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奇才周漁璜

王思明

周漁璜是貴陽籍康熙年間著名詩人、學者、大家，早在上世紀80年代《貴州日報》就登載了周漁璜在北京城“倒背皇歷贏書店”的趣事，以后，貴州電視臺《貴州人》欄目也對他的生平作了專題報道。漁璜是周起渭的字，名號桐墊(野)，康熙二十六年丁卯科鄉試第一名解元，甲戌(公元1694年)進士名列前茅，入翰林院。官至詹事府詹事，是雍正皇帝的老師，也是與大學士、翰林院掌院學士輪掌康熙帝軍機政要地南書房(雍正四年始設軍機處)的重臣。他的主要學術成就有：在家鄉參加《貴州通志》修纂工作，奉詔編纂《皇輿表》(《大清皇輿圖》)、《淵鑒內涵》(一萬卷的古今圖書大全)與主纂《康熙字典》等典籍。清初詩壇門戶之見陋習嚴重，周漁璜博采眾長，獨樹一幟，詩以新、奇見長，開一代風氣?？滴醯墼鴨栁臏Y閣大學士陳廷敬：“當代詩人數誰?”陳廷敬回答：“周起渭和史申義。而史申義有詩贊周起渭：‘孰與夜郎爭漢大，手攜玉尺上金臺?！北划敃r視為定評，可見周漁璜不但是“如日中天”的康熙詩壇上數一數二的頂尖詩人，而且把夜郎自大，變為了夜郎文化可以同中原文化媲美的褒義。周漁璜在京城以一首名為“詠鐘”、實為詠史的《分詠京師古跡得明成祖華嚴經大鐘》名震京華。查為仁《蓮坡詩話》把周漁璜的《泛舟西湖夜半始歸》置為卷首開篇，稱“較東坡別是一格”。袁枚《隨園詩話》把“直把西湖比明月，湖心亭是廣寒宮”，贊為“斷句入耳”，使人“終身不忘”的佳句。《清詩話》稱此句可與蘇東坡《飲湖上初晴后雨》“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之句并讀。周漁璜的“青山一發大江橫”、“一篙翻動五湖春”、“柳煙開處見漁村”與描寫家鄉的秀句“乳燕銜泥半帶花”、“汐社人歸思舊雨，秋江水闊足漁蓑”、“繁紅如雨翠成堆”、“春城桃李開”、“闌珊杏花紅千片，淺淡梨花白一蹊”……等諸多絕妙佳句，景情趣遠，盡寫風流卻不夸張。

周漁璜視品德、道德、官德為生命，在詩中以“賴我胸懷一點清”、“心凈如花不受塵”，宣稱內心清白，一塵不染!他憎惡奸佞丑惡，希望能像蒼鷹那樣“逐殘去惡冤氣消”。康熙五十二年奉命祭禹陵、明太祖孝陵，代天巡狩檢閱浙江、江南諸省兵時，懲貪奏斬正二品江淮總兵，驚震朝野。周詩累見“我懷南山歸草廬，荒園五畝親耕耘”，“我本扶犁人……赤腳騎牛最瀟灑”等句，深切表現出憫農愛農，不失農家子的本色。周漁璜一生清廉、節儉，沒有子嗣也不納妾，死后遺書把20年所積薪俸全捐給家鄉：興建儲谷三百石義倉資助鄉里貧困和荒年救濟災民；修擴書屋并置田數十畝為恒產，免費教育鄉里子弟；修建了從騎龍通往青巖趙司河上的高車橋；捐錢修葺家鄉石譜寺；還把他在京城櫻桃胡同住宅房屋46間捐為貴州會館……以至家鄉間里，世代稱頌。

平壩高峰山萬華禪寺旁留有建文皇帝遜國后的摩崖石刻“西來面壁”四字，并有周漁璜在其旁撰寫的摩崖對聯：“九年烹練功修不減西來真面目；／片刻徘徊迤逼屹然東峙護塔銘。”

