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路虎去放羊的鄂爾多斯人

雷其霖

他們喝酒的方式簡直叫人哭笑不得：“你喝或者不喝，我都要喝”，而且“我干了，你隨意”；“你敬或者不敬，我都要敬”，而且“我先干為敬”。

對于鄂爾多斯人來說，財富，并沒有什么好炫耀的。在這里，哪怕身家三百萬，也只是窮人一個。據住建部的統計數據顯示，鄂爾多斯資產過億的富豪不下7000人，資產過千萬的不下10萬人，而整個鄂爾多斯市一共也才160萬人口。

都說“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這話，放在鄂爾多斯人身上同樣適用。深處內陸的鄂爾多斯，要說比地理優勢，它比不過廣州、上海；比發達程度，比不過北京、天津；比環境和氣候，又比不過廈門、昆明；比人文底蘊，也比不過南京、西安。但他們卻能拿出讓所有城市都汗顏的東西——人均GDP全國第一。

煤礦讓鄂爾多斯人“揚眉吐氣”、“一夜暴富”，而煤礦所帶來的財富，也使得鄂爾多斯人頂著“中國最富有的人”的帽子遭遇了太多莫衷一是的“誹謗”。

外鄉人眼光：霸道的“暴發戶”

去過鄂爾多斯的人都忍不住會生出一個感嘆：鄂爾多斯人，霸道。

盡管在他們看來，這種霸道就跟鄂爾多斯人的性格一樣，充其量只算是財富累積起來的一種豪氣。正如一位網友在自己的博客中寫下的：“鄂爾多斯的那種大氣，那種豪邁，那種寬闊，會讓你頓時就有一種很順溜的感覺。但同時也從心里有一種被藐視的感覺，在這里，似乎連空氣都帶著一股霸道味兒。”

外人對于鄂爾多斯的印象除了“鄂爾多斯羊絨衫，溫暖全世界”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康巴什，一個曾因為美國《時代周刊》報道鄂爾多斯的地產泡沫而轟動一時的地方。除此之外，這個城市最鮮明的色彩便是：一群霸道的鄂爾多斯人。

有個流傳很廣的故事是這樣的：當地做小商品生意的溫州人林先生請了一個鐘點工阿姨，而這個阿姨竟然每天都開著輛價值50萬的豐田越野車來林先生家上班。阿姨說自己出來干點活不為賺錢，而是成天呆在家里實在憋得慌。這是不是有點欠呢？完全是一副典型的“暴發戶”派頭。

還有個故事，說的是一個鄂爾多斯當地人。這人拿著幾百萬的征地款，苦于不知道該怎么花。有一天，他看到鄰居買了一輛路虎，于是也跟著買了一輛，然后每天開著路虎去放羊。這就不僅是“暴發戶”了，簡直是個“欠揍的暴發戶”。

媒體眼光：這是座神奇的城市

然而，不管怎么說，這確實是一座神奇的城市，神奇得甚至讓人捉摸不透。無論是外來專家、學者，還是商人、官員，甚至鄂爾多斯人自己也搞不懂，為什么所有的房子都空著，而房價仍然上萬元一平米，并且還一直高居不下。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與其他城市的人表達情感的方式不同，他們不會像淘寶商戶一樣追著你跟你要好評，相反，他們只會因為情到深處而無法言語，索性選擇直接灌酒。于是，你發現，他們喝酒的方式簡直叫人哭笑不得：“你喝或者不喝，我都要喝”，而且“我干了，你隨意”；“你敬或者不敬，我都要敬”，而且“我先干為敬”。

而媒體對于鄂爾多斯人的鐘愛，也恰恰是因為他們這豪爽得近乎“憨厚”的性格。據說，曾經在一個車展上，有一位穿著樸素打扮農夫相的老頭兒站在一名車面前來來回回轉了很多圈，但年輕的售車員見他那副打扮根本沒心思搭理他。這一下可不得了，自感受辱的老頭兒一怒之下，一口氣要了11輛同款車。更戲劇的還在后面，老頭兒是個村長，因為他所在村子里村民們都不會開車，所以老頭兒干脆讓店家找齊11個司機把車直接開回了村里去。

