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找我談話

蔣寒

丁德乂決心等到領導開門。

哐，門開了。領導立在門口，看見不知所措的丁德乂，茫然道：“你站在這里干啥？”沒等他開口，擦肩而過。

“領導找我談話！”丁德乂放下電話，激動地對身旁的同事張說。

“領導找我談話！”丁德乂激動地告訴迎面招呼他的同事王。

“領導找我談話！”丁德乂激動地招呼拖地的崔姐。

丁德乂謹慎地敲開領導辦公室的門，見人事處肖處長正向領導匯報，忙帶門縮回頭，恭恭敬敬候在門外，等肖處長出來。

同事邵路過，沖他笑笑。他得意地說：“領導找我談話！”

同事周老遠沖他笑了。他意會地指了指領導的門。

王秘書來送文件，抬頭見他立在門口，說：“老丁，你這是？”

“領導找我談話！”丁德乂小聲激動地說。

王秘書指指門：“干嗎不進去？”不等他回答，王秘書風一樣卷了進去。

丁德乂面對風刮上的門咽了口唾沫，還左右看了看，見肖處長拉門出來，忙送上微笑，誰料肖處長漠然而去。

丁德乂像被潑了瓢冷水，熱情已退大半，等王秘書出來。

同事趙來找領導，見他在門口，意會地笑笑：“你也找領導？”

丁德乂小聲得意地告訴同事趙：“領導找我談話。”

“哦，那你先談。”同事趙轉身回辦公區了。

王秘書出來了，示意他：“趕快去吧。”

丁德乂謹慎地敲了敲門，聽領導說“進來”，他才滿臉堆笑小心推門而進，并輕輕帶上門，點頭哈腰招呼領導：“郭總您找我？”

領導從文件堆中抬起頭，乜斜他一眼：“你先坐吧，我把文件簽發一下，急。”

丁德乂忙說：“好好好。”

敲門聲這時響了，不等領導開口，喬大姐和美女溫如颶風卷來，喬大姐說：“郭總，你看怎么辦，我們已經跑三趟了，對方就是不松口。”

領導放下文件，笑瞇瞇地看看喬大姐，看看美女溫：“你倆出馬都搞不定啊？”

“郭總，”美女溫嬌滴滴地說，“您還是親自給關總打個電話吧。”

“嘿嘿，你倆出馬都搞不定，我打電話管用嗎？”領導仍笑瞇瞇的。領導給了坐立不安的丁德乂一個手勢，“你先出去，我們說點事。”

丁德乂的熱情一下全無，極不情愿地起身對領導笑笑，沖二位女同事點點頭，二人都對他不屑一顧，他無奈地乖乖退出門外。

出門碰到同事萬正要敲門，丁德乂提醒同事萬：“里面有人。”

同事萬沖他笑笑，問：“找領導？”

“是領導找我，談話。”丁德乂不再激動。

同事萬拍拍他：“不錯嘛老丁。到我那兒坐坐。”

“還沒談呢。”丁德乂尷尬道。

“啥，進去那么久，還沒談？”同事萬指了指領導的門。

“不是里面有人嘛。”丁德乂無地自容。

“里面是誰？”同事萬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往里一瞅，轉身溜了。

丁德乂也想溜，他怕回辦公區，失去了這次領導找他談話的難得機會。就咬牙候在領導門外，等二位女同事出來。

長長的走廊，丁德乂覺得自己保鏢似的立在領導門口，有些不自在了。離開不是，等也不是，只好來回走動。

同事邵又路過，笑著朝領導門努努嘴：“還沒談？”

“嘿，里面有人。”丁德又苦笑笑。 同事周又路過，會心一笑。他臉刷的紅了。

過了十多分鐘，總算盼出二位女同事，沒料領導緊跟其后，丁德乂忙招呼領導，領導仿佛沒聽見，說說笑笑走進了辦公區。

丁德乂很想回辦公區，又怕同事張問領導找他談啥，他答不上來。

不能再在領導門口晃，怕引起其他領導誤解。丁德乂于是溜進走廊西側的洗手間。他想，莫非領導計較他了。

丁德乂后悔了，不該在教育會上當眾頂撞領導，讓領導難堪。不該當眾拍胸脯說，“我丁德乂眼里不揉沙子”，幸虧當場被同事楊拖出了會場。

丁德乂深知自己在單位可有可無，換言之，就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是誰要威脅到他的生存，他必然跟誰叫板。

這年頭，寧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個生存之道他懂。

領導終于回了辦公室，丁德乂快步過去，敲門，沒反應。他推了推，門已被反鎖，貼門一聽，領導正大聲打著電話。

丁德乂決心等到領導開門。

哐，門開了。領導立在門口，看見不知所措的丁德乂，茫然道：“你站在這里干啥？”沒等他開口，擦肩而過。

丁德乂望著領導的背影，真正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