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不了月球就去冰島

崔月婷

“冰”與“火”這兩個詞恰如其分地詮釋了冰島這片充滿矛盾之地：冰川之下也許正有火山爆發，火山口上可能暗藏寧靜的冰湖。冰與火在此鏖戰萬年，因此有人說，冰島應該改名為“冰火島”才算名副其實。

活躍的地質運動帶來豐富的地熱資源，使冰島成為世界上溫泉最多的國家，國境內分布有大約250個堿性溫泉。而神奇的間歇泉噴水高度能達到80米。

冬季晴朗的夜晚，北極光會不期而至，綠的、藍的、白的、紫的，變幻不定、閃爍舞動，為大地罩上繽紛的光芒。

在冰島的創世神話中，最初的世界只是一片混沌——北邊的極寒之地是江河的起源，南邊的極熱之地由火巨人把守，兩極之間隔著一條深不可測的鴻溝。千年前的冰島人不懂地質學，卻對冰島做出了幾近完美的定義——“冰與火的國度”。

冰島位于大西洋北部，所在的緯度幾近北極圈，但仰仗大西洋墨西哥暖流的庇護，島上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寒冷。冷酷的冰川與憤怒的火山、奔騰的瀑布與寧靜的瀉湖、荒蕪的冰原與豐美的草甸……矛盾又和諧地并存，共同演繹出草長鶯飛的春季、日不落的夏季、牛羊肥碩的秋季和極光絢爛的冬季。

火山與冰川的戰役

像黃金一樣的瀑布

冰島所處的地理位置是極為特殊的，兩大板塊——美洲板塊與歐亞板塊在此擠壓碰撞，滾滾熔巖從板塊裂隙中噴涌而出，溢出海面冷卻后就形成了冰島。

由于板塊間的地質運動活躍，所以，區區10萬平方公里的冰島就分布著超過100座火山，其中還包括多座活火山，因此冰島又有“極圈火島”之稱。強勢的火山從不向嚴寒低頭，夾帶噴涌的間歇泉、沸騰的泥漿，炫耀著它強大的力量。

冰島的赫克拉火山在中世紀的歐洲惡名遠播，人稱“地獄之門”。在中世紀一位普通醫生的筆下，“火山口傳出了痛苦的嘶吼，幾里外都能聽到，烏鴉和禿鷲在山頂盤旋……”，夸張得好似黑暗童話的開篇。據說赫克拉火山的一次大爆發曾導致火山灰鋪天蓋地數年不散，數十萬生靈涂炭。

目前，赫克拉正在休眠中，但冰島從未擺脫其他火山的威脅。18世紀80年代，拉基火山爆發，嚴重影響了農作物的生長，饑荒使得冰島全國人口縮減了1/5，逼得當時的國王差點組織人民遷到丹麥去；2010年，埃亞菲亞德拉冰蓋火山噴射火山灰，導致歐洲航空全線癱瘓，引發二戰以來全球最嚴重的飛機停飛事件，超過10萬班次和800萬乘客受到牽連；翌年，格里姆火山爆發，滾滾烏云壓頂，閃電貫通天地，全然一派末世景象。其中后兩座火山分別位于冰島第五大冰川和瓦特納冰原之下，它們成功突破了冰川的防線，在沉睡中醒來。

火山脾氣暴躁，冰川也不遑多讓，總是想方設法擴張其勢力范圍。冰川從山巔攀爬而下，冰舌沿著山谷向前延伸，有的甚至直沖入海。從冰川上剝落的殘塊漂浮在海面上，成為海鳥和海豹的臨時休息站。冰原上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冰磧礫石，偶爾還能見到切口整齊的石塊——實際上是石縫里的水分凍結撐裂了石頭。

火山運動噴出的火山灰在冰川上劃下寬窄不一的黑線、冰川融水磨蝕熔巖塑造出神奇的黑色沙灘，這些都是冰火交戰的見證。然而，更多沉默的戰斗卻在看似平靜的冰川下展開。冰下火山爆發會引發突然性的大規模冰川融水，洪流在冰蓋下橫沖直撞，留下了巨大的冰穴、冰洞——這種美麗而危險的隧道深受攝影師的青睞。在漆黑的冰穴里摸索前進，前方等待著的可能是洪水，也可能是落冰，但攝影師最希望看到的是一扇冰壁“天窗”，一縷陽光從天窗射入，點亮整座“水晶宮”。

縱橫的冰川也導致冰島多瀑布，其中最著名的是位于首都雷克雅未克東北約125公里外的黃金瀑布，它寬2500米，高70米，是冰島最大的斷層峽谷瀑布。傾瀉而下的瀑布氣勢宏偉，濺出的水珠彌漫在天空，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道道彩虹，仿佛整個瀑布是用金子鍛造成的，景象瑰麗無比。

