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夢的認識歷史和獨特功能

張海濤 高世葵

【摘要】夢是一個虛幻而又真實的世界，是特殊狀態下的思維和情緒活動。對夢的探索，反映了人類自身的理性精神和對真理孜孜不倦的追求。文章回顧了弗洛伊德、榮格、阿德勒、弗洛姆、巴甫洛夫等人有關夢的理論，并歸納了夢在現實生活中的獨特功能。

【關鍵詞】夢意識自我成長創造性認知

夢是一個虛幻而又真實的世界。說它虛幻，是因為夢是虛構的，是一個幻象；說它真實，是因為人可以否認夢中的一切，卻不能否認夢本身和“做夢”的事實。

古代人對夢的認識

古代人認為夢與他們所相信的神的世界有著聯系，夢來自神靈的啟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在我國殷商文化中，卜卦占夢對于在位者甚為重要；在《圣經》里也有關于約瑟為埃及法老解夢的故事，這都說明了古代人對夢的重視。由于夢體驗的獨特性與古代人知識的局限性，很容易形成迷信的觀點，認為夢是靈魂外游和神靈通引。與此同時，人類對夢的科學探索也從未停止過。在西方，亞里士多德較早對夢作了探討，在他看來，夢并非是超自然的表現，而是遵循人類的精神規律，“夢不是神的產物，而是清醒時大腦的思索。”①

古代與夢有關的文化現象大都表明，夢是來自上帝的旨意，可以預示未來，具有某種超自然的力量。而人類對于夢的探索，則反映了人類自身的理性精神和對真理孜孜不倦的追求。

現代人對夢的認識

弗洛伊德有關夢的理論。以1900年弗洛伊德《釋夢》的發表為標志，夢開始成為科學研究的對象。弗洛伊德主要從心理學角度解釋和分析了夢現象，“夢是人們對睡眠中的刺激的反應方式，是人們窺探心靈之窗，揭露人們種種無法實現的愿望的途徑。”②

弗洛伊德認為，夢是人的愿望的達成或滿足，是通向潛意識的捷徑。③夢是一種清醒狀態的精神活動的延續，夢的組成元素遠不只是一些表象，而是真正的、實在的精神體驗，與在清醒狀態中通過感官活動產生的體驗相類似。他把夢分為顯夢和隱夢，顯夢是夢境本身，隱夢是無意識的欲望，釋夢就是通過顯夢來解釋隱夢含意的過程。

榮格的夢的理論。榮格認為，夢是自然的產物，夢是幻想的、形象的、華麗的、復雜的、難以捉摸和缺乏邏輯的。夢是潛意識應用的一種原始的、象征性的表達方式，它對人意識中的偏激方面起著平衡作用。他特別強調夢指向過去但也指向未來的屬性。在他看來，通過無意識的對未來的期待，夢具有展望未來、象征未來的功能，有時能幫助人們找到解決某種沖突的方法，因而是人們應遵循的向導。

無意識能夠反映在人們的夢境之中，無意識中那種光怪陸離而又生動形象的活動正是夢境的反映。夢的象征作用主要是無意識的表現，“象征”是個體追求和諧的一種努力，而夢境正是這種努力的一種嘗試。夢者企圖通過夢制造的內容來達到自身以及自身與外界的和諧。

榮格重視夢的系列分析，他認為“個體不管是在清醒中還是在睡眠中都在做夢，只不過是在清醒的時候，意識的作用如此之強大，夢不能進入到意識中”。④在他的論述里，單個的夢沒有什么意義，而許多夢的總和可以勾畫出一個人的人格畫面。夢的連續性揭示某些反復出現的主題，因而可以揭示心靈在夢中的主要傾向。

阿德勒的夢的理論。阿德勒認為，夢就是自我催眠，做夢是有目的的，夢是人類心靈創造活動的一部分，人們可以從對夢的期待中看出夢的目的。夢的工作就是應付我們面臨的難題并提供解決之道。人的所有活動都具有目的性，夢作為人生活動整體的一部分，理所當然地具有目的性。夢和生活相互一致，人在睡夢中并沒有和現實隔離，仍在思想和諦聽。夢中的思想和白天的思想之間并沒有明顯的界限，只不過做夢時較多的現實關系暫被擱置了。

巴甫洛夫的夢的理論。高級神經活動學說的創立者巴甫洛夫認為夢是大腦皮層興奮灶不均衡抑制的結果。夢就是過去各種刺激的痕跡，在抑制狀態下它們以料想不到的方式組合起來。因此，巴甫洛夫對夢的解釋也可稱為“痕跡受抑重組學說”。

夢是人腦神經細胞正常活動的結果。夢是在睡眠中發生的，所以夢是睡眠的一部分。夢的內容來自客觀現實，與日常生活有著緊密聯系。根據巴甫洛夫的研究，人進入睡眠時，大腦皮層出現了彌漫性抑制，當人在熟睡時，彌漫性抑制占據了大腦皮層的整個區域以及皮層的更深部分后，就不會做夢；當淺睡時，大腦皮層的抑制過程減弱且不均衡，這便為做夢提供了條件。這是因為，白天我們的大腦皮層各個部分受到的刺激不一樣，有的興奮性高，有的興奮性低。在晚間，彌漫性抑制對興奮性不同部位的抑制作用是不同的。當那些興奮性強的細胞群沒有受到廣泛影響，或者有些細胞群在一定內外因素作用下活動起來時，都可能產生夢。

