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隨想（組詩）

王東照

皇城根

漫過中原穿越秦嶺

涉水走過湍急的渭河

依依呀呀的秦腔

讓聽慣了家鄉豫劇的

耳朵再次傾斜

我知道這就是我的

西安讓人魂牽夢縈的

千年古都——西安

車到西安火車站已是

下午時分5路車

馳過第五站和平門

才知道當年的西安古城

僅僅是一座防御的設施

在皇城根撫摸滄桑的

青磚年輕的心瞬間

就回到了千年前的唐朝

手握40元一張的門票

卻不知從哪個垛口攀越

我不知道在一步

一個朝代的前行中

深青色的方磚所洞察的

歷史真相是否可以

掩埋當今淺薄的詩行

從城樓環視大西安

方方正正的古城

在樹木蔥蘢的懷抱中

迎著晨曦踏著夕陽

噴香的羊肉泡饃

讓你一覺醒來

忍不住端坐在流水中

再次走進尖叫的秦腔

大雁塔

從建東街乘601公交

到大雁塔只需20分鐘

然而這一路我竟

足足走了兩個小時

路旁的樹葉一片片

向上高掛的海棠花

鮮嫩欲滴太陽

濃郁的光芒盡收眼底

一站一站地點數著

西安的記憶李家村

科貿電腦城賽格

電腦城大雁塔……

這條路人們從唐朝

走到今天這條路

沿著歷史的足跡洗禮

歲月透過大雁塔廣場

噴涌的水柱我分明

看到一個朝代明亮的

凹痕佛光普照

風水遼闊遙遠的

唐詩宋詞在夕陽的

照耀下愈來愈蓬勃

愈來愈風騷……

曲江新區

與大雁塔一路相隔的

曲江新區對比分明

一個古典一個現代

一個俊秀一個豪放

在新區很難找到

西安地道的面食

那天下午在諾大的

大唐芙蓉園我始終

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試圖逃離唐朝的糾纏

在門口用相機規規矩矩

留下了一張標準像

和孩子們一起在南湖

嬉戲忘卻年齡

摘一束蘆尾巴草

興致地別在楊貴妃的

發髻以至于和唐朝的

詩人們做個告別后

才發現曲江的源頭

已是夕陽黃昏后

音樂廳美術館

電影城一個個

超現代風格的建筑

在大雁塔的襯映下

與唐詩和宋詞觥籌

交錯相互應答

碑林

我站在西安碑林博物館

門口的確被驚呆了

一方《石臺孝經碑》

方方正正如中國的

漢字如舞蹈的經幡

見證著輝煌的西安

飽受著中國的風雨

正方形的漢字甚是

奇妙或進或退

或順或逆或輕或重

或濕或燥或密或疏

或肥或瘦或斷或連

千姿百態氣宇軒昂

據說這塊石碑與孔子

有關這更加重了

這塊碑刻的特殊性

唯獨她獨立一亭

鶴立雞群呼風喚雨

從歷史深處走來

縱看成林橫看成峰

一招一式堪稱精靈

從王羲之到歐陽詢

從顏真卿到柳公權

從蒼頡廟碑到曹全碑

從張遷碑唐公房碑

各創一體自成一家

骨骼豐勻姿態崢嶸

中國書法在尺幅

天地之間翩躚起舞

兵馬俑

曾經的秦朝將士們

他們并不知道那場戰爭

要多久才能勝利不分

晝夜的打拼從肉體變成

固體然而那場戰爭

又是為了誰怎么

從地上一直打到黑暗的

地下還沒有結束

他們一個個英姿颯爽

身披盔甲威風凜凜

做著隨時出征的準備

不巧的是秦朝戰爭的

大門已經悄悄關閉

而且永遠地關上了

這些憨厚的士兵們

在兩千多年的等待里

他們唯一能保留的

僅是最初的表情

那天下午大秦的氣息

穿越悶熱的土坑

在驪山腳下逶迤而來

華清池

驪山歸來君王的威武

驚魂未定那池碧水

已經香氣襲來凝脂

成風雍容華貴的

楊貴妃不忘宮前的

山盟海誓舊事

煙云芭蕉雨濃

飄香的夜晚九龍

湖波哪堪君王急躁

幾路銷魂幾路驚鴻

出浴的嫵媚令天下

所有的女人妒忌

所有的男人艷羨

羊肉泡饃

都說到了西安不品嘗

羊肉泡饃就等于枉來

一場那天“老孫家”

和“同盛祥”的老店

始終很紅火擠來

嚷去總算坐定

一碗高湯熱氣騰騰

一塊白得嚇人的餅饃

外加雞汁輔料辣椒

香菜糖蒜食醋

撈去羊肉已經爛熟

粘綿韌滑煞是嘴饞

有師傅將餅饃掰成

或黃豆大的小塊

或指甲大的小片

或香煙狀的絲條

跟詩里的意象相近

在場的朋友戲說

如今的西安已經

不以唐詩不以朝代

為榮羊肉泡饃在人們

不經意的流傳中成為

西安的代名詞其實

整整一個中午我一直

在模仿大師傅掰饃的

姿態一直在制造詩歌里的

聲音據說羊肉泡有單走

干拔口湯水圍城

四種吃法我不知道

我的吃法屬于哪一種

只感到那碗羊肉泡饃

上面漂著唐詩中間

夾著宋詞沉淀在

最下面的是一個個

朝代君王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