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維尼夫人
我昨天到比隆去過,傍晚回來了。看見那地方糟蹋成這個樣子,我幾乎哭出聲來:本來那兒有一片世界上最古老的樹木,可是我兒子上次去時把一切都砍光了;他還打算把另外一座幽雅的小樹林賣掉。這一切都是可悲的:他一共得到了四百皮斯托爾,但一個月后他一個子兒也不剩了。弄不清他在干什么,也弄不清他這趟布列塔尼之行花了多少錢。那一陣,他寒傖得像個叫花子,把仆人和車夫都打發回巴黎了。他在比隆居住了兩個月,身邊只有隨身仆人拉梅深。他有本事揮霍而不顯得闊綽,輸錢而不賭博,還債而依然債臺高筑;無論何時何地,他老是沒錢用,老是張羅錢:他簡直是一個無法理解的無底洞,因為他沒有任何嗜好,可是錢一到他手里就無影無蹤。我親愛的孩子,你得忍受我這些嘮叨。我昨天看見的一切——那些愁容滿面的林中仙女,那些無處安身的森林之神,那些兩百年來一直以這片樹林為家的老烏鴉,那些在幽暗的密林中用凄厲的叫聲預告人類不幸的貓頭鷹,昨天都向我訴說他們的痛苦,使我為之動容。即使那些古老的橡樹沒有開口,但誰知道呢?也許它們同克蘿琳達所變成的那株橡樹一樣?這是一塊有魔力的地方,如果世上確有這種地方的話。我離開那兒之后心情沉悶,南特法院首席庭長及其夫人招待我的晚宴也未能使我變得愉快起來。
(1680年5月27日于南特)
(程依榮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