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沒有停下來……

封清

“救助”似已成為深處危機國家的唯一選擇，只有在此時，倒逼的結果才得以出現。

一份醞釀已近兩年的“拯救歐洲計劃”——歐洲穩定機制（EuropeanStability Mechanism，簡稱ESM）于10月8日由歐洲穩定機制理事會主席容克對外宣布正式啟動。當天，容克高調指出，歐洲穩定機制的生效是規劃歐洲未來貨幣一體化前景的一個里程碑式的事件，它既是歐元區永久性的金融“防火墻”，也是歐元區應對危機的重要措施；同一天，全球信用評級巨頭穆迪公司給予ESM3A最高評級，但評級展望為“負面”。這一評級結果令歐洲政要頗為不滿，但穆迪堅持認為，給予“負面”的評級展望是由于包括德國和法國在內的ESM重要出資國的評級展望均為“負面”，因此一切都在觀察中。

目前世界其他經濟體對ESM的“出世”持觀望態度，但對于快被債務壓垮的歐洲國家來講卻是天大的好事，如同久旱逢甘露。就在ESM公布后，法國、馬耳他、意大利、西班牙以及葡萄牙五個國家領導人發布聯合聲明，呼吁在下次歐盟領導人會議中對設定單一銀行監管機構的問題展開實質性的行動，并且能夠在2013年1月之前做出設立單一監管體系的決定。這表明這些國家迫切希望ESM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實操階段。

與它們的“熱情”相比，歐元區最大經濟體德國卻表現得異常冷靜。德國堅持認為，如此重要的舉措不太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實施。

畢竟，對于歐洲來講，財政的統一是解決“大歐洲”的根本問題，歐洲精英們在見到曙光時，也清楚地知道走好第一步是完成夢想的開端。

ESM模式的實施

ESM，是歐洲地區的永久性援助基金，是針對歐洲國家債務問題的一攬子金融解決機制，該機制是以發放貸款的形式進行救助，在對申請援助的國家進行嚴格審核后放貸。根據規定，ESM將在2013年年中取代正在實施的歐洲金融穩定機構（EFSF）。

新實施的歐洲穩定機制是一個集各國財力建立的“龐大銀行”，具有銀行的職能和權力，對于歐洲而言，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創新，也是歐洲政要排除萬難推進“歐洲一體化”的結果。

ESM是由歐元區17國依據國際法、通過締結條約成立的政府間組織，總部設在盧森堡。理事會由歐元區17國財長組成。該組織目前有44位成員，這只是目前的人員數量，隨著機制運行的需要，預計成員將擴充至100位左右。歐元集團主席容克信心滿滿地對外宣講道，ESM將于10月底開始運作，屆時，歐元區成員國將分兩期向ESM注資共320億歐元，使ESM的初始放貸能力達到約2000億歐元。

容克稱，ESM基金的借貸能力將建立在歐元國家入股資本800億歐元的基礎上，依靠這些資本ESM將可以從市場上借錢，然后將錢轉借給那些已無法從市場獲得持續融資的政府。在未來3年內，ESM的放貸能力將逐步達到5000億歐元。

ESM的基本操作是向面臨嚴重金融問題的成員國提供一系列金融救助，包括直接向重債國提供貸款；提供預防性信貸額度；在一級市場或二級市場購買ESM成員國債券；通過向政府借貸方式幫助金融機構完成資本重組。

分析人士指出，ESM的設計與歐洲央行的政策有望互為補充，形成合力。歐洲央行此前宣布進行“直接貨幣交易”政策，但是一個國家只有申請EFSF/ESM支持，并且得到歐元集團批準，歐洲央行才會在二級市場為這個國家采取干預行動。歐洲央行將在二級市場購債，而EFSF/ESM將在一級市場購買。

此外，ESM與其他政策工具相比，優勢明顯：第一，ESM救助方式與對象靈活，可在一級市場也可在二級市場操作，可救政府也可救銀行；第二，ESM設定容量上限，可避免歐元區國家相互承擔無限責任，但在必要時又可在成員國同意下擴容，增強其應付危機能力；第三，ESM提供的資金來自政府信用擔保和市場融資，相比歐洲央行投放基礎貨幣對物價穩定影響更小；第四，ESM通過設定救助前提條件的“建設性模糊”機制來規避救助產生的相應道德風險，督促救助對象進行相應變革。

目前，ESM已將歐洲國家的利益有效整合在一起，這份“財政契約”既是“救命干糧”，也是“緊箍咒”，它已給各國設置了嚴格的財政紀律，并附帶相應的懲罰機制，權責利必須在無條件執行的基礎上才得以實現。

或許，眼下是歐洲國家最艱難的時候，但卻是可以實現歐洲一體化的最佳時期。

質疑模式的效果

被歐洲各國自認為是“完美模式的ESM”從被提及那天起就受到一些學者的質疑，因此這一機制經歷了2年之久才得以“浮出”。

EMS最早雛形應該是2010年12月16日歐盟議會通過的對《里斯本條約》的修改，允許歐盟建立一個長久的救助機制以保障歐元區的金融穩定性。其后又經過數次修改與補充，在2011年3月25日歐盟領導人就設立ESM達成一致，并測算放貸能力為5000億歐元。緊接著，趁熱打鐵，2012年1月30日歐盟27個成員國中有25個都將簽字同意建立永久性的援助基金ESM。最后一道坎就是不久前，2012年3月14日德國政府批準的德國對規模5000億歐元的歐元區永久性救助基金ESM注資。

