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區貧富差距還有內因

浙江的義烏和河北的白溝是兩個幾乎同時興起的小商品市場，當年都風光一時，現在浙江的義烏有近200個國家和國際機構的商家常駐，已經發展成世界性的小商品市場，而白溝則幾乎都很少聽說了。

這種同時起步，但以后發展差距越來越大的原因，并不在于中央的政策或扶植力度，而在于當地的政府。浙江和義烏當地政府在義烏小商品市場發展起來后，積極進行引導和管理，克服了自發形成的市場上的種種弊病，并引導它向健康的方向發展。河北和白溝當地政府則放任自流或進行運動式管理，使之自生自滅，這能抱怨中央的政策或扶植力度不公正嗎？

一些落后地區的領導、群眾總把自己的貧窮和落后歸咎于中央的政策不到位或中央對自己的扶植力度不夠，還有就是抱怨自然條件惡劣。對于富裕地區不是去學習人家的長處，而是認為這些地區或有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或有中央政策的關照，得到了額外的補貼。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怨天尤人，希望得到中央更多的特殊政策的支持或財政補貼。如果這種思路不改變，只有永遠窮下去。

現代社會，一個地區的經濟發展并不取決于自然資源。“抱著金碗討飯”的現象屢見不鮮，資源貧乏卻經濟發達的地區也并非個例。與其他任何事情一樣，經濟發達與否的原因在自己而不在外部，辯證唯物主義所說的，內因起決定作用，外因只能通過內因而發生作用是沒有錯的。忘記這一點，怨天怨地，決不是致富的途徑。

回顧這些年的經濟發展，各地貧富差距的原因還要從自身去找。這些年浙江省的經濟發展相當迅速，已成為全國人均收入最高的地區，許多人會認為浙江本來就是魚米之鄉。其實魚米之鄉只是杭嘉湖地區，其他地區如溫州等地自然條件也相當惡劣，而浙江經濟發展最好的也不是杭嘉湖地區，而是溫州等自然條件差的地區。山東的自然條件并不比河北等地強多少，但這兩省經濟差距相當大，中央對浙江、山東并沒有多少優惠政策，對河北等地也并沒有歧視，但為什么經濟差距如此大呢？

這首先在于當地的人民。記得美國著名社會學家吉爾德說過一句有名的話：“你之所以窮，就是因為你不想富。”溫州地區自然條件極差，但人民不甘于貧窮，他們最早打破各種禁忌發展商品經濟，敢于到全世界去尋找發展機會，他們成功了。有這種精神，能不富裕嗎？相比于溫州，河北等內地省市，日子勉強可以過得下去，久而久之形成了小富即安的思想，不思進取，所以，餡餅是不會從天上自己掉下來的。機會總是存在的，不甘于貧窮的人，會努力尋找機會，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會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甚至沒有機會，他們也會創造機會。但滿足于吃飽飯的人，有機會也不去抓。山東壽光成為北京蔬菜基地，經濟發達，人民富裕。但這個機會并不是中央或北京送的，而是他們自己爭取的。先有壽光人民努力，再有北京幫助。河北比山東離北京近，卻失去了這個機會。

其次在于當地政府。中央關于建立市場經濟，實現共同富裕的精神對各地都是相同的，關鍵看各地政府的執行力度。浙江等發達地區的政府領會了中央關于建立市場經濟的指示，領導、支持本地經濟發展，當年浙江溫州、義烏的政府為實現經濟發展出臺了一系列政策，而且堅持貫徹，當浙江、山東這些先進地區的政府在大力支持市場經濟時，不少落后地區的政府還在“姓資姓社”中彷徨，中央的政策是明確的，但存在有的地方理解、貫徹得快，而有些地方不理解、不貫徹的差異。

落后地區排斥甚至阻撓市場經濟的做法，決非中央精神，而是自己的“土政策”。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取決于當地政府的政策，取決于當地的領導人，那些今天富裕的地區，當年的領導人都是思想開放，開拓精神強，有實干作風的人，那些今天仍然貧窮的地區，當年的領導人往往是保守，甚至不思進取的。經濟發展有“馬太效應”。當年早發展起來的地區，機會更多，發展就加速了，當年發展晚的地區，就會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

對于經濟相對落后的地區而言，今天不是要怨中央，或等待上面給予特殊政策，給更多的財政支持，也不是要抱怨過去的領導人。抱怨過去是無用的，等待天上掉餡餅也是不現實，只有總結自己過去經濟發展的經驗與教訓，認真向發達地區學習，找出適合地區特色的路子。落后并不是永遠的，機會也會不斷出現。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優勢，只要找出來，善于利用，就有希望。

我們的經濟發展要實現地區之間、人與人之間的共同富裕，但共同富裕并不是“共產風”，發達地區有責任幫助落后地區，但這種幫助能在多大程度上起作用，還取決于落后地區自身，不窮則思變，一味怨、等、靠，是沒用的。

(作者系清華大學EMBA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