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的財主——普羅科菲耶夫

對于那些早已習慣了貝多芬、舒伯特和肖邦等18~19世紀古典音樂的愛好者來說，初聽普羅科菲耶夫無疑是“晴天霹靂”。但即使如此，一直以來，卻無人對他的音樂作品漠不關心。詩人巴爾蒙特曾將普羅科菲耶夫稱為“陽光的財主”，因為他的音樂如同陽光一般燦爛和色彩斑斕，且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叫人永遠不會錯聽他炙熱烤人的個人風格。想了解普羅科菲耶夫的風格嗎？很簡單，先聽聽他自己是怎么說的吧：“他們說鋼琴獨奏會中少不了肖邦，我會證明沒有肖邦我們一樣活得很好。”

鋼琴在普羅科菲耶夫的創作中占有重要地位，他的鋼琴技藝超群，即使和歷史上任何一位鋼琴大師相比也毫不遜色，他那鋼澆鐵鑄般的堅強意志在鋼琴上表現得淋漓盡致。我們都知道肖邦解放了鋼琴，但普羅科菲耶夫讓鋼琴變成了管弦樂隊。在音樂會上，他經常會變身打擊樂手，瞬間把鋼琴敲擊得幾乎散架。普羅科菲耶夫酷愛厚重的和弦及八度音程的大幅度躍進，音色也如同鋼鐵般的森冷，所展現出的深沉力量如同暴風驟雨，經常到結尾時還會多加一記重拳，一下子就會把慵懶呻吟的肖邦和綿軟夢境般的德彪西揍得鼻青臉腫，而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仿佛在說：“清除掉這些雜碎吧！他們都是過去式了！”

普羅科菲耶夫一生寫了5首鋼琴協奏曲，其中《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C大調第三鋼琴協奏曲》是現代音樂會的熱門曲目。作為全集的推薦，首選波斯特尼科娃演奏鋼琴、羅杰斯特文斯基指揮的蘇聯文化部交響樂團的錄音。他們夫婦二人都是蘇聯時期音樂家中的泰斗級人物，其權威性和先天的優勢是毋庸置疑的。波斯特尼科娃彈奏普羅科菲耶夫不僅具有無堅不摧的扎實技巧，還有著滲透人心的感染力。她快刀斬亂麻式的炫技有時速度極快，似乎存心想把樂隊遠遠地拋離，而羅杰斯特文斯基則如同驅趕著一群俄國大兵在后面玩命追趕著自己的老婆，充滿趣味性地營造出了斑斕的音色，充滿活力。這對夫妻搭檔對普羅科菲耶夫音樂語調的掌握恰到好處，充分表現了普羅科菲耶夫鋼琴協奏曲中的燦爛浮華和甜中帶澀的俄式浪漫主義。

普羅科菲耶夫還為鋼琴寫下了大量獨奏作品，包括10首鋼琴奏鳴曲和大量鋼琴小品，如《瞬間的幻想》《老祖母的故事》《時髦的選擇》等。華裔鋼琴家弗雷德里克?裘在法國海螺公司錄制的《普羅科菲耶夫鋼琴獨奏作品全集》是其迄今為止最引人注目的成就，10張唱片囊括了普羅科菲耶夫為鋼琴創作的全部獨奏作品以及兩首小提琴和鋼琴奏鳴曲。弗雷德里克?裘的演奏充斥著豐富的戲劇性和奇思妙想，令人玩味，他不像李赫特的演奏那樣沉重，而是將人性的不同側面展現于幽默、輕松和優美之中，但又不失雄渾。其中那些充滿想象力的主題、五光十色的戲劇性對比、調式調性的多彩變化和令人稱奇的動力性展開，無不使人流連忘返。說實話，在聽到弗雷德里克?裘的唱片前，我一直對普羅科菲耶夫抱有偏見，認為他把鋼琴當成打擊樂器了，但在這套唱片中，我聽到了如此多的音樂，他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勁頭在普羅科菲耶夫的鋼琴音樂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

孟國峰，專欄作家，作品涉及電影、古典音樂和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