上述四個時間點，加之正式宣布生效的2012年10月8日那天，五個時間窗口構成ESM的五個重要時期，歐洲政要也為這一天的到來拼盡全力，因此他們一直看好ESM。

剛被任命歐洲穩定機制總裁的克勞澤？雷格林在談到ESM時指出，歐洲穩定機制將肩負拯救歐洲的使命，在歐洲穩定機制生效后，歐洲金融穩定工具仍可根據與葡萄牙、希臘及愛爾蘭達成的協議對這些國家提供融資。而對西班牙銀行業提供救助貸款的任務以及相應的權利義務也將由歐洲穩定機制來承擔。

面對歐洲及世界經濟的復雜及脆弱，以及歐洲形如一盤散沙的現狀，有些經濟學家不認同歐洲政要對ESM的樂觀預期。德國伊佛經濟研究所所長西恩直接指出，ESM的意義已經被嚴重夸大。他認為，ESM將是一個大的“壞賬銀行”，該機制的成立對解決歐債危機只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只有那些急于處理手中毫無價值債權的投資者會從中受益。最終的結局仍是大家均攤歐元區主權債務，經濟強國為窮國埋單。

還有市場人士批評道，該機制沒有對任何成員國的總體責任風險設限，如果有個別國家出現破產或者離開歐元區的情況，那么其他出資國家的風險敞口將急劇上升，核心國德國的風險敞口至少在4000億歐元至7000億歐元不等。更有人認為，ESM啟動可能會打開歐元區“吃大鍋飯”的口子，各種風險會紛至沓來。

歐洲政策中心首席經濟學家法比安？祖勒格表示，ESM的建立是歐元區債務危機駛入可控區域的重要一步，但它不是“萬能藥”。比如，希臘所欠債務太高以至于根本無法償還。他認為，歐元區債務問題的永久解決方案在于推進政治、經濟和金融一體化，遏制重債國家實體經濟和社會問題持續惡化的態勢。歐洲央行與ESM的救助政策無法改變歐元區內國家競爭力差異與銀行業等結構性問題。ESM“藥效”夠不夠？未來怎樣有效融資？這些都有待進一步觀察。

頗受關注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布的最新《世界經濟展望報告》指出，將進一步下調今明兩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報告預計，2012年全球經濟增長率將為3.3%，2013年為3.6%，分別比今年7月的預測值下降0.2和0.3個百分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強調，上述預測基于兩大前提，一是歐洲政策制定者能夠控制住歐元區危機，二是美國政策制定者能采取行動解決“財政懸崖”問題。如果任何一項前提未能實現，全球經濟增長前景都會進一步顯著惡化。不難看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與上述專家都在對ESM實施的效果持觀望態度。

解決西班牙危機的模式

希臘、愛爾蘭、葡萄牙等國家是這次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中受沖擊最大的國家，目前這三個國家都向ESM申請援助，有些已得到了救助，有些仍在商議中。由于上述國家在歐洲GDP中所占份額小，所欠債務相對好解決一些，所以世界都將目光鎖定歐元區第四大經濟體——西班牙債務，如西班牙債務得于順利解決將是對ESM的成功運作的最大注解。

目前，西班牙沒有向歐盟、IMF和歐洲央行（簡稱三駕馬車）提出經濟援助的請求，盡管外面傳言不斷，西班牙總理拉霍伊10月6日再次否認了西班牙近日尋求全面救助的消息。那么，陷于困境的西班牙為什么遲遲不求助呢？專家指出，被救助的門檻太高，如果緊縮政策再嚴厲，西班牙脆弱的經濟將承受不住。據報道，西班牙正經歷3年內出現的第二次經濟衰退，失業率近25%。據悉，西班牙政府已連續9個月推行嚴厲的緊縮措施，這迫使該國17個地方政府減少對醫療保健和教育的開支，其中一些地方政府已經背負了沉重的債務。10月8日，西班牙全國各地57個城市舉行示威游行活動，抗議政府的緊縮措施和近日公布的2013年財政預算，目前在西班牙國內已出現加泰羅尼亞地區的分裂，由此，政府愈來愈擔心因緊縮政策而帶來的地區騷亂及沖突的升級。

但基于西班牙債務的不斷高企，“拖”只是暫時的妥協，不是長久之計。根據高盛一份研究報告顯示，西班牙10月底將有300億歐元的債務到期，而到年底總計共有740億歐元的債務需要償還，但目前的融資成本已經超過西班牙的可承受能力。

不僅如此，與希臘、愛爾蘭、葡萄牙的單一主權債務相比，西班牙面臨著復合型債務，如地方債、房地產泡沫、資本外流、銀行業的壞賬、政府的債務，而且無法在二級市場進行債務融資，已經失去了償債的能力，只能靠“輸血”。

針對西班牙債務問題，歐洲政要考慮的是，如果不及時對其進行救助將會傷及整個歐洲的經濟；而對于西班牙來講，何時申請救助是最符合其自身的利益。

在歐洲，與西班牙相似的國家還有意大利，而且意大利的債務規模遠超西班牙、希臘等國之和，債務占GDP比重高達230%以上。眼下，意大利也同樣面臨無法接受苛刻援助條件的“國情”，隨著債務危機的深度蔓延，這一俱樂部成員在不斷增多。因此，解決西班牙債務問題將成為歐洲利用ESM的一個示范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