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月下旬,北四環邊的盤古酒店。一襲黑衣、長發,頭上有著精致羽毛飾品的“臺灣奇女子”陳文茜出現在眾媒體視野中,這次,是為了她大陸發行的第一本書——《只剩一個角落的繁華》而來。
只有墻是可以依靠
站在臺上的陳文茜,談到她十多年前在臺灣“立法院”的光陰,“他們前面打架,我就在后面寫《女人夕陽情》,寫完后,‘立法院’同事都很佩服我,他們在吵架的時候,我完成了一個美麗的作品。”
陳文茜在臺灣的出名,始于政治。
1995年5月10日,從美國回臺灣不到10天,她已成為民進黨文宣部主任,不到一個月,全臺灣人都認識了她。她敢穿深V低胸裝搖人心旌,敢穿犯沖的艷紫艷黃。當然,重點是她思路清晰,口才敏捷。
她帶給臺灣政壇的震動前所未有。現在的臺灣政壇不同于亞洲其他地區,女性可以留長發,穿淺色衣服,公開流露她們的美。而她在民進黨名噪一時,但很快又與之決裂,自稱是對民進黨感到失望。
2001年,陳文茜又一次介入政壇,以無黨籍身份高票當選“立法委員”。“我就像是一個入戲的觀眾,坐在臺下看臺上演員演戲,總覺得這些演員怎么演得這么糟,看著看著,自己就跑到臺上,但演著演著又覺得‘我怎么到臺上來了?’”
她為連宋競選“總統”出謀劃策。據媒體報道,連戰相當欣賞陳文茜,私下常夸她,“說理清楚,條理分明”。但是,槍擊案和選舉的失敗,令陳文茜再一次離開臺灣。2004年12月,陳文茜宣布離開政壇。
多年后,談及那段往事,陳感慨的是自己一點也沒有虛擲光陰。對于讓她聲名鵲起的政治生涯,她說,“我從來就不是從政的人,如果把政治定義為權力的追逐,我從來跟這件事沒有多大的關系。”
這種想法源于外祖父。外祖父一輩子都與政治有關聯,他告訴陳文茜,“政治是不能碰的,就好像你的人生,人生除了墻壁是可以靠的,沒有什么是可以靠的。”她記得外祖父說這話時語氣中的凄涼。
政治之外
外界看到的是臺上的風光無限,只有自己清楚,究竟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
“我的工作模式太可怕了,我早上去立法院,回來要寫一篇專欄,再去主持廣播,回來接著看法案,我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后來,健康就毀了,每3個月住一次院,胃出血什么的。”
從政的那段時光,忍耐和妥協成為陳文茜生活中的關鍵詞。她耐著性子去忍耐很多事情。“我的心早就老了,我比別人更早從政治中領悟到人生, 在權力的交替中,看到人的大起大落,看到人的好與壞。”
有一次,在一個公開場合,一些人對著她下跪,問可不可以救救他們?這時候的陳文茜,覺得自己非常可恥和慚愧。她知道自己是既得利益階層,盡管是靠實力得來的。但跟這個社會辛辛苦苦、踏踏實實做事的人相比,他們比她更容易受沖擊。
早在1996年,她開始主持政論性節目《女人開講》,2000年又推出《文茜小妹大》,在節目中她每每引經據典,抨擊民進黨政府。由于能夠切中要害,她被認為是臺灣政壇“打擊扁政權”的專家。
第一次與政治短暫接觸又離開后,陳文茜當過唱片公司的總經理,梁詠琪是她從香港一手簽下來并捧紅的人。后來,她又回去從事政治工作,幾年后告別。隨后,她有了更多的時間用于寫作。
2005年,她在香港鳳凰衛視擁有了一個新的欄目《解碼陳文茜》。在節目中,還是延續她一貫的作風——“聽陳文茜怎么說”,在與嘉賓的對話中她始終處于強勢和控制地位。她可以順利地采訪連戰,可以連線臺灣政壇重要人物。
此外,電視節目上看到的陳文茜,每期都一套衣服,一個發型。白色水袖襯衣外罩,一件黑色背心,白與黑對比強烈,簡潔中又透露著穿著者強烈的個人風格。她愛美成性,家里一定插鮮花,連書房那臺18寸的APPLE大計算機都很裝飾性地鋪上大紅色的湘繡。
她說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一種是男人喜歡你,卻又看不起你;另一種是男人尊敬你,卻不見得喜歡你。
思想啟蒙
智慧,犀利,干練,溫柔,婉約,陳文茜似乎有很多面。但想要了解她,童年似乎是一把鑰匙。
出生7個月,陳文茜便跟外婆生活在一起,足足生活了17年,其余的日子里,父親、母親出現的次數極少,過年、過生日,連父母的卡片都很少見到。
外婆是一家之主,舅舅、阿姨是沒有資格批評陳文茜的,每次他們想教育這個侄女的時候,外婆就說,“我還活著呢,輪不到你們說話。”因此,童年的陳文茜沒被責罵過,非常自由,盡情地尋找自己。
3歲,她開始上天主教的托兒所。有一次,遲到3分鐘,修女罰她在操場的臺階上站30分鐘;第二次,她又遲到,悟到的結果是,罰站很不劃算——于是,她帶著表妹逃學了,找個地方一起看漫畫書。
上小學后,外婆似乎一直在生病,在病榻上度過了7年多。盡管后來總是去病房里看外婆,但她卻非常自信,外婆不會死掉,她覺得任何悲傷都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外婆過世的時候66歲,陳文茜17歲。
陳文茜知道自己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她是被遺棄的,要學會獨立,但內心的孤獨揮之不去。后來,她又覺得,這種孤獨感和她成為獨立寫作者,有著莫大的關聯——在看《斯蒂芬?喬布斯傳》的時候,她寫道:“寵愛使他自省,遺棄使他獨立。”
她認為,這兩個東西在一個人身上是很大的幸運和不幸,看你是把它轉成不幸,還是把它轉成幸運,所以她才會寫道:“因為殘缺,使人生更美。”
現在的陳文茜,早已經明白,政治方面的成功,是需要“狠”的,而她似乎更愿意做一個思想啟蒙者。
作為美國《商業周刊》亞洲中文版的首席顧問,在鳳凰衛視、天津衛視都有以她名字冠名的節目,同時她也是央視四套《海峽兩岸》的特約嘉賓主持。社會發展、民生動向、政經議題都是她關注的領域。
在她看來,當下的中國,一步一步到現在很不容易,經常看到有人在岸上,亂丟石頭,把河水給搞亂了,因此,她不認為中國現在的答案完全在政治,很大的答案應該是一種啟蒙。所以,在《只剩一個角落的繁華》中,她這樣寫道:“……只想告訴千千萬萬閱讀此文的青年,如果你活得很痛苦,很卑微,像阿常、像阿莉琦、像小莫……不要怪自己,更不要恨自己。錯的絕不是你們,錯的是這個時代。世界對不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