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萊雅:母女爭產,豪門內戰

歐萊雅第四代傳人正式亮相，一定程度上宣告了家族二、三代成員齟齬的終結。在此之前，身為“歐洲最富有女性”的貝當古，把數百億歐元的財產控制權輸給了自己的獨生女兒，正式退出了化妝品王國的舞臺。

幸運的是，雖然控制人家族的爭產官司打了3年，但因為創始人頗有先見之明的“家族所有、職業經營”的安排，演足了豪門恩怨全部戲碼的母女爭產案三部曲，并未讓歐萊雅的品牌和運營受到明顯的牽連。事實上，正是由于四代職業經理人的操刀，歐萊雅的規模才得以擴大，貝當古家族的財富也才得以延續并不斷膨脹。

在化妝品界，歐萊雅集團的名字可謂婦孺皆知，從當年發明第一款合成染發劑到今天行銷全球130個國家、年銷售額突破200億歐元的全球第一大化妝品企業，它幫助眾多女性完成“美麗”任務的同時，也讓創始人獨女利利亞娜·貝當古（Liliane Bettencourt）財富水漲船高，榮登歐洲最富有女性的寶座—截至2012年3月12日，89歲高齡的貝當古以240億美元的財富位居福布斯全球富人榜的第15位、法國富人榜第2位（圖1）。

頗為諷刺的是，差不多一個月前，歐萊雅的一紙公文顯示，貝當古在歐萊雅集團董事會的席位將由自己的孫子、年僅25歲的讓－維克多·梅耶爾（Jean-Victor Meyers）接替。而在2011年10月，在貝當古輸掉了與自己女兒的爭產官司之后，她事實上已經喪失了對化妝品王國以及數百億歐元財產的控制權—法庭裁認定她患有“混合型失智癥”與“中度”老年癡呆，精神狀態已經不再適合管理歐萊雅集團龐大的資產，她所擁有的30.9%的集團股份已經交由女兒弗朗索瓦絲·貝當古·梅耶爾（Francoise Bettencourt Meyers）管理，同時，女兒和兩名孫子擔當她的共同監護人（圖2）。

與歐美甚至亞洲眾多世代相傳的家族企業相比，貝當古家族的譜系顯得頗為簡單，四代人加姻親前后一共不過7名成員，但卻依然沒有逃過爭產的老戲碼，母女倆打了三年的官司，上演了一出爭產三部曲。所幸的是，雖然貝當古家族一直是品牌的創始人家族兼最大股東，但歐萊雅一早就交由職業經理人打理，極大程度上避免了企業集團品牌和運營受到牽連。事實上，正是有賴于職業經理人的專業管理，才讓歐萊雅的業績不斷提高，也成就了貝當古家族的財富。

“坐享其成”的第一大股東

貝當古是歐萊雅集團創始人尤金·舒萊爾（Eugene Schueller）的獨生女。1907年，身為化學家的舒萊爾發明了世界上第一種合成染發劑，并集設計、生產和銷售于一身，把染發劑出售給巴黎的美發師，其化妝品王國由此起步。1939年，公司正式更名為歐萊雅。貝當古15歲開始就利用假期到自家工廠實習，從貼標簽開始，接著在技術中心工作，逐漸開始接手公司事務。1957年父親去世后，貝當古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父親的所有財產，成為歐萊雅的最大股東。1963年，集團上市，貝當古的大股東地位得以保持，并一直延續至今。

歐萊雅集團官方網站上的資料顯示，正是從舒萊爾逝世的那一年開始，“在總裁佛朗索瓦·達勒（Francoise Dalle）的帶領下，集團開始國際化的擴張，陸續收購了多個品牌，各種代表性的產品相繼問世”。舒萊爾生前顯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讓貝當古無需染指集團運營的實際事務，由專業的職業經理人操盤。達勒之后，先后又有三位職業經理人掌權。1984年，已經在集團服務了15年的歐文中（Lindsay Owen-Jones）出任CEO， 4年后兼任集團主席。而目前在任的讓－保羅·安鞏（Jean-Paul Agon）于1978年加入歐萊雅集團，2006 年4月出任CEO一職，2011年3月開始同樣身兼兩職。

與之相比，貝當古接手父親創立的生意后，家族成員中，僅有其丈夫、法國政府前內閣成員安德烈·貝當古（André Bettencourt）擔任過集團副主席一職，其余人唯一在歐萊雅扮演的角色即是集團董事，家族至今在董事會中擁有三席—1987年加入董事會的女婿讓－皮耶·梅耶爾 （Jean-Pierre Meyers）一直擔任董事會副主席，她自己和女兒則分別于1995年和1997年才加入董事會（圖3）。

如今回頭看歐萊雅集團的成長歷史，從當年的家庭小公司到今天的世界500強企業，先后四位職業經理人不僅實現了集團規模的擴張、業績的增長，也是他們把貝當古送上了歐洲最富有女性的寶座，家族作為集團創始人的特殊資產作用日漸式微。

歐文中在任21年時間，通過戰略收購和品牌推廣，歐萊雅的市值翻了25倍，從20億美元發展成為500億美元的“巨無霸”。2004-2011年，歐萊雅的收入和經營利潤分別以5.9%和6.5%的年復合增長率穩步提升，僅在2008、2009年金融危機時出現了小幅滑落（圖4）。截至2011年底，歐萊雅集團旗下擁有包括美寶蓮紐約、蘭蔻、植村秀、薇姿和卡詩在內的23個國際品牌，賬面上還“躺”著5億歐元的現金。

