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年的隱患

徐南鐵

有一個在大學做教授的朋友給我發郵件說：當下的學生無心向學，就連大一新生都對課程無精打采、毫無斗志、漫不經心。為此他特別沮喪，說自己對上課已經無比厭倦，上課的激情蕩然無存。他還把學生的幾篇論文發給我看，幾乎全文是抄來的。我也曾在大學里執教，很能理解他的嘆惋，把這些內容放到了我的微博上。有的跟帖很冷靜：“抄襲之風是長期形成的。很多人連入黨申請書也是抄的，變成了一個形式而已。”也有的跟帖直言不諱：“不感興趣的科目論文我也抄……”學風問題并不僅僅在于學生的學習態度，還涉及教育理念、課程設置、教材水平、教師教學等。但是當我們追尋的目光逸出校園就可以發現，原因遠不止于此。眼下困擾社會的就業難、就業渠道不透明，還有種種不公、金錢萬能、官二代和富二代以及貪腐之風等等，哪一條都足以讓青年學子覺得學得好壞一個樣，不如把精力用于尋關系、跑路子，只求一個好的職業。大學評估的造假成為恬不知恥的公然展示，竟對學生毫不避諱，而學校造假只不過是追趕社會的腳步。在社會的扭曲引導和鼓勵下，年輕人早早就心甘情愿地扼殺了理想和激情，中學的時候只想著考大學；大學的幾年則想著就業、買房、買車。人生最寶貴的青春時光深陷于社會整體功利主義，夢想跌落在硬石板上，浪漫被濕熱的風吹散。這種狀態在校園漫無邊際地彌散，根子卻并不在校園。正如那位給我發郵件的大學教授說的，教育弊端的革除，倚賴中國社會體制改革。

道德的批評總是非常爽口，卻不能解決問題。總有人感嘆人心不古，總有人熱中于樹立楷模。但如果沒有先進而健全的機制，沒有良好的社會氛圍和環境，沒有整體向上的文化支撐和帶動，所有的努力就不免成為緣木求魚，甚至適得其反。比如為了讓城市井然有序，我們平添了城管的亂象。為了使都市氣派宏偉，我們又有了強拆的風波。記得在農村當知青時知曉了一句鄉間俗語：“駝背進棺材，摁下這頭那頭翹。”也許我們就處于這樣的時代。我們曾經盡情享用改革開放的實惠，現在要開始承受和清償積年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