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中的大名冠小名現象及其詞義淺析

摘要：大名冠小名是上古漢語較為常用的一種構詞法，其中“大名”表示屬概念，而“小名”表示種概念。那么現代漢語中是否還存在大名冠小名的現象呢？答案是肯定的。本文著力對現代漢語中大名冠小名的現象及其詞義做以分析。

關鍵字：大名冠小名；構詞法；詞義

一、現代漢語中的大名冠小名現象

現代漢語詞匯與古代漢語詞匯一脈相承，提到現代漢語的大名冠小名，就一定得追溯到古代漢語中去。由大名冠小名結構形式的組成的名詞可謂是現代漢語從古漢語繼承來的一種特殊構詞形式，或者，將漢語置于一個更大的背景中，有人認為大名冠小名是原始漢藏語的遺跡。雖然數量很少，適用范圍狹窄，但是，我們認為現代漢語詞匯研究不應忽略這一特殊形式的存在，而應積極對此進行深入的研究，一方面可以對此現象做以合理的解釋，另一方面，對相關課題，如原始漢藏語研究，還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所以，我們覺得對大名冠小名的研究是必須的。

雖然中古以后，大名冠小名的構詞方式仿佛銷聲匿跡了，但是由此種方式產生的詞卻真真切切地存在于現代漢語中，這一點可以從一些表示古國名、地名、神話歷史人物名稱以及部分南方方言詞語中得到印證。

（一）古漢語中的大名冠小名

大名冠小名在古漢語尤其是上古漢語中相當常見，在文獻典籍中一般可用于國名、地名、城名、廟號、人名、植物名、動物名等等。現據前賢研究成果將其主要類型歸納如下：

（1）國名、城名及其他地名

有虞、有夏、句須、句繹、城濮、城潁、 滎、丘皇、州屈、丘雷、丘商

（2）廟號

祖甲、祖乙、王亥、王恒、侯屯、侯喜、妣甲、妣丙、父甲、父庚、母丙、母己、兄乙、兄丁、子丁、子庚

（3）人名

神農、帝嚳、后稷、侯雀、婦好、母雀、妣丁、宰孔、醫和、女媧、子漁、史游、師貯、盜跖、弈秋、庖丁、梓慶、匠石、巫咸、亞雀、小臣妥、寺人披

（4）動植物名

蟲蝗、蟲蛇、蟲蠹、魚鮪、鳥烏、獸鹿、樹桑、木李、竹箭、禽鹿、草芥、草茅

（5）星名

星孛、星茀、星火、星虛、星鳥

（6）水土名

河漳、積土涂、水潦、水涂、蓄水潦

（7）其他事物名

瓊瑤、子男、子女、車牛、車馬

（二）現代漢語中的大名冠小名

“蟲蝗”、“河漳”、“城潁”、“星火”、“樹桑”之類在現代漢語中基本已被小名冠大名代替了，“祖甲”、“王亥”之類因為歷史原因基本已經很少被人提及了，也有一些具有了泛指的含義，如“車馬”、“草芥”等等。但我們又必須承認，表述相關神話歷史故事時，諸如“女媧”、“神農”、“后羿”、“婦好”、“醫和”、“庖丁”、“盜跖”等人名詞仍在使用，而且不會被說成“媧女”、“農神”、“丁庖”、“跖盜”之類。可見，這些大名冠小名的形式已經凝固下來，沉淀在漢語中，成為現代漢語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總之，現代漢語中大名冠小名的詞語主要分為以下幾類：

1、上古神話歷史人物名稱。如：女媧、神農、后羿、婦好、醫和、庖丁、盜跖等。

2、地名（主要是具有悠久歷史的自然村名）。如：沙坑王、溝張、坡李、河董、冢程、灣宋、油坊陳等。

3、方言（多為南方方言）中的物名。如：牛公（廣州、廈門、福州）、牛娘（溫州）、馬母（陽江、廈門、潮州、福州）、豬哥（梅縣、廈門、潮州）、豬婆菜干（即干菜。南昌、梅縣、廈門、潮州、福州、溫州）等。

