒什么“節操”,很容易被一兩句熱血豪言“擊中膝蓋”。兩天后,新聞傳播學院門口聚集了一大群人,鄧寬回憶“放眼望去,好像把那些‘深宅閉關的怪咖’都勾引來了。”
這是“先鋒社”新一輪的招新,一部叫《亂民全講》的話劇選角也同時進行,現場200多位“怪咖”就是候選人。只要對《亂民全講》這個本子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部劇掛著賴聲川的名頭,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賴式作品。它的誕生是由20多位演員的即興演繹組合而成,是一部在國際上都少有的試驗劇。鄧寬說:“我們的選角按照《亂民全講》的模式來進行,每個參選者登臺‘扮演’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事實證明,湖南師大就是個‘亂民’集中營。”
劉信,新聞傳播院11級的學生,當時他來學校不久,最不能適應的就是寢室熄燈斷電,“我經常躺在床上想,如果我能發光該多好!照亮周身的黑暗”于是他找來一條板凳,一動不動的在上面站了兩分鐘,飾演一個吊燈……然后,他被錄取了,再然后,他在《亂民全講》里拿下重要一角——燈泡。鄧寬很嚴肅的解釋了燈泡這個角色的重要性“他總是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教育他人,他總以為自己是光,是真理,但是到了全劇終的時候,他崩潰了”。
劉昕鑫,劇團里公認的帥哥,抱著進社團找女友的想法加入“先鋒”,選角的表演,他登臺后直接開始搭訕學姐……如今,他在《亂民全講》里的角色——情欲旺盛的猥瑣男。
一個“直男”,三個“腐女”,玩出一份劇本·
“《亂民全講》的本子修修改改大半年,總算磨出了屬于我們大學生的《幸福勿語》”。阿寬捧著厚厚一疊打印文稿,上面手寫涂改的痕跡幾乎讓劇本原有的內容難以辨認。
阿寬、徐穎潔、蔡惠伊、周薇——“一個直男,三個腐女”組成了《幸福勿語》的劇本創作團隊。8月的午后,新傳院的教室像個蒸籠,阿寬等人已經常駐這里兩個月了!討論,爭執,最后往往會演化成罵戰。這就是“先鋒”的剪影,沒有絕對意義上的主導,人人都是核心。與三個“腐女”一同創作劇本,鄧寬說“受虐的同時,樂在其中。”
“賴聲川的原作主題是對臺灣政治家的諷刺,這樣的劇本對于我們完全沒有意義,所以我們把定位改成‘尋找幸福’,兩個關鍵詞——生活、思想。”鄧寬最初的劇本里,7個主要演員,扮演人性里的“七宗罪”, 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餮及色欲。為了與年輕人的生活關聯起來,他們為七個角色設計的背景——求職。“求職是我們最大的一道坎,而‘七宗罪’里的每個‘角色’都在這道坎里越陷越深。”
在師大禮堂的兩次公演,新劇《幸福勿語》在大學城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但是“先鋒人”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劉昕鑫(色欲扮演者)多次對我說,演的不盡興,最后三個腐女點出了結癥所在——劇本里沒有愛情元素”說到這里,鄧寬意味深長的一笑。
徐穎潔說:“《幸福勿語》里的愛情,圍繞三個字來展開——‘沒感覺’。這是大學愛情字典里的萬能詞匯,追求未果?因為沒感覺。突然分手?因為沒感覺。移情別戀?也因為沒感覺了。”圍繞著三個字,“腐女”三人組在劇本里添加了上萬字的新元素,劇中出現了劃時代的,男女,男男,女女三類情感糾葛。
一個信念,十一年起落,博出一個機會·
如果沒有與這些學生面對面的交流,你根本無法想象,20左右的年紀,他們已經像專業劇組一樣推敲自己的作品。分鏡頭的選擇,臺詞的時代特征性,燈光舞美呈現到背景音樂與現場歌劇演繹的結合……鄧寬說:“‘先鋒’成員必須‘先瘋’”。
在師大的社團聯合會的表格上,‘先鋒戲劇社’的名字并沒有寫在顯眼的位置。從2001年成立至今,“先鋒”的發展經歷了大起大落,2007年前后,團隊幾乎解散。在鄧寬的眼里,“那時的先鋒,丟了自己的‘瘋’,拿老本做文章,不敢去嘗試一些實驗性作品。直到2009年,我的學姐劉珊成為社長,她是賴聲川的忠實信徒,她讓《暗戀桃花源》與《寶島一村》開進了校園,‘先鋒’這才回歸了本色。”
“大學生戲劇節”先鋒社等了11年,湖南等了5年。今天,從麓山腳下出發,“先鋒社”把這一榮譽帶回了湖南。此后的路,他們野心勃勃“當然是走的越遠越好咯!”
“先鋒”的第一次“出走”,開進了中國的文化腹地——北京朝陽,“先鋒話劇”的策源地,80年代初,林兆華的《絕對信號》就在這里誕生。談到8月16日在北京TNT 劇場的比賽,在鄧寬看得挺淡,“既然參加了比賽,那誰都不會愿意去做個陪襯。但是‘先鋒’的兩大劣勢是無法繞過的。其一,“大戲節”最重原創劇本,而《幸福勿語》來自對賴聲川的新解讀。第二,因為要配合比賽的制度,兩個半小時的劇被壓縮到一個半小時。比賽,或許我們只能發揮60%的水平,就像有話說不出來,憋得慌”。
或許,聲樂演員黃木子的話代表“先鋒社”的心態,“與比賽相比,我更加期待的是前往宋莊、香山、木馬劇場這樣的地方看一看,因為,很可能職業生涯要從這里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