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 與“深圳速度”同步崛起

導語：王石率領下的萬科20幾年的發展壯大歷程，幾乎與中國改革的進程同步，見證了近年來中國重要經濟命脈的發展和成長。

主題語：

1. 2003年11月11日，廣東省精神文明委員會召開全體會議，確定用“敢為人先、務實進取、開放兼容、敬業奉獻”作為新時期的廣東人精神。

2. 萬科作為一個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企業，其所有的悲歡、榮辱，全系于股份制改造。從此，王石不僅獲得了自主經營企業的權力，也同時走到中國企業革新求變與尋求進步的最前列。

在一批房地產老總中，王石似乎是一個異類，他沒有任志強那樣的火爆脾氣，也沒有潘石屹那樣的愛熱鬧。60歲的他，神采奕奕，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

盡管早就把一線總經理的職位交給了年輕人郁亮，但王石卻依然在扮演萬科Logo的角色。他在萬科總部的辦公室非常氣派，面對著深圳大梅沙的海面，海風吹來，讓人意興盎然。

在深圳這塊改革開放的“試驗田”上，王石率領下的萬科20幾年的發展壯大歷程，幾乎與中國改革的進程同步，與“深圳速度”同步，見證了近年來中國重要經濟命脈的發展和成長，王石也被人稱之為中國的“房地產教父”。

2003年11月11日，廣東省精神文明委員會召開全體會議，確定用“敢為人先、務實進取、開放兼容、敬業奉獻”作為新時期的廣東人精神。

而王石，仿佛是詮釋其精神的最佳人物。

敢為人先，“深圳沒有old money”

王石可以算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第一批下海的政府官員之一。

出過書，為摩托羅拉做廣告，登頂世界最高峰，他的每一次舉動似乎都出人意料。２０１１年３月，王石在公眾視野中又拋出一個炸彈性話題：留學哈佛，為期三年。他似乎從不喜歡循規蹈矩。但或許正是這種敢為人先的精神使他擁有現在的地位。

１９７８年，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在全國范圍內刮起了一場改革開放的春風。也帶來了歷史上一次轟轟烈烈的下海風潮。在大部分北方人還對財富渴望的表達多是內斂而含蓄的時候，身處改革開放前沿的廣東人首先旗幟鮮明地發出了追求金錢財富的吶喊。

和很多“南漂”一樣，王石參與并見證了這個偉大的時代。

出生于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的他，當過兵，做過工人。１９７７年，蘭州交通大學畢業后，他被分配到了廣州鐵路局工程五段做技術員。正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王石逐漸地靠近了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深圳，也為他后來人生軌跡的轉變提供了新支點。

即使當深圳發展到了今天，仍然流傳著一個小漁村變成一座大都市的種種傳奇和悲喜，有人說，深圳沒有貴族沒有Old Money。似乎深圳的大部分知名企業都是在近十幾年二十年的發展中壯大起來的——如同后來的萬科，漸漸從風雨陽光中生長出許多平等和平淡。

1980年，是中國改革開放歷史進程中不平凡的一年，也是王石人生中的不一般年份。這年的8月26日，第五屆全國人大第十五次會議批準了《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同日，深圳經濟特區成立。就在這一年，王石通過參加招聘，脫離了鐵路系統，進入廣東省外經委，做招商引資工作。自此，王石似乎找到了一些人生的感覺，“開始活躍在春秋兩季的‘廣交會’上，經常出入高級賓館，生活方式有點鳥槍換炮的味道。”

雖然在當時，王石手捧人人艷羨的“鐵飯碗”，然而在論資排輩的傳統氣氛中，他的自我實現、自我追求的工作表現欲卻受到了強烈的抑制。

此時，在距離廣州130公里的深圳蛇口開發區，開拓者袁庚提出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創建了聞名全國的“蛇口模式”。僅僅一年多，一個生氣勃勃、環境優美、交通便利的現代化海濱新城就呈現在了人們眼前。用王石的話說就是“一切簡直快得像神話”。