世界上溫泉最多的國家

噴水高度可達80米的間歇泉

活躍的地質運動帶來豐富的地熱資源，使冰島成為世界上溫泉最多的國家，國境內分布有大約250個堿性溫泉。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就是“煙灣”的意思——早期移民看到這里到處是煙霧騰騰的溫泉，禁不住有感而發。泡在溫泉里遙望雪山冰川對冰島人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據說冰島人壽命長，這就和長期泡溫泉密不可分。

冰島最著名的溫泉是位于首都雷克雅未克東南方的“藍湖”，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溫泉。早期的冰島人曾嘗試用滾燙溫泉水煮海水以提煉海鹽，但這種以水煮水的方法雖然新奇卻不實用。后來地熱資源被引入溫室和城市取暖系統，成為一種清潔經濟的能源，藍湖就是為了地熱發電開挖的人工湖——當初人們挖開一處死火山口灌入海水準備發電，沒想到這處富含礦物質的溫泉深受人們的喜愛，而火山口沉積的白泥更是女士們趨之若鶩的養顏圣品。

冬季的藍湖宛如北歐神話中的仙境，四周黑色的火山巖圍住一汪藍得醉人的湖水，裊裊暖氣順著微風延展成一縷縷絲線，從天而降的雪花還沒來得及入水就已消失在這片飄忽的暖霧之中。

除了溫泉，間歇泉也是地質運動的產物。冰島的很多區域都散布著大大小小的間歇泉，其中最著名的是位于辛格韋德利平原上的蓋錫爾間歇噴泉。在冰島語中，蓋錫爾間歇噴泉叫Geysir，而后來英文中的間歇泉（Geyser）一詞正是來源于此。蓋錫爾泉在13世紀的一次地震后開始活動，泉渦深及20余米，其最高噴水高度曾達到80米，位居冰島所有間歇噴泉之冠，并因此成為世界上著名的間歇泉之一。但到了現在，不知由于何種原因，蓋錫爾間歇噴泉噴發的頻率和高度已大大降低，倒是它附近的斯羅庫噴泉（Strokkur）十分活躍。泉池里的水咕嚕咕嚕冒著氣泡，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氣味，每隔幾分鐘就會噴發一次，水柱沖上20多米的高空，常常引發游人間歇性地瘋狂鼓掌、尖叫。

絢爛的北極光

維京海盜的后裔

有人說，如果去不了月球，就去冰島，因為這里奇特的自然景觀絕不亞于月球。的確，冰川、火山、熱泉、荒漠、瀑布、湖泊等各種元素同時存在于這片土地上，而那絢爛的極光更讓它充滿了神話與浪漫的色彩。

冰島靠近北極圈，冬季，這里只有兩種色彩，冰雪的白和火山巖的黑，直到某個寒冷晴朗的夜晚，北極光不期而至，綠的、藍的、白的、紫的，變幻不定、閃爍舞動，在天幕中編織無法言喻的幻境，為大地罩上繽紛的光芒。

北極光還有個極為浪漫的名字“AuroraBorealis”，糅合了古羅馬神話中的曙光女神歐若拉和古希臘神話中的北風之神包里亞斯的名字。這樣起名的原因是由于16世紀的歐洲科學家相信極光是陽光照射地球上空的蒸氣而散射出的光芒，也就是光與風的結合。但在冰島當地的民間傳說里，極光既不是多情的歐若拉，也不是火爆的包里亞斯，而是女武神盔甲上的閃光。女武神隸屬于主神奧丁，她們趁著黑夜出行，成群結隊地乘著飛馬奔赴戰場，為奧丁的亡靈部隊招募英靈，并引領戰士的亡魂進入神殿與奧丁暢飲縱欲。

冰島的民間傳說自成體系，卷帙浩繁，曾令最初到此傳教的基督教傳教士深感震撼：在這座看似孤單貧瘠的小島上，冰島人卻世代傳頌著史詩般神話。后來，這些氣勢恢弘的神話傳說被整理成了《埃達》和《薩迦》。許多冰島神話的內容都和巨人、精靈有關，因為冰島人相信，世界上是先有巨人，然后才有了神和輔佐神的精靈，最后才有了人類。直到今天。仍有不少冰島人相信精靈的存在，島上甚至還有傳授精靈學的學校，校長則聲稱自己見過十幾種精靈。

別看冰島的神話如此發達，實際上，這里有人居住的歷史其實很短，最早的冰島人大部分是北歐維京海盜的后裔。在《薩迦》中就記載著挪威海盜“紅發艾瑞克”乘風破浪尋找冰島的冒險旅程。而維京海盜富于冒險、尚武勇敢的精神始終在冰島人的血液中流淌，難怪在他們的神話里，就連主神奧丁也信奉“能夠通過流血得到的東西絕不會以流汗來獲取”！

古時是粗獷尚武的海盜之鄉，現在卻是崇尚詩歌、熱愛藝術的詩之國度，冰島就是這樣矛盾，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矛盾，才造就出了冰島的千古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