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基于中國實體經濟的特點,我認為大量的傳統工業會有轉型升級的需求,所以一些相對偏向于運用性研發的市場機會值得關注,而不要局限于追求一些最創新、最前沿的技術創業機會。很多“快速行業”一到兩年內商業模式會產生巨大變化,也許輔導的企業在中途就會“夭折”,風險很大
“企業成了俯視者,他們限期三天時間讓你決定,基本的企業狀況就在一個壓縮文件包里,你沒有機會去做企業調查,因為他們不接待,能投就投,不投則罷,巨大的風險可想而知。”創瑞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管理合伙人唐浩夫對《董事會》記者回憶起一年前的經歷。
經歷了2年急促的爆發后,2011年下半年以來,PE/VC市場開始遭遇了全產業鏈式緊縮。很多人感嘆,PE的好時光一去不復返,現在是高唱“離歌”的時候了,但唐浩夫不以為然。在他眼里,PE存在的價值是發現“沙里金”,期待被投資企業能有十倍以上增速。“更好的機會也許就在明日,何來早晚之說?”
PE正經歷“混亂的半年”
《董事會》:對于眼下PE業的蕭條,作為圈中人的你有何感受?
唐浩夫:郭樹清主席上臺以后,將企業上市發行的市盈率往下“打”,已經低到了歷史最低點。去年年初,PE一級市場的投資價格達到了歷史的最高點,有些項目甚至是15倍、17倍“喊價”;但在二級市場,項目只能發行到20倍,這樣是無錢可賺的。PE只能靠企業的成長性來尋求退出,但很多企業的增長又存在虛高的現象,水分很大,這樣的案例必虧無疑。
《董事會》:去年泡沫化繁榮的時候,你似乎和行業有些格格不入?
唐浩夫:2011年上半年市場有點失去理智,太燥熱了,PE都在搶項目,很多項目成了高高在上的俯視者,他們會限期三天時間讓你決定,基本的企業狀況就在一個壓縮文件包里,你沒有機會去做企業調查,因為他們不接待,能投就投,不投則罷,風險可想而知。
我不接受不做盡職調查的項目。當深入企業之后,努力清空自己,不管別的投資人如何看好,以及對方如何給予壓力,我必須堅持自己的判斷,否則無法對LP交代。
《董事會》:那現在,你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唐浩夫:最大的困難是傳播理念。這半年是一個很混亂的半年,包括企業對于上市的重新認識,以及LP對于PE基金發展走向的認識等。以前純粹靠投機的心態就可以支撐他們來投我們,但是現在要和對方進行深層次的解釋。
如果LP不是心悅誠服地進來,說實在我很害怕,害怕哪天他們覺得投機機會不好了,肯定想撤,會有很多隱患,因為LP投資不到位出現的問題很多。
《董事會》:那害怕投資的項目出狀況么?
唐浩夫:做為投資人,要經常“檢討”,做好自己的“糾錯本”,而非患得患失。反思時應該具體投資案例具體分析,是由于經濟大勢不好引起的,還是估高了,或者是因為政策性的打壓。企業在不同的經濟條件下,成長性會不會不同,要明確判斷接下來在PE值不高的情況下,成長空間有多大,這才是做投資的人的良好心態。
如果這個企業成長性確實很好,并且還在按照原來的軌道往前走,完全不用擔心更多。是否可以選擇不在這個低迷的時候上市,是否可以壓后半年或者一年?
天下本來就從來沒有永恒的免費的午餐,中國的投資機會只會停留一兩年。想做投資可以繼續發現有潛力的企業,如果只想投機,那現在完全可以離場了。
IPO退出是個“錯覺”
《董事會》:俗話說剩者為王,別人離場,你的機會就多了。
唐浩夫:(笑)已經出臺的一系列政策,我個人認為過于嚴厲了,太矯枉過正。不過也有好處,洗牌開始了。未來半年PE估值都不會高,我們不至于總要去投17倍的高危項目了。
今年一定要控制節奏,一個是投項目的節奏,一個是LP的節奏。寧可走得慢一點,做得穩一點,在與LP溝通上要多花力氣。但是也不能太慢,如果什么項目都不投的話,儲備肯定不夠。
《董事會》:因為股市政策、行情的緣故,很多PE覺得沒趕上好時候,你怎么看?PE的退出模式會出現什么變化?
唐浩夫:不存在晚與不晚之分。很多人把PE/VC作為利用股市二級市場不成熟,進行投機套現的機會,所以才會為時已晚,但最暴利的時代過去了。
實際上,PE是一個基礎性行業,是除了公開募股、銀行借貸以外的第三種重要的直接投資途徑,它的體量完全不應該小于二級市場。國內上市帶來的回報非常高,讓人產生了錯覺。
PE的生存基礎不是二級市場,而是期盼有好的企業生長起來,可以選擇在二級市場中退出,也可以通過并購退出,或者根本不退出而是賺取固定收益,根據投資人對于回報的要求,這是可以調整的。美國發展到今天有8000家左右的上市公司,中國現在才3000家不到,未來上市機會還有很多,即使不上市只要有好的退出渠道依然很值得期待。
《董事會》:但和華爾街相比,國內PE單一的盈利模式,也有深刻的環境因素。
唐浩夫:是的。美國的《公司法》和公司章程與中國的迥然不同,標準的美國公司章程天生就是一份股權投資協議,它們將股東天然分為了創始股東和投資人股東。而中國的《公司法》里面是沒有區分股東的,股東都是平等的,沒有投資股東這個概念,國內PE行業以上市為主要目標,這是兩國很大的不同。
別辜負實體經濟的恩賜
《董事會》:和其他PE相比,你的投資風格好像特別“傳統”,喜歡從傳統行業找機會。是什么影響了你的偏好?
唐浩夫:我們致力于三個領域的投資:一、工業升級;二、醫療升級;三、消費升級。基于中國實體經濟的特點,我認為大量的傳統工業會有轉型升級的需求,所以鼓勵大家積極關注一些相對偏向于運用性研發的市場機會,不要僅局限于追求一些最創新、最前沿的技術創業機會。
此外,投資機構必須要明白,自己的操作節奏是否與投資的行業合拍,這也是很重要的風險控制。
我們所專注的三個領域是三至五年難有巨大變化的行業,屬于“中速行業”。我們的操作節奏也是偏慢的,輔導一個項目經常需要三年,偏向于進入一起企業之后三年左右推出產品,并且項目進入成熟期。相比之下,如移動互聯網等絕對是“快速行業”,一到兩年內商業模式會產生巨大變化,也許輔導的企業在中途就會“夭折”,風險很大。
《董事會》:什么樣的投資標的會吸引你?
唐浩夫:我可以給一個累加公式——“市場+技術+商業化模式”,盡管很多基金都扎堆投資成長中后期的公司,但初創型企業仍然是我們比較關注的一塊。我們從四個遞進的層級來選擇投資對象:足夠大的市場;核心技術;開拓乃至占領市場的商業化模式;清晰的執行方案。
我們提供的不僅僅是資金,還包括一系列的增值服務,包括協助公司完成執行方案的設計。如能同時擁有核心技術和創新商業模式的公司,這類企業才是我們想進一步接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