“深圳速度”以及敢為人先的廣東精神讓個性張揚的王石內心開始躁動。他覺得深圳正是他施展才華和抱負的地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1983年5月7日，他放棄了在當時來說人人艷羨的政府工作，乘廣深鐵路來到了深圳。這一次，感覺完全與第一次不同。“興奮、狂喜、恐懼的感覺一股腦涌了出來，手心汗津津的，腎上腺素猛增。”

那一年，他３３歲。

第一桶金與 “底線文化”

在來深圳之前，王石就已經打定主意，到深圳當時最有影響力的公司——深圳市特區經濟發展公司謀求發展。而剛進入特發，貿易部并沒有現成的業務，全憑個人的關系或送上門的機會做進出口買賣。有心的王石在市場中搜尋屬于自己的那塊天地。這個時候，“玉米”進入了王石的視線。

一天，他乘小巴去蛇口。從深南路拐進蛇口的丁字路口，望見路北一側聳立著幾個高大的白鐵皮金屬罐。在蛇口碼頭邊也見到三座類似的金屬罐。他好奇地向周圍的人打聽，得知是飼料廠的玉米儲藏倉。位于丁字路口的是泰國正大集團、美國大陸谷物公司與深圳養雞公司合資的飼料生產企業——正大康地；依托蛇口碼頭的飼料廠是新加坡遠東集團投資的面粉加工以及飼料廠——蛇口遠東金錢面粉飼料企業。再問，得知這些玉米來自美國、泰國和中國東北。可為什么廠家不直接從東北采購呢？

后經了解，王石得知，正大康地公司也想從東北直接采購，以降低原料成本，只是解決不了運輸問題。王石利用這次機會，解決了正大康地公司的運輸問題，從此賺取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正是這第一桶金，和深圳這塊已被捂熱的土地所蘊藏的各種可能，給了王石所等待的那種創業沖動。

1984年1月24日，鄧小平登上深圳國商大廈的樓頂俯瞰全景。也正是在那個時期，“深圳的發展和實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題詞，猶如一股春風，加速了中國已經啟動的改革開放的列車。當時，王石正好騎著自行車從下面經過，他的心中喊出一個聲音:“干大事業的時候到了！”

同年5月份，“深圳現代科教儀器展銷中心”成立，這就是萬科的前身，王石當上了經理，主要經營從日本進口的電器、儀器產品，同時還開辦了服裝廠、手表廠、飲料廠、印刷廠等等。用王石的話來說，“就是除了黃、賭、毒、軍火不做之外，基本萬科都涉及到了。”

這種商業模式，恰好反映了廣東商圈特有的商業文化。暨南大學教授李學武認為，廣東精神是一種“有底線”的文化。“一直堅持的道德底線，其實是一個誠信的體現，代表只要在不傷害國家和他人的前提下，可以自己獨立追求財富和幸福。

首批股份制企業與房地產黑馬

在改革開放之初，深圳是“窗口”和“試驗田”，萬科長期處于新與舊、創新與保守沖突的最前沿。有聲音認為，即使從今天來看，在萬科二十幾年的歷程中，對其發展模式產生根本性作用的，莫過于股份制改造。甚至如同一些權威人士所說，“萬科作為一個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企業，其所有的悲歡、榮辱，全系于股份制改造。”改造使王石不僅獲得了自主經營企業的權力，也同時走到中國企業革新求變與尋求進步的最前列。

1986年10月15日，深圳市政府頒布了《深圳經濟特區股份制股份化試點暫行規定》。一直在等待某種機會的王石，憑借自己的機敏，做出了自己創業人生中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個決定：主動向股改辦遞交了公司股改的申請。

當時的萬科仍為全民所有制企業，是市屬的四級企業，產權關系不明晰，企業缺乏自主權，無論是在人事任命、財務決策等方面都受制于人。一心想自己當家做主的王石開始琢磨，怎樣沖出眼前這個曾經庇護過自己、現在卻又緊緊束縛自己的鐵籠子？

