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跬步，致千里

夏潛

她，笑起來很燦爛，說起話來很沉穩，一字一句間流露出謙虛和坦誠。她是楊揚，上海京劇團的茍派京劇演員。談起學戲和從藝，眉宇之間流露出對恩師的尊重，對京劇事業的崇敬。那神情仿佛是在回憶整個人生……

雖說家里沒有專職從事京劇的，但是楊揚會去學戲，其實還是受了父母的影響，特別是母親的。父親是個工人，業余時候喜歡拉二胡，曾在石家莊的地方京劇團呆過一年，母親喜歡唱戲，參加過文藝宣傳隊。楊揚沒上過幼兒園，三四歲的時候就一直跟著媽媽。那時候，媽媽經常唱《紅燈記》、《智取威虎山》這些戲，她就跟著唱。媽媽教她唱戲，給她解釋里面的故事，爸爸就為她拉琴伴奏。漸漸地，媽媽會唱的戲楊揚也都會唱了。從那時候起，楊揚就想當一名演員，特別有表現欲，還時不時地在親朋好友前展示她的才藝。楊揚渴望著有一天能站在臺上，享受臺下熱烈的掌聲。

上小學的時候，楊揚也上了少年宮的戲曲班，學了一些戲曲的基本功。少年宮的老師覺得她是塊唱戲的料，練得有模有樣的，就建議她找個專業老師學。于是，楊揚的媽媽就找到了河北藝校教青衣、花旦的周長蕓老師。應該說，周長蕓老師是楊揚的啟蒙老師。她教了楊揚一些更專業的基本功，比如叉腰、前橋、后橋、跑圓場等等，特別是周長蕓老師教會了楊揚用小嗓唱《紅燈記》，讓她在參加比賽時顯得更專業，連續兩年獲得了少兒京劇比賽的一等獎。因為有了這個特長，楊揚參加了很多河北省的比賽，得了好多一等獎。學了兩年的基本功后，楊揚跟著周長蕓老師學了人生中的第一出傳統戲《拾玉鐲》。帶著這出戲，她參加了1996年“新苗杯”全國少兒京劇邀請賽，并獲得了第一名。這個露出尖尖角的“小荷”引起了上海戲曲學校校長的關注。第二年，在他們去石家莊招生時，楊揚就順利地考上了戲曲學校。

1997年，楊揚一個人千里迢迢來到上海上學。在此之前，媽媽還有顧慮，所以特別嚴肅地找楊揚談了一番話。一方面，媽媽還不確定楊揚是不是應該當一個戲曲演員；另一方面，上海的學費貴，楊揚又年紀小，從未獨立生活過。但是，家里的親戚很支持，覺得不能埋沒楊揚的天賦，她自己也很愿意學，再加上，戲曲學校的王夢云校長來做工作，說可以減免學費，學校會照顧好生活起居，完全可以放心。就這樣，楊揚下決心來上海上學，其實她心里特別高興，感覺像小鳥飛出了籠子。

進學校之后，楊揚希望還是能多參加比賽。為了參加1999年的“新苗杯”，她比別的同學早半年開始學戲，學了一出花旦的基礎開門戲《賣水》。李秋平老師是楊揚的主教老師，中專七年和大學四年，楊揚都跟著她學。一開始學《賣水》，楊揚就遇到了困難，覺得特別難，怎么都學不會。李秋平老師非常耐心，示范做得特別好，特別有表演經驗，小姑娘的動作做得特別生動，楊揚特別佩服她，終于慢慢地把這出戲學會了。在這十一年里，楊揚跟著李秋平老師學了《鐵弓緣》、《柜中緣》、《大登殿》、《金玉奴》、《紅娘》，也跟著其他老師學了點武旦、青衣以及昆曲的戲。

2006年，尚長榮老師推薦楊揚跟宋長榮學戲，學了一出《勘玉釧》。這是出戲保人的戲，特別能體現演員的功力，一人分飾二角，前半部分是青衣，后半部分是花旦。跟宋長榮老師學戲與在學校里學不一樣，宋老師的教法相對隨性。學校里都是口傳心授，一出大戲要學一年。跟著宋老師，楊揚三天就把一出三小時的戲學完了。這出戲，在楊揚的人生中意義重大。后來，她還學了《霍小玉》和全本的《紅娘》。宋老師提供了楊揚很多演出的機會，對此，她特別感激。

2008年，楊揚大學畢業，進了京劇院，也非常受領導重視。她出演了《曹操與楊修》，這是她接觸的第一個新編大戲。在京劇院里跟在學校不一樣，對演員的要求更高，一個戲最多只有兩個月的時間學，有的甚至一個星期就得學完。楊揚說，學《曹操與楊修》的時候時常感覺快崩潰了。但是，她還是不負眾望，出色地完成任務，跟著這出戲去了北京、河南等很多地方演出，還參加了2008年10月在南京舉辦的第31屆世界戲劇節。此后楊揚又跟著陳少云老師學了一出新編大戲《成敗蕭何》，這個戲獲了很多獎，也讓楊揚收獲不少。楊揚對新編戲頗有體會，她覺得創造人物形象的空間更大，更有挑戰性。

應該說，一路走來，楊揚都是一帆風順的。只有一次比賽的失敗，對她打擊特別大。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決定參加第六屆青年京劇大獎賽。李秋萍老師給她摳《金玉奴》，15分鐘的戲摳了好幾個月，像運動員參加奧林匹克一樣，當時覺得很有把握了，但是她連初賽都沒進。那時候，楊揚覺得很對不起老師，自尊心很受打擊，因為前一屆都已經進復賽了，不料這一年連復賽都沒進。

談起傳承，楊揚信心滿滿。在她看來，京劇會一直發展下去，國家也會不斷大力支持。所以她只想著學戲、表演，想著怎么把它傳承下去。這么多年來，她天天接觸戲，帶著一顆平常心，把它看成是一份穩定的工作，她的同行們也都始終積極努力，往更好的方向發展，想著當主演，演更多的戲。跟北方以演傳統戲為主不一樣，上海京劇院最近幾年都在創作新戲，未來的幾年也將會是創作年，楊揚特別期待能有像《曹操與楊修》這樣的好本子演。她覺得，京劇要發展就不得不創新，尚長榮老師的三部曲就很成功，《曹操與楊修》、《貞觀盛事》、《廉吏于成龍》都是得了大獎的戲，在全國各地都有演出，也都是可以保留下來的好戲。

楊揚說：“老師教跑圓場，其他的小朋友步子邁得都很大，偷懶，不認真。而我呢，嚴格按照老師的要求，步子邁得小，特別認真。”5歲時在少年宮學戲的經歷，楊揚依然記憶猶新，那股子認真勁兒從那時起一直延續至今。也許，正是那一小步一小步跑圓場般的認真積累，才使得她有了今天的成績，也才能使她在京劇藝途上走得更久、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