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晨
老憨頭姓李,年屆六十耳朵有點背,眼睛有點花。因此,平時他總愛戴一副平花兩用的眼鏡,以備需時之用。他雖然是個粗人。但他喜歡讀書,自詡為“半個文化人”。老李頭不僅人長得憨頭憨腦,還因為他平時上街購物時不會講價,因此他時常被商家抓唬,而他自己卻全然不覺。為這事,他的老伴對他是哭笑不得,便戲謔地稱他為“老憨頭”。
一個星期六的午后,老憨頭在忙完了自己的事務后,便“奉旨”到街上去買菜,當他路過一店鋪的門前時,便被圍在店鋪外書桌攤旁的三個中年人吸引住了,只見他們在書桌攤上翻看著各類書籍,他便好奇地湊了上去。一翻看,這里競也有他所喜歡的國學之類的書籍,老憨頭心中不僅暗喜,“原來這小書攤上也有寶貝,何不淘幾本看看”。
他先看到一本珍藏版的古典名著《三國志》,見是陳壽所撰,便細心地在那里閱讀,見前言介紹內容翔實,書中文字優美,且文白對照便于閱讀,遂產生了購買念頭,接著他又找到同一版本的古典名著《老子·莊子》,便拿起這兩本書向左右張望,“哎,這書攤怎么沒人看呢?”一抬頭看見書攤旁店鋪的門上方牌匾上,書寫著“音像書刊”的字樣,他頓時明白了,“原來這賣書人是在書屋里看著呢?”
于是,他拿起這兩本書徑直向書屋走去。書店內沒有開燈,顯得很昏暗,店鋪里面左右的墻下擺放著高低不一的柜臺,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和各類音像制品,在柜臺的前面站著一位年輕的服務員。“你這書多少錢一本?”老憨頭問。服務員迎上前拿過書看了看,“這兩本書你就給十五元吧。”老憨頭覺得不貴,忙掏錢付款,服務員收款后,隨手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將書裝好,而后遞給了老憨頭。
老憨頭想到市場去買菜,可他購書的意愿未盡,就又回到了書攤桌旁,又翻撿出《資治通鑒》、《唐宋八大家》、《白話聊齋》、《左傳·呂氏春秋·戰國策》等與前兩本書同一版本的四冊古典名著。當他正欲進屋交錢時,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女人來到了書攤桌前,在老憨頭剛才翻撿過書的地方看了看,然后站到店鋪的門口說:“這書十元錢一本。”剛才買兩本才十五元,怎么這會功夫就漲價了?老憨頭問。“剛才是服務員賣錯了,”中年女人說。“你剛才買的兩本書薄!”服務員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幫著腔。“你看看,這不都是一樣的嗎?”老憨頭一邊將書指給她們看,一邊不滿地說。
那中年女人和服務員見此情景,便不再搭話。老憨頭見事已至此,只好將這四冊書買下,又付給服務員四十元錢。“你這里還有沒有塑料袋?服務員說:“有,都是黑色的,隨即將這四本書放進了先前裝書的黑色塑料袋里,又在外面套上了一層黑色塑料袋,而后把這袋書交給了老憨頭。老憨頭拎起書袋走出店鋪,徑直向北面的市場走去。他邊走邊想:“這幾本書貴倒是不貴,假如到正規書店里去買,恐怕還不止這個價呢,知識無價嗎!”老憨頭自解其嘲,心情也隨之由陰轉晴明朗高興起來。
他到市場上轉了半圈,買了一斤花蝦,花去二十元,又買了三斤菠菜,花去三元錢,便高高興興地回到了家。一推開屋門,他便興高采烈地向老伴打招呼:“老伴,你看我買回什么了!”此時,他的老伴正在臥室里看書,老憨頭進到臥室,便將這剛買的六冊書倒在床上。老伴忙問:“這書是在哪買的,多少錢一本?老憨頭如實做了回答。“你上當了,這書是盜版的,上次上街我問了,是五元錢一本。”老憨頭原來還以為是揀了個便宜,現在被老伴兜頭給潑了一盆冷水,頓時被嗆得啞口無言,之后他便怏怏地到廚房里做飯去了。
老憨頭邊做飯便核計,這書五元錢一本,還是盜版的……這不是讓人給下套了嗎?這一下子就被商家多賺去了二十五元,怪不得這書攤平時好像無人看管,實則是暗中看護,設計下套,使用的是“愿者上鉤”之計,這真是無奸不商啊!
第二天早晨,老憨頭到市場附近的豆腐坊去買豆漿,他特意來到昨天買書的地方去查看個究竟。只見那家書屋的防盜門緊閉著,但在那書屋上方“音像書刊”牌匾的前面還寫有“天賦”的字號,看到這里,他的心里頓時大吃一驚:這家商鋪的老板真的是太有“天賦”了,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他竟然創造出了新的商戰戰略,此謂“愿者上鉤,再演雙簧,隨機應變”之計也。
老憨頭有感于此,不由自主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心中不得不佩服:“此計高明至極,讓人自上其套,又毫無警覺,其創造性的思維,真乃是出自商業奇才之頭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