爭產三部曲

盡管早已淡出經營層面，但如同眾多富豪家族一樣 ，貝當古也提早為后代的傳承作好了鋪墊。資料顯示，截至2009年12月31日，其本人擁有的185，661，879 股（占31%）歐萊雅股份中，已有76，440，541（占12.76%）以信托的形式留給了女兒貝當古·梅耶爾。2008年爭產“第一部”開鑼后，要求法庭對母親做精神鑒定、并追回母親贈與他人財產的貝當古·梅耶爾，曾公開表示，“我做這一切都是出于母親的利益考慮。我已經有身家80億美元”。

事實是，雖然其確實身家不菲，但所擁有財富卻與貴為“歐洲最富有女性”的母親不可同日而語。而貝當古雖早已是遲暮之年，不僅不放手對自己財富的控制權，還大手筆地贈與外人，直讓親生女情何以堪。這也成為母女對簿公堂的根源所在。

2007年，貝當古的丈夫去世。一年后，貝當古·梅耶爾認為其母的精神狀態已經不適合管理自己的財產，要求指派監護人，向法院遞交了一紙訴狀。文件顯示，2001-2007年期間，貝當古將總額近10億歐元的財產，以藝術品、房產、支票甚至人身保險合同等形式，贈與時年63歲的法國知名攝影師巴尼耶（Francois-Marie Banier）。貝當古還一度在遺囑中將巴尼耶指定為唯一受益人，后于2011年初更改。

歐萊雅集團第二和第三代繼承人之間的不和被媒體曝光后，集團股價也隨之波動（圖5），然而這才僅僅是開始。隨著貝當古·梅耶爾將管家提供的竊聽錄音呈上法庭，母女爭產的紛爭上升為政治丑聞。由于錄音內容涉及貝當古逃稅以及非法政治援金，不僅法國政府當時的勞工部長因此而下臺，也把總統薩科齊推上了風口浪尖。

二度上庭和解后不到一年，母女嫌隙再度鬧上了法庭。貝古當向自己律師的一名客戶的公司注入1.7億歐元的巨資，律師被指從中牟利，女兒勸說無效。經此一役，貝當古·梅耶爾終于如愿與兩名兒子一起當上了母親的財產監護人。

在二度被女兒告上法庭后，貝當古發表聲明指出，“過去40年，我全力扮演好歐萊雅的第一大股東角色，并且期待著可以繼續履行這一職責”。 隨著孫子接替集團的董事席位，貝當古的期待顯然沒有實現，被迫正式退出了化妝品王國的舞臺。再精彩的人生也總有謝幕的時候，只是，在此之前，貝當古母女的爭產三部曲幾乎演足了豪門恩怨的全部戲碼： 金錢與欺騙、 竊聽與收買、家族與政治。

轉手雀巢?

在讓－維克多·梅耶爾此次接替祖母貝當古在歐萊雅集團之前，含著銀匙出生的他在媒體上鮮有曝光。事實上，過去兩年，他已經在集團法國和海外市場的各個部門“鍛煉身手”，2010年，擔任化妝品圣羅蘭（YSL）商品部門助理總監。雖然商業經驗遠稱不上豐富，但卻在一定程度上扮演著祖母與母親之間的潤滑劑，調節著家族關系。在2011年法庭宣判后，他不僅是貝當古的財產監護人之一，同時也是法庭指派的貝當古唯一個人監護人。

在歐萊雅集團董事長兼CEO安鞏看來，這一任命表明了貝當古家族對化妝品王國的緊密聯系得延續，也“不會改變董事會的格局，他們依然擁有三個席位，與雀巢齊鼓相當”。1974年，貝當古出于集團被法國政府收歸國有的擔心，以手中一半的歐萊雅股份換取了3%的瑞士雀巢集團股權。自此，雀巢一直充當著歐萊雅集團的第二大股東。

貝當古家族和雀巢曾共同組建了控股公司Gesparal，分別持股51%和49%，Gesparal持有53.8%的歐萊雅資產和71.7%的股票權。2004年，為簡化歐萊雅的資本結構，雙方共同決定，Gesparal與歐萊雅合并，改為貝當古家族和雀巢直接持股歐萊雅，繼而取消雙重投票權；同時設立六人策略執行委員會，由歐萊雅CEO挑頭，雙方各派兩名代表，另一位則由獨董出任。

從貝當古·梅耶爾提出訴訟，要求獲得對其母財產的控制權開始，有關她將出售歐萊雅股份，讓化妝品王國的國籍從法國改為瑞士的消息就在坊間流傳。因為，一旦貝當古家族出售手中的股份，雀巢可以選擇行使優先購買權。所幸的是，根據歐萊雅與雀巢簽定的一份協議，貝當古有生之年及其去世后6個月之內，雙方都無權增持各自的股份。也就是說，貝當古活著一天，她的家族仍將是歐萊雅的第一大股東。只是，這份協議將于2014年到期，而貝當古本人也已是耄耋之年，化妝品王國創立人家族的身份永不會褪色，第一大股東的身份又能保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