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暉

2012年10月,一個熟悉的名字再度“沖擊”了人們的視線。
投資銀行家任克英(MargaretRen)重新加入美銀美林(Bank ofAmerica Merrill Lynch),擔任中國區(qū)行政總裁兼主席,她將負責領導及推動美銀美林中國業(yè)務戰(zhàn)略方向,并進一步鞏固及擴大與中國客戶的業(yè)務關系。
在加入美銀美林之前,任克英為法國巴黎銀行(BNP Paribas)大中華區(qū)企業(yè)融資部主席。2007-2009年間,她曾擔任美林中國投資銀行業(yè)務的主席。
即使不凸顯她的顯赫身世,僅僅看她的成績單就會知道,為什么她的出山在投資銀行圈子內掀起如此大的關注。
盡管時過境遷,盡管現在的投資銀行市場在中國已然“褪色”不少,盡管那些讓人血脈噴張的巨額交易煙消云散,盡管那些激動人心的名字已經“隱藏”,盡管那些令人無比懷念的激情歲月已然逝去,但投資銀行的舞臺上永遠不用擔心沒有“傳奇”,因為“優(yōu)秀的演員”還沒有退場。
幸福的峰頂突然跌落
不可否認,關于任克英,人們對于她的身份多少有些在意,任克英是前廣東省委第一書記任仲夷的女兒,曾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趙紫陽的兒媳。因而,一直有投資銀行家調侃說,她在中國有著廣泛的聯系,可能有助于促成高端且利潤豐厚的交易。
事實并非僅僅如此,或許正是因為“傳奇”,故任克英的投行之路看似風光,卻也波瀾。
2004年6月底,花旗亞太區(qū)副主席任克英因“向監(jiān)管層和公司提供了虛假的信息”而離職。在幸福的峰頂突然跌落,誰也始料不及。
此事被媒體稱為任克英在中國花旗的“不良記錄”,也被當時因為異軍突起而無限榮光的花旗投行部的競爭對手看作是“大快人心”的美事,然而對于花旗和任克英本人來說,則是一場漫長且最終沒有結果的馬拉松“訴訟”,他們一起失去的不僅僅是金錢,更是時間和千載難逢機遇的“擦肩而過”。
作為登陸美國股市的首只中國金融股,中國人壽于2003年12月在紐約和香港兩地首發(fā)上市,募集資金34億美元,創(chuàng)下當年全球IPO最大規(guī)模。但中國人壽在紐交所上市未久,即陷入集團訴訟的泥淖。從2004年3—5月,共有9家律師事務所向中國人壽提起證券欺詐集團訴訟。
槍打出頭鳥,其實對于任克英究竟因何被調查,一直眾說紛紜。一說是其在中國人壽等熱門股票銷售時,對某些“特殊主體”做了照顧;一說是有人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舉報中國人壽在上市過程中涉嫌虛假陳述。
與此同時,花旗集團很快就宣布,公司決定暫停其時任亞太區(qū)副主席任克英和駐北京的中國投資銀行主管顏慶華的職務,并表示,造成此二人被停職的原因是任克英在“中國人壽”赴美上市期間,“向監(jiān)管層和公司提供了虛假的信息”。
花旗的舉動多少有點兒出人意料,沒有保護自己的雇員,匪夷所思。作為局外人看來,花旗此舉頗多自保意味,但其也就此失去了在大中華地區(qū)投資銀行業(yè)務剛剛開啟的上揚態(tài)勢,就在任克英被免職后不久,即傳出同為花旗投行業(yè)務主管人之一的梁伯韜(FrancisLeung)將離職的傳聞,而后雖不見實質性的行動,但花旗投行業(yè)務似乎也是元氣大傷。
在那個“呼風喚雨”的時代,人脈所帶來的資源才是投資銀行賴以生存和可以為客戶進行所需服務的最根本條件。于是乎,花旗的所有努力收效甚微,而此時,由于任克英離職所帶來的矛盾也從后臺擺到了前臺,花旗中國投行內部的內耗驟升,人員流失,業(yè)務不振,信譽不佳。
終于在2006年初的時候,梁伯韜辭去其在花旗集團的全職工作,梁雖然不能成為在那幾年當中最為風光的投資銀行家,但在26年的職業(yè)生涯里,他是香港和中國大陸最具影響力的投資銀行家之一。憑借與大陸和香港企業(yè)界、政界精英的牢固關系,確立了自己的聲望。梁伯韜所運作的交易,往往因其大膽而著稱。他的離職基本上宣告了花旗集團投資銀行業(yè)務在中國市場的衰敗幾成定局。
2006年,華爾街各大投資銀行的中國業(yè)務主管們度過了快樂的一年,在中國企業(yè)令人吃驚的IPO規(guī)模推動之下,幾乎所有投行的亞洲業(yè)務都獲得了大幅增長。
根據研究公司Dealogic的數據,投資銀行2006年在亞太地區(qū)的收入總和超過了50億美元,而5年前卻還不到這個數字的一半。其中,中國2006年的債券和股票承銷以及并購咨詢共為投資銀行帶來了大約15億美元的收入,花旗集團中國投資銀行業(yè)務則是乏善可陳。在任克英離開的兩年多里,花旗的投行業(yè)務一蹶不振,在中國內地及中國香港的股票承銷額排名由2003年的第四名跌落至2004年的第八名,并在2006年徹底跌出前10名。
