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的繩子,無形的枷鎖

龐改珍

摘要： 奧士高納大爺是莫泊桑小說《繩子的故事》的主人公。本文認為造成奧士高納大爺死亡的內在原因在于他的“誠實”和“善良”，對于全面理解和把握這一形象的典型意義，進而深入理解小說的主題很有幫助。

關鍵詞： 小說《繩子的故事》奧士高納大爺死亡內因“誠實”“善良”

奧士高納大爺是莫泊桑小說《繩子的故事》的主人公。小說寫他因在趕集的路上撿到一小段繩子而被仇家誣告，乃至被世人誤解、奚落，他雖幾經努力，欲還自己清白而不能，最后只能無奈地走向死亡。小說多方面展示了導致奧士高納大爺死亡的社會原因——馬具商的誣告、鄉政府的審問、周圍群眾的奚落，而這一切的核心正是荒唐的道德偏見，正是這一系列無形的繩索，把正直善良的奧士高納大爺一步步送到了死神的懷抱。但我覺得還應對造成奧士高納大爺死亡的內在原因作進一步探討，才能準確把握和理解小說塑造這一形象的典型意義。

根據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任何事物的發生、發展，都有其兩方面原因——內因和外因，而外因又往往是通過內因在起作用。如果對《繩子的故事》做全面深刻的分析和探討，我們就會看到造成奧士高納大爺死亡的內在原因正是他的“誠實”和“善良”。

奧士高納大爺是法國北方諾曼地區一個普通的農民。常年的貧困生活，使他形成了勤儉、誠實的性格。在他看來，一切有用的東西都該撿起來加以利用，哪怕是地上的一小段繩子，而這也正是他厄運的開始。隨著小說情節的一步步發展，我們看到，仇家的誣告，世人的誤解和奚落成為他揮之不去的精神枷鎖。作品緊緊扣住奧士高納大爺“誠實”、“善良”這一主要性格特征，以極其洗練傳神的筆墨描寫了他所受到的精神痛苦與折磨。由于“誠實”和“善良”，他在受冤枉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面對鄉長的審問，他只有直瞪瞪地“瞅著鄉長，自己不知為什么，已經被這種對他的懷疑嚇呆”；由于“誠實”和“善良”，他以為用“良心”、“生命”等所謂人生的榮譽來擔保，就能博得眾人的信任與理解，然而換來的除了被“搜身”外，還有歧視；又由于“誠實”和“善良”，他以為只要把事實真相告訴別人，就可以得到人們的寬容，洗清自己的冤屈，沒想到卻使事情弄得更糟，人們用“老滑頭，走開！”來回敬他。而最令他“生氣，著急，由于別人不相信他而惱火，痛苦，不知怎么辦”的是在事實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起初，他滿以為自己“勝利了”，就抱著老實人的天真想法，信心十足地整天給人們講自己的遭遇，心想：這次你們總該相信我了吧。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人們不僅不相信他，反而反唇相譏：“老爹，別說了。有個人撿著了，又有個人送還了。俗話說，沒人見，沒人曉，騙你你也不知道。”面對人們的嘲笑、奚落，他“氣得連話也說不上來”，內心所受的精神折磨越來越劇烈。他感到“又羞又惱”，因受到“無端的懷疑”而“傷透了心”。漸漸地他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懷疑，他“模模糊糊地意識到無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了，因為他看到“他的辯解越是復雜，理由越是多，人家越不相信他”，他雖然“用盡了力氣洗刷自己，還是白費”，于是他在“悶悶不樂”中消瘦下去，“那鼓到頂點的士氣垮了下來”。最后臥病不起，抑郁而死。“臨終昏迷的時候，他還似圖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和無辜，一再說：‘一根細繩……一根細繩……鄉長先生，您瞧，繩子在這兒。”試想，如果奧士高納大爺不是一再地要還自己以清白，一再地因“誠實”、“善良”而覺得被人冤屈，遭人白眼是無法忍受的內心痛苦和折磨，他完全可以“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何以會有那么大的痛苦，更何至于因此而喪命？

照理說，誠實、善良正是我們社會所要提倡和張揚的優秀品質，也是文學作品懲惡揚善的社會職能所要求的。但我們看到作者筆下這個誠實、善良的老人卻是一步步地走向毀滅，這不等于告訴人們，我們的社會容不得誠實，放不下善良，誠實守信不會有好結果嗎？事實上，這恰恰是作品反現實的力量所在。作品正是通過這一看似反常的社會現象，將批判、諷刺的矛頭指向當時糜爛的社會道德土壤。

小說寫于19世紀末期。當時的法國社會，已經從資本主義的自由競爭走向壟斷。尤其是普法戰爭以后，統治階級更是加快了對內鎮壓、剝削和對外侵略、擴張的步伐。大資產階級之間互相傾軋，大魚吃小魚的現象日益嚴重。隨之而來的是社會正義的泯滅，道德的敗壞。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互相欺騙成為一種常態。人們視這種現象為天經地義，反而把誠實厚道、淳樸善良看做反常。《繩子的故事》就是通過奧士高納大爺這一典型形象的被毀滅、被摧殘，形象而直觀地抨擊和鞭撻了這樣一種變態的社會心理和反常的社會道德觀念，以及它所造成的嚴重的社會危害。這也正是作品塑造奧士高納大爺這一典型形象的意義之所在。

參考文獻：

［1］徐中玉.大學語文.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06.

［2］莫泊桑著.趙少侯譯.莫泊桑短篇小說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01.

［3］莫泊桑.莫泊桑短篇小說選（專家名師解讀版）.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