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7到28日,黃耀明在香港演藝學院舉行向顧嘉輝致敬的音樂會“明日之歌廳”。同日,他的新專輯《拂了一身還滿》發表。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張專輯的內地版中,一首香港著名填詞人周耀輝填寫的國語歌《下流》 因歌名被有關部門判定“不合時宜”而審批通不過,最后被改為《逆流》。黃耀明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這并不妨礙他在臺北、香港、廣州、澳門、北京、上海相繼舉行演唱會。他甚至還表示要收藏一下內地版,以示紀念。他的2011中國巡演取名為“上流社交舞會”,而這同樣也并不妨礙新專輯獲得了《南方都市報》評選的2011年代華語十大專輯。
值得一提的是,黃耀明在新專輯中還自己填詞了一首《汕尾以南》,這張專輯在內地出版時,恰逢廣東汕頭海門鎮和汕尾烏坎村接連發生兩起“突發性群體事件”,令黃耀明自己都感嘆這就是創作奇妙與吊詭的地方。
而在2011年1月、3月和8月,文化部對三批共300首未經內容審查或備案的網絡音樂產品進行了通告。因為這300首歌未按照《互聯網文化管理暫行規定》等有關規定報文化部進行內容審查或備案。文化部檢查出部分網絡音樂網站擅自提供附件所列網絡音樂產品的播放、試聽、使用和下載等服務,認為它們擾亂網絡音樂市場秩序,危害國家文化安全,必須依法予以清理整治。這些“不合時宜”的歌,演唱者包括周杰倫、張惠妹、陳奕迅、林宥嘉、方大同、蕭敬騰、蔡依林、譚詠麟。試想,如果我們連一首《自然醒》都要偷偷摸摸唱的話,那么我們的中華音樂寶庫還自然嗎?
當“不合時宜”越來越成為一種奧秘時,“喜聞樂見”是否也就離便秘相去不遠了?2008年,周云蓬已經在祖國流通了一年多的專輯《中國孩子》被突告“不合時宜”,在淘寶網上緊急撤架,契機是當年發生了中國毒奶粉事件。而這首號召“不要做中國人的孩子”的歌曲被有關部門評估為可能引發不必要的聯想。但網上不準公開銷售這一屎硬做法,卻加速了歌曲傳播的速度。
而在2011年初夏,黃耀明的另一位好友左小祖咒先是出現在南方一場“不合時宜” 的音樂節上,后來又發表了“不合時宜”的新作。這首歌來自他的新專輯《廟會之旅II》,歌名叫《我的兒子叫錢云會》。《我的兒子叫錢云會》是一首死亡民謠,詞曲創作者叫錢順南,是錢云會的父親。他以87歲的高齡,創造了中國搖滾樂的一項新世界紀錄。左小祖咒在新專輯里還有一首著名的歌《苦鬼2011》 。
無論是主流歌手,還是另類音樂人,都并肩走在歌唱的跑道上。每個人都可以去寫他眼前發生的事,每個人都可以去唱他身邊消失或倒下的人。這是一條敘事民謠必經的跑道。“不合時宜”的個體事件、群體事件、偶然事件和突發事件源源不斷地襲來,那么什么才是適合時代形勢的需要?(作者系樂評人)
每一個中國人所謂的幸福,其實并不跟大時代的戶口沾邊,而只是剎那的碼頭。人人原來都是“70年產權”的“臨時工”。上流有時候也在偷偷學習下流,而下流常常都有向上奮斗的夢想。從一首歌的歌名就裁定它“上流”或“下流”,這實在讓一個歌手困惑:他該如何適應這場洪流?
我們都舉辦完奧運會、亞運會、大運會了,世界正眼睜睜望著我們大步前進,我們的外表已離現代化越來越近,但我們的內心依然處于驚心動魄的戰斗前沿地帶。這種反差本身就是不合時宜的,為什么我們的節奏會離心平氣和越來越遠?
“每一個億萬民眾失業的年代,我們學會解釋自己的把戲。”2011年對中國人來說絕對不是捷報頻傳的一年,層出不窮的惡性事件夾雜著噩夢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苦鬼在左小祖咒的歌里已經活了12年,苦鬼在現實里被迫投降,苦鬼在襁褓里越級上訪,苦鬼學會挺住,苦鬼不會失業,苦鬼在出神地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