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灑紅節,越色越快樂

楚鵬

每個節日都有一段動人的故事，灑紅節也不例外。相傳古代有個名叫希蘭亞格西普的魔王，要臣民奉他為神明，可他的小兒子普拉哈拉德帶頭執意不從，依然堅持對大神毗濕奴的信仰。父親因此對兒子懷恨在心，對他進行種種殘酷折磨，甚至讓不怕火的霍利卡抱著普拉哈拉德跳進火堆企圖燒死他。結果霍利卡被大火燒為灰燼，普拉哈拉德卻因為有毗濕奴的保護而安然無恙。從此在灑紅節前夕人們總要點燃篝火，把用稻草和紙張扎成的霍利卡像拋入火堆中燒毀，象征邪惡的毀滅和真理的勝利，這個節日因此稱為“荷麗”節。

另一種說法則是，印度古代文化把春天比作愛欲之神的伴侶。每年春季愛神降臨，人們紛紛外出踏青，異性之間萌動愛慕之情，便以開玩笑的方式相互接近。演變到現代，人們便披紅戴綠，打情罵俏，相互捉弄和玩耍。特別是對年輕人而言，這個節日還是他們追求意中人的良機，他們可以在喜慶的節日氛圍里乘機向心上人表達平日不敢流露的情感，俘獲芳心。

色彩與快樂的纏綿

印度一年中各種節日多如牛毛，灑紅節是最重要的傳統節日之一。它類似于西方的狂歡節，其本質就是讓全民盡情地釋放壓力，享受快樂，可以說是印度最充滿激情和最具生命力的節日。每到這個時候，印度人最喜歡說：“如果春天已經來臨，荷麗（即灑紅節）還會遠嗎？”

灑紅節前夕，在齋普爾會舉行盛大的大象節，作為灑紅節前夜的預熱。大象在印度的歷史和文化傳統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神圣而倍受擁戴。在古代，大象是齋普爾皇親國戚威權和禮儀的象征。至今，當地人仍喜歡用傳統的皇家風范來美化他們心愛的大象。為了拍到大象節的歡騰場面我還頗費了一番周折。按規定只有印度本國記者才能進入現場拍攝，但如此難得的珍貴影像豈容錯過？于是我便擺事實、講感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后終于說服管理人員，不但可以入內，還給了我臨時記者證，獲得了與其他記者同等的權利。

大象節場面熱鬧非凡，大象“巡游”、大象“選美”、大象球賽、頂罐賽跑、大象與游客拔河等妙趣橫生的活動悉數登場。參加節日慶典的大象被打扮得格外漂亮，被涂上各式各樣的花形圖案，披戴上飾物，競相比美。每頭大象的裝飾都經過精心的設計，頭飾非常氣派，象背上還設有“雅座”，并以遮陽傘或棕櫚葉布置，相當奢華。其間還有一個特別的比賽——“象球”賽，參賽兩隊選手坐在象背上駕馭大象，揮桿擊球進門得分，比賽規則由馬球比賽演變而來。活動的高潮部分就是一群色彩斑斕的大象一字排開，站在體育場的中央地帶，接受評委的檢閱，然后選出最漂亮的一頭并授以冠軍頭銜。看著眼前被裝飾得花里胡哨的大象，人人都會覺得新鮮，由衷贊嘆印度人的想象力。大象選美過后，本以為慶典就此結束，沒想到狂歡預演竟然提前開始。現場觀眾紛紛跑入場內，互相拋灑五顏六色的顏料以示慶祝。而我這個毫無戒備的“外星人”被整得措手不及，幾分鐘之內整個人便化身為活體調色板，節日的濃重色彩在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天從清晨開始，男女老少就提著事先裝了各種顏色的彩粉和彩水的袋子走出家門歡度節日。街上店鋪都關門閉戶，放假休息。人們見面，不管認識與否，不分年齡性別，都可以彼此潑紅灑綠、互畫花臉、互擲水球，以示吉祥。灑紅節還是孩子童趣和天真盡情發揮的最好時機。孩子們相互涂抹是免不了的，他們也會對平時尊敬有加的老人突然潑灑深紅或橘黃色的顏料，然后興奮地手舞足蹈。顏料被灑向半空，街道成了色彩的海洋。在涂抹顏料和潑灑彩水的過程中，大家都努力把歡樂送給別人，讓幸福澆灌全身。人們從大街小巷走過時，必須提防高樓上有人將一盆盆五顏六色的水潑下來，把你淋成彩色的落湯雞。碰巧的話，你還有可能被樓上扔下來的雞蛋砸在身上，一路滴答著黃湯。在如此洶涌的色彩浪潮中，每個行人臉上都畫上了“彩妝”，大家的衣服也都變得色彩斑斕。印度人在這一天捉弄別人時總有一個很好的理由——“請別生氣，這是灑紅節”。

灑紅節里至今一直留存一些古老而有趣的風俗。如在鄉間，人們對灑紅節的慶祝，更具熱情和活力。除了抹顏料外，有的地方用木棍敲人，有的地方則互扔石頭，還有的地方砸奶罐子。雖然在灑紅節期間，警察要比平時忙碌，因為在這個讓人放縱的時節，有些人乘機調戲婦女，攻擊怨恨的對象等。但總的說來，這種借機作惡的人畢竟是極少數。事實證明，灑紅節期間的犯罪率不比平時高多少。在步履匆匆的時節變換中，在忙忙碌碌的生活打拼中，在紛繁復雜的人事關系中，能夠有一個完全放松、全身心投入的節日，使人們在高興之余去迎接新的一年，忘卻以前的種種不快，那么即使有一點小小的瑕疵，也不能不說這是一個令人期盼的日子。我多么希望中國每年也能有那么幾次“灑紅”，來拾撿童年的率真，縱情歡笑，緩解工作壓力，增進情感交流。所以，每當春風拂面，我都會格外地懷念起南亞大陸上正如火如荼的灑紅節來。

過去我一直以為狂歡節只有西歐和拉美才有，直至到過印度后才知道，中庸含蓄的東方人也有這么一個狂歡的節日。它不僅帶來喜慶和吉祥，其刺激和瘋狂也給一向溫和內向的印度人平添了一份生活情趣。灑紅節原本是印度教的節日，后來逐漸成為一個全民共歡的日子，無種姓之分，無男女之別，一切自然和社會的差別，似乎都在這斑斕的色彩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