二、現代漢語中大名冠小名的（語）素序和詞義特征

曹煒在其《現代漢語詞義學》中呼吁大家要像重視句法層面的語序一樣來重視詞法層面的語序，即（語）素序，書中說：“現代漢語是一種分析語，也是一種孤立語，所以語序就顯得特別重要。對于這種重要性的認識往往被局限在語法領域內，人們一直把語序作為重要的語法手段來看待，因為語序的不同會導致語法關系、語義關系乃至語用含義的差異，而很少會注意到語序——在詞的結構中就叫（語）素序，同詞的意義有什么聯系。”書中通過對同素異序詞的研究得出“從整體上講，詞義同素序是有聯系的。”

（一）那么，大名冠小名這一格式在構詞上到底有何不同之處？

首先，大名冠小名具有不可替代的古典意蘊。目前，多數學者認為大名冠小名是原始漢藏語的殘跡，這一點從同屬漢藏語的其他親屬語言中可窺見一斑，如藏緬語族、苗瑤語族中都有大量的相同用法。華中理工大學胡長青的碩士論文《<睡虎地秦墓竹簡>語言研究》（2000）根據若干少數民族語言簡志的材料總結：壯語、傣語、黎語、侗語、水語、苗語、瑤語、藏語、彝語、景頗語、獨龍語均有大名冠小名的現象。

現代漢語中使用大名冠小名的詞匯往往給人一種淳樸、莊重的古典氣息。

其次，大名冠小名在構詞上具有突出所表述事物某種特點的作用。這與修辭學上的倒敘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現存的一些大名冠小名的地名中可以深切地體會到。王興業《古漢語定語后置探源中》的從河南省臨潁縣屬于大名冠小名的村名中總結出突出該村的地形地貌特點、突出該村經營特點、突出該村主人身份或身體個性特征、表明該村的方位特征、表明該村的地理方位、表明該村的歷史等六個作用。

再次，大名冠小名在一定條件下可由個體名稱發展為泛指名稱。如上文中提到的表示動植物名或其他事物名的“草芥”、“鳥雀”、“車馬”等。

（二）大名冠小名名詞的主要詞義構成

理性義。詞的理性義是詞義中的核心部分。理性義中有一種特殊的構詞成分，即結構義。“大名”指的是屬概念，表明這一事物屬于哪一類事物，而“小名”指的是種概念，表明這一事物的具體名稱。結合上文例子可以總結出，其結構義應是“名叫‘小名的‘大名”。

色彩義。通常分為感情色彩義、語體色彩義和形象色彩義。一般來說，它們在感情色彩上呈現出中性色彩，只有少數的如表神、帝、人名等略微帶一點點尊重的含義。從語體色彩來看，情況比較復雜，上古神話歷史人名略帶書面色彩，地名在語體色彩上偏向口語色彩，而南方方言中的詞語可以說是具有明顯的口語色彩。另外，我們可以看出無論是地名還是南方方言中的詞，都具有明顯的方言色彩。只有個別的詞才具有形象色彩，如拐子李等。

文化義。語言是文化的活化石。那些上古神話和歷史故事中的人名無一不是記錄著中華民族幾千年文明的源頭。我們認為大名冠小名的思維方式是這一結構留給后人探索祖先文化的極為重要的線索。

大名冠小名的詞是用來表示事物的名稱的，從現存的例子來看，它們中的大多數的詞義都沒有變化，而且都為單一詞，只有少數的在語言發展的歷史長河中，或許是因為受到小名冠大名的出現而被排擠，最終沒有被淘汰掉反而所指范圍給擴大了，如“草芥”、“車馬”等等。

總之，這種古老的、幾乎遭到淘汰的構詞方法之所以能夠在與小名冠大名的巨大競爭下存活至今，并在占有一席之位，沒有這些不可替代的功能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對大名冠小名我們應給予足夠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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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雪艷，蘇州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