簡而言之，從生理機制來看，夢是睡眠時人在體內外刺激下所產生的興奮而又有抑制的神經過程。

萊格夫特的夢的理論。萊格夫特認為，夢是一種客觀現象，是睡眠過程中的一種想象活動，它使用的是意念、象征和非開放性系統。造夢的“我”和受夢的“我”是統一的，是自我與自我的交流，因此，造夢者所采用的意念只要自己能理解就可以了，不必尋求他人的理解，他可以隨心所欲地給某種意念添加上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東西，并用這種意念表達自己的思想感受。這種意念只是暫時的，可以隨時變化，是個人所賦予的一種意義，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

夢對人生活的意義

夢能夠反映人的身體健康狀況。中國傳統醫學之所以特別重視夢，是因為夢不僅具有病理學的意義，而且具有診斷學的意義。按照中醫學理論，夢象同臟象有內在聯系，夢象既是臟象的組成部分，也是臟象的一種表現；夢象同脈象也有密切聯系。因此，夢象是病例狀況的標志之一，人們可以據此追溯和判斷夢者臟腑的健康狀況。正因如此，中國古代醫家在論述病癥尤其是臟腑癥候時，一般都會講到夢象，甚至會根據夢象治病，這就是所謂的夢診，即以分析夢的特征來診斷疾病。中醫學認為，夢象的各種材料與軀體內外所受的刺激密切相關。各種邪氣的侵襲、情志的變化、軀體內部的生理病理變化，都可能引起做夢，并參與夢境制作。因此夢象、夢境是眾多癥候群中的重要方面。

夢可以保證睡眠的質量。夢是人在睡覺時發生的精神活動，睡眠與夢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曾有一個睡眠實驗，當被測試者能夠在噪音中繼續沉睡的時候，他們幾乎全把噪音的內容編入自己的夢境里。這樣一來，噪音變成了夢境的一部分，夢者也就可以安然入睡了。

夢者在夢中不斷調整自己，使外界刺激變成知覺進入夢的情節中，人也因此得以繼續沉睡。弗洛伊德在《釋夢》也提到，夢的功能，除了可以提供精神上的釋放途徑，還可以維持睡眠。人在睡眠時會受到口渴、饑餓、寒冷等刺激，如果這些刺激在夢境中得以實現，人的睡眠就會持續；相反，如果這些刺激在夢境中沒有得到滿足，或沒有做夢，人往往會從睡眠中醒來。因此，夢可以用來化解外界刺激以保證睡眠不被干擾，從而保證睡眠質量。

夢能幫助人們適應外界環境的變化。夢是意識的一種特殊形式。在日常生活中，人的大腦所體現的事物非常忠實地與外部事實相匹配，大腦在思維時會盡量產生環境的一個副本，該副本應用于做比較的任務中，這樣，在每次瞬間的視覺體驗中，人就不需要重新確定環境。大腦對環境所產生的幻覺能使人夢見虛幻的事實，并在清醒的時間里得到應用，但人卻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大腦在夜里只提取一點白天的經歷，并將零碎的印象與記憶中的其他經歷混合在一起，夢也就因此產生了。在我們的生活中，清醒和做夢彼此是鏡中的反像，它們相互影響而產生意識，從而提供信息讓我們適應外界的生活。⑤因此，夢是一種特殊的感知，是在無意識狀態下的一種意識，有助于人們更好地適應外部環境的變化。

夢有助于了解自我和促進自我的成長。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與生活息息相關。夢對夢者有一定的提醒作用，人們可以通過夢去化解內心的沖突，讓自己擁有更豐富、更深刻的內心世界。夢中的自己和現實中的自己共同努力、相互促進，促使自我不斷成長。在這個意義上，夢意味著人的不斷成長和再生，通過夢人可以了解自我，悅納自我，發展自我，完善自我。

夢具有創造性認知的功能。夢最重要的功能或許是將未知的事物告訴我們。2003年，免疫學家常澤溫和他的妻子創造性地利用變性蛋白質來治療過敏和哮喘，而這一想法正是從他的夢里得來的。

認知心理學家約翰·安特羅布斯認為，在夢中突然冒出的想法也許與人清醒時的意識狀態無關。他解釋說，人在清醒狀態下處理問題，通常會受問題的約束，但在夢中，所有的約束都不再有效，因此，人會創造性地想出一個以前不是很明確的辦法。誠然，夢也許是人類最有創造性的意識狀態。

（作者分別為中國地質大學（北京）思想政治教育學院副教授；中國地質大學（北京）人文經管學院副教授）

注釋

①⑤［美］安德烈·洛克：《夜間思維》，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7年，第3、127頁。

②③［奧］弗洛伊德：《釋夢》，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年，第48、120頁。

④［英］查爾斯萊格夫特：《夢的真諦》，上海：學林出版社，1987年，第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