2006年9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徹底結束了對花旗集團原亞太區(qū)副主席兼該集團中國投資銀行總裁任克英的“非正式調查”,做出了“無不當行為”的調查結論,從而證明了她的清白。
任克英在接受訪問時說,自己對調查結果感到欣慰,但不感到詫異。她又指出,美國證監(jiān)會對于她在調查期間的合作表示感謝。任克英的美國代表律師亦確認了他們沒有找到任克英有做出任何不當的行為。
再度回歸舞臺中央
任克英對美林一點兒也不陌生,對于她來說,這是二次進入美林,或許也是二度救“美”。
2006年,就在任克英“清白”之際,早已經對她“垂涎三尺”的各大投資銀行蜂擁而至。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剛剛宣布任克英的“清白”,美林集團就將其招致麾下。
2007年初,任克英被任命為美林中國區(qū)投資銀行業(yè)務集團主席。當時的安排是任克英將向美林中國區(qū)主席劉二飛以及美林亞洲投資銀行業(yè)務主管謝爾登·特雷納(Sheldon Trainor)匯報。
隨后即有消息傳出稱,劉二飛將轉向私人股權投資領域,負責美林在中國地區(qū)的“直接投資”業(yè)務,而投資銀行業(yè)務則將由任克英扮演重要的角色。對此,劉二飛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含蓄地表示他和任克英是多年的朋友,她的到來只會增加美林在區(qū)域內的實力。而他作為中國區(qū)的主席,不過是多了一些責任,多了幾份關注在私人股權投資領域。
顯然,任克英獲得了更大的權力。
當時美林投資銀行中國區(qū)業(yè)務并不好做,在當年的排名中,美林名列第六,共獲得了1.1億美元收入,盡管美林具有相當雄厚的實力,但在競爭非常激烈的投資銀行業(yè)務市場中,該公司漸漸落后于同行。當年若不是獲得中國工商銀行(601398.SH)的IPO業(yè)務,其在中國區(qū)的表現將會非常難堪,即使有了工行,它的排名也大大落后于瑞銀(UBS AG)和高盛(Goldman Sachs GroupInc.)等國際競爭對手。
此前,包括美林在內的財團出資31億美元購入中國銀行(601988.SH)10%的股權,但美林還是未能獲得中行首次公開發(fā)行(IPO)的顧問資格。
研究公司Dealogic的數據更說明了美林的“墮落”,在不包括日本的亞洲地區(qū)股票發(fā)行排行榜中,美林在1999年是第二位,而2006年則下滑至第六位。
不利的是,排行榜在亞洲地區(qū)的影響力比在西方更大,因為許多企業(yè)缺乏與咨詢顧問公司之間的長期關系,要依賴排行榜在眾多尋求為其安排交易的投行中做出選擇。
而1999年美林的團隊可稱“夢幻組合”,當年劉二飛和李小加通力合作,全面負責中國業(yè)務的發(fā)展,牽頭多項重大交易,包括價值10億美元的中國國債全球發(fā)售、第一太平洋、天津發(fā)展、吉林化工、江西銅業(yè)(600362.SH)、慶鈴汽車(01122.HK)、鳳凰衛(wèi)視(02008.HK)、中國移動(00941.HK)、中海油、中國電信(00728.HK)等多筆股票首次公開發(fā)行及債券融資項目,參與項目累計融資額達126.4億美元。隨著2003年這對組合的“分飛”,美林業(yè)務也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于是,美林找到了任克英,期望可以重振雄風,畢竟,任克英有“拯救者”和“開創(chuàng)者”的非凡經歷。在貝爾斯登工作的7年多時間里,任克英幫助這家毫無國企財務顧問經驗的美資投行連續(xù)拿到了廣深鐵路(601333.SH)、北京燕化及兗州煤業(yè)(600188.SH)在港上市的保薦人資格,并成為中移動配股時的聯席承銷商。2001年,中國聯通(600050.SH)上市承銷團早已確定并且工作已經安排就緒之時,貝爾斯登還硬是擠進承銷團,獲得財務顧問身份。
任克英加入花旗前,這家巨頭在中國整整四年都毫無斬獲,任克英的到來使其連續(xù)獲得中國人壽、中國網通、中國建設銀行(601939.SH)以及民生銀行(600016.SH)四筆大單。當時就有媒體評價:“在兩家銀行接連表現出改變局勢的能力,在國內幾乎沒有第二人。”
然而,或許是伴隨著金融危機的愈演愈烈,美林成了自身難保的泥菩薩,當時的情況是,自當年的1月1日美國銀行(Bank ofAmerica)完成了對美林的收購以來,美林已經失去了數位高級員工。由于隨政府救助而來的嚴格監(jiān)管和對薪酬和獎金的限制,獲得美國政府救助的華爾街銀行的員工紛紛跳槽到競爭對手公司。
這種情況下,2009年5月,任克英選擇了悄然離去。不過這樣的人才不愁嫁,僅僅數月后,法國巴黎銀行(BNP Paribas)任命任克英為該行大中華區(qū)企業(yè)金融業(yè)務董事長兼首席執(zhí)行長。
而今,前度“傳奇”再度回歸投行舞臺的中央,究竟會如何演繹新的傳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