“分離企業所有權和經營權，是防范企業人事風險的最佳選擇。公司的決策層很快統一了思想，要把科儀中心改造成一家符合現代企業規范的股份公司。”

不久，“深圳現代科儀中心”更名為“深圳現代企業有限公司”，而王石和自己的搭擋也開始全力以赴進行股份化籌備的推進。但是，隨著股份化改造進程的加快，萬科同主管公司的矛盾也公開化。那段時間，是王石倍感煎熬的日子。“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為了股改能進行下去，我們也開始疏通北京的關系。最后是市委副書記秦文俊親自做上級公司老總的工作，老總才勉強同意。”

令王石及其同事們也沒有想到的是，自他們申請股份制改革以后的幾個月里，一向名不見經傳的萬科公司，卻成了當時輿論界關注的一大焦點。媒體認為這是一個具有重大意義的社會題材。為了配合股份制改造，同時在得到市委領導的支持下，萬科的招股書得以免費在黨報《深圳特區報》上刊載。媒體則稱之為“這大概也是深圳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了”。

幾經周折，1988年11月，經深圳市政府“深府辦【1988】1509”號文批準，深圳現代企業有限公司改造成為股份制企業，并更名為“深圳萬科企業股份有限公司”。

而這次股份制改造，王石的身份一夜之間變成中國第一批股份制企業的總經理，也啟動了中國國有企業一次深刻而久遠的改革。

1989年，萬科正式進入中國房地產市場，1993年開始將大眾住宅開發確定為公司核心業務。王石說：“如果我們要做一個有競爭力，可持續發展的企業，我們必須開始收縮、賣掉，專門做房地產，房地產選擇住宅。所以，萬科到現在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住宅開發公司。實際上越簡單，離偉大越近。”

王石是正確的。萬科市值在2007年8月一度達到了2022億元，超過了同期美國Pulte Homes、Lennar等四大房地產公司折合為人民幣的總市值之和，成為中國內地首家銷售額突破500億元大關的住宅開發企業。

嶺南之南的開放與兼容

開放兼容，是廣東精神特有的表征。改革開放之后，大量來自全國各地的移民涌入廣東，被寬容地接納。有專家認為，這種誠信和公平的環境是建立市場價值觀的一個重要前提。”

此外，由于特殊的地理環境，廣東毗鄰港澳，華僑眾多，是廣東最大的優勢。回顧廣東改革開放初期的歷史，可以看出，這一時期廣東的開放，主要是對港澳特別是香港的開放；廣東的改革，主要是以港澳特別是香港為老師。并且，廣東省更多地接受和學習西方文化和國際經營理念，促成中國企業全球化發展。

王石對此深有同感。作為中國房地產行業領軍者的萬科，其學習榜樣就是美國房地產開發商帕爾迪公司。

用王石自己的話說，萬科有意以帕爾迪作為新標桿，理由是地域同樣遼闊、市場同樣高度分散的美國，與香港、新加坡和日本這樣的半島或海島型經濟體相比，很多方面都與中國內地市場特點更為貼近，而帕爾迪在跨地域經營、土地儲備方式、持續盈利能力、市場占有率、客戶細分及關系維護等諸多方面都有良好表現，堪稱萬科今后發展的楷模。

2010年“萬科”銷售過千億，并沒有改變王石的倔強與爭勝的雄心。雖然他1999年辭去總經理職務，誓做職業經理人，似乎已經“放手”萬科的日常經營，但一種無形的向心力卻引領這家中國住宅地產開發龍頭在過去10年，以“深圳速度”向上、再向上，又如“墾荒牛”一般穩健、再穩健。他是萬科乃至中國房地產行業的“靈魂”，他的戰略眼光、制度設計和精神內核為人們帶來了極大的想象空間。

如今，身在美國的王石，回顧幾十年自己經歷的風雨歷程，引用了一句商業史寫作名家吳曉波說的話來概括自己：“過去三十年不是那么偉大，未來的三十年不是那么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