上面這些段子的的確確是真實發生過的，但另一方面，更真實的場景卻是：鄂爾多斯人圍坐在熱烘烘的炕頭，拒絕一切外出娛樂的項目，無論是打牌、唱K，還是應酬。也就是說，他們的性格之中，似乎天生就有一種排斥群居生活的因素。這種因素使得鄂爾多斯人更愿意選擇“默默無聞”，而不是“眾所周知”。盡管密集的媒體聚焦，再也不容許站在“風口浪尖”的鄂爾多斯人“默默無聞”了。

本地人自述：身家300萬，也只是窮人一個

但豪爽歸豪爽，憨厚歸憨厚，鄂爾多斯人卻并不認為自己傻。“很多外地人覺得我們傻，好騙，其實我們是善良才不和他們計較”，鄂爾多斯人這樣說。

與被外界夸大扭曲的鄂爾多斯性格不同，對自己極具夢幻色彩的暴富傳奇，鄂爾多斯人更多的是低調而淡定。要放在十年前，鄂爾多斯人自己也無法想象今天的生活。原本花一塊錢都會心疼的他們，因房子和土地被政府征收，得到了巨額的賠償金，從此，在一夜之間他們通通都變成了百萬富翁。但他們并沒有傻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坐吃山空”，拿到賠償金后，一夜暴富的鄂爾多斯人又將錢投入到煤礦、炒房和放貸 ，從而在不到5年的時間，完成了從 100萬到 300萬、500萬、1000萬甚至上億的財富積累。

所以對于鄂爾多斯人來說，財富，并沒有什么好炫耀的。在這里，哪怕身家300萬，也只是窮人一個。據住建部的統計數據顯示，鄂爾多斯資產過億的富豪不下7000人，資產過千萬的不下10萬人，而整個鄂爾多斯市一共也才160萬人口。

2010年，演員劉曉慶去過一次鄂爾多斯，回去之后就在微博上說到鄂爾多斯有身家3000億的巨富，但一句話卻引來奚落無數——大家都認為劉曉慶在聳人聽聞，借機炒做自己。但熟悉鄂爾多斯的人對郭金樹、張雙旺、武世榮、王林祥這些名字卻并不陌生，而劉曉慶所說的身家3000億的巨富就是指的郭金樹。這是一群新近才在福布斯排行榜上殺出來的“黑馬”。

可為什么這么多真正的富豪我們卻渾然不知？除了低調，也許我們真的給不出另外的答案。人們只知道鄂爾多斯人喜歡講排場，買房要買大套的，買車要買進口的。但對于鄂爾多斯人自己來說，他們仍然只是他們自己——不是暴發戶，也不是傻瓜。

評論家：你笑他們太瘋癲，他們笑你看不穿

至今，鄂爾多斯人都沒能理解為什么自從他們有了錢之后，就非得遭致這么多的非議？難道開著名車去做保姆、放羊礙著誰了么？雖然睡在煤炭“黑金”之下，可他們不是從來也沒有因為富有而高調過，因為貧窮而自我消怠過嗎？

相反，他們的生活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因為嫌收租麻煩，當地人都懶得把房子租出去嗎？盡管明知僅是房租，一年就可以為自己增加5萬元以上的收入。

記得在電影《北京人在紐約》里，姜文在紐約一家飯店里洗盤子時說過一句話：“我這雙手可是藝術家的手啊！”同樣的情形若是放在鄂爾多斯人身上，則一定不會生出這樣“憂郁”的感嘆。他們的神經就像他們腳下的草原一樣，大大咧咧慣了，凡事都無所謂，直來直往，絕不拖泥帶水。

因此，當全國人民的視線都集中在鄂爾多斯人以巨額財富為道具，上演出的一幕幕人間鬧劇時，也許他們正在心底偷笑世人的“看不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