在貴州，許多不識一字的老農都能把周漁璜精彩的對聯故事聊上三天三夜。周漁璜的妙對，使枯井冒甘泉，“鬼相公”不再擾客……周漁璜是一代對子王，其對子在民間世代口碑相傳，幾百年來，周漁璜田間屬對：以“山下竹筍，擺開鳳尾朝天”對“崖上青松，伸出龍頭望月”；“竹籃提筍母懷兒”對“稻草捆秧父抱子”；在村寨枯井旁，以“歪嘴石榴斜張口，喜鵲橫戡(方言，即啄)”對道人“彎腰桃樹倒開花，蜜蜂仰采”的出句，留下了傳奇的“漁璜井”故事；以“山色倒海，龍吟巖畔虎眠灘”對楊雍建巡撫“樹影橫江，魚游枝頭鴉宿浪”的甲秀樓景觀出句；以“桃李花開，一樹胭脂一樹粉”對“柑橘果熟，滿枝翡翠滿枝金”懸聯招親；以“百頭千頭萬頭丁香花，花香情長”對“鬼相公”“一點兩點三點水冷酒，酒冷心暖”出句……

據史料考證，明洪武四年，周漁璜的十世祖周可敬代表白納土人，劉禮賓代表中曹土人歸附明王朝。洪武五年(1373)正月，朝廷在黔設置貴州、播州兩個宣慰使司，貴州宣慰使司統轄水車、中曹、龍里、白納、底寨、乖西、養龍坑7個軍民長官司。中曹土酋謝石寶眼看大勢所趨，表示歸附明王朝，朝廷授謝石寶為中曹軍民蠻夷長官司正印長官，劉禮賓為副；正、副印長官均由長房長子世襲。但白納當時失去奏報，朝廷因此未予授職，直到永樂四年(1406)四月，貴州宣慰使安卜葩上奏周可敬洪武年間隨傅友德征討九股洞箐土著叛亂有功，請旨以“茶山世襲頭目周可敬統領其它”。朝廷準宣慰使安卜葩奏請，下旨“復置”恢復白納軍民蠻夷長官司，授周可敬為正印長官。歷來學者大多認為周氏先祖系明初從軍來到貴州。顧炎武《肇域志》“白納長官司”條記：“永樂四年，復置今司授歸附土酋周可敬，又以土人趙仲祖副之”。按史稱“土酋”字樣，不是明初從軍來到貴州的人可以稱為“土酋”的，由此可見周可敬之祖輩在明代以前已經是正宗的貴州土人，否則他是不可能成為土司酋領的。周家祖輩來黔，應在元代以至更早?！肚迨犯濉贰㈥愄镏吨軡O璜先生年譜》和《貴州通志》稱周家先祖乃江西廬陵人氏，今畢節地區許多周姓人稱其先祖周必賢與周漁璜祖上是嫡親兄弟，原籍江西廬陵，洪武年間從軍到大定府，當地苗族周姓人家也多有家譜可考，周漁璜是家族的驕傲。從明、清兩代相關史料稱周氏為貴州蠻夷“土酋”，周氏應為少數民族。我省布依族過去也被稱“仲苗”，溯源祖上來自江西，多為明洪武年間“征南調北”來黔。周漁璜的出生地騎龍村今屬黔陶布依族鄉，周氏后人至今不少人冬季以長布帶盤頭，亦非漢人習俗。據此，周氏屬今布依族(黃萬機《周漁璜年譜》同此觀點)，無非比族人們先期來黔而已。畢節地區的苗族周姓人家，由于民國以前把布依族統稱為“苗”，這里面便有了許多歷史原因。

呂伯祥、呂元撰寫的長篇歷史小說《大清奇才周漁璜》已由貴州出版集團公司、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發掘貴州第一文化名人周漁璜的故事，也就是發掘與宣傳貴州厚重的歷史文化，對于提高貴州的知名度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宣傳周漁璜，就是向國人介紹神奇瑰麗的黔山秀水和多彩貴州特色旅游文化。

周漁璜屬于貴州，也是布依人的驕傲!

(作者系原貴州省政協常務副主席、貴州省布依族學會會長)

責任編輯：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