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瀅 吳虹
意象是詩人在創作過程中運用語言來表現事物、行為、感情、思想、觀念、心理狀態以及感官或超感官的經驗。古典詩歌里有眾多的意象,如果想要深入地體會作品的意境,那就離不開對意象的準確理解和把握。然而,由于語言習慣、歷史背景、傳統風俗等方面的差異,從而產生了英漢詩歌翻譯中意象的差異。本文通過其差異的分析,以期借助于有效的理解與轉化手段,促使詩歌經翻譯后能在異種文化背景下保持完整的意象,從而保持詩歌的魅力和價值。
意象即意中之象,它是一種以詞語為載體的修辭藝術的基本符號,是詩人情感意念與世間客觀萬物的融合體,是詩歌的骨肉、情感的載體。著名美學家朱光潛曾說,每首詩都自成一種境界,無論作者或是讀者在心領神會一首好詩時,都必須有一幅畫境或一場戲景。很新鮮生動地展現于眼前,使他神為之鉤攝,若驚若喜。這里所說的“畫境”就是意象的體現。因此,意象是融入了主觀情感的客觀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觀物象表現出來的主觀情意。
詩歌是翻譯中一個難以攻克的堡壘。而詩歌的神韻、意境在很大程度上有機地融化在詩人寫詩時使用的意象之中,這是無法通過另一種語言來表達的。”詩歌意象翻譯靈魂在于把原作的藝術意境傳達出來,使讀者在讀譯文的時候能夠像讀原作時一樣得到啟發、感動和美的感受。然而,語言是不可能百分百的再現意象,譯者在用另一種語言重構意象的同時,必然也是意象失落的過程,譯者的任務就是要重構意象,在“失”與“得”中再次找到“意”與“象”的最佳契合點,使譯詩意象盡量與原詩意象契合。一是要生動地再現原作的形象,二要在語言上多加錘煉。這是因為形象思維的外在表現是形象語言,形象語言能夠誘發人的想象和聯想,使所描述的事物在人腦中產生形象。
在中西詩歌的欣賞與嘗試翻譯過程中,詩歌意象翻譯內容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情感意象翻譯。美是情趣意象化或意象情趣化時心中所感覺到的‘恰好的快感。”其中的情趣是人的思想情感,受外界事物的感發而生成,要表達出來,往往借助于各種意象。
氣氛意象翻譯。氣氛指的是文學藝術作品通過形象描繪體現出來的境界和情調。詩歌中詩人以宇宙人生的具體為對象,賞玩它的色相、秩序、節奏、和諧,其翻譯借以窺見詩人最深心靈的反映,化實景而為虛境,創意象以為象征,使人類最高的心靈具體化、肉身化。
人的意象翻譯。詩歌中的很多人物都是普通人,但藝術賦予了她們永恒的生命力。因此,人的意象翻譯是詩歌翻譯藝術的根本。
物的意象翻譯。詩歌創作中,借物寓情,托物言志是作者最常有的表現手法。因此,物的意象是最常見的,也是最為常用的,東西方擇物不盡相同,但都為表達情感,物的意象在翻譯中扮演著重角色。
情感意象的翻譯,從理論上講,是詩人對客觀物象的描述,即“情”與“象”的同時再現,只有這樣,譯文讀者才能見“象”而感“情”,像原文讀者一樣獲得相同的美的感受。但對于同一個文化意象,中國譯者和英國譯者分別有不同的處理方式。中國傳統詩學翻譯講究意、象、言之間的辯證關系,意象只是表現情緒的手段。而英國意象派把注意力放在意象所引起的感覺上,用感覺和情緒把意象串起來,而不去探求事物之間的本質聯系,也不考察或闡發這種聯系的社會意義。從而導致意象成了意象派詩歌的終極目標。而這一點,恰恰英漢詩歌翻譯中的根本區別之所在。例如杜牧有首名詩《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在該詩中詩人沒有像一般文人那樣悲秋傷時,詩歌最后一句的點睛之筆通過一片紅色展現出秋天山林熱烈蓬勃的景象,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喻示飽經風霜的人生晚年更燦爛。體現了豪爽向上的精神,有股英爽俊拔之氣溢于筆端。但R.KotewellaN.Smith將“霜葉”譯成了“frozenleaves”,即凍結的樹葉,給人以寒冷的感覺,詩歌的美感死好沒有體現? “redder than the flowers of early spring”比二月花更紅?根式破壞了全詩的意境,因此原詩的寓意也不復存在。
詩歌翻譯中,氣氛意象的翻譯差異主要體現在不同民族的文化詞的運用上。例如,在我國古典詩歌中,賦予了“南浦”某種離別的情境,而“風”、“月”“燕”、“笛”、“秋水”、“嬋娟”、“梅”、“菊”等字詞,它們也都被賦予了獨特的文化內涵。而其獨特的聯想和情趣是西方人難以理解的。例如詩句“煙花三月下揚州”之所以為千古佳句,在于詩人于“煙花三月”春光最美之時前往最繁華之地——揚州,其時其境,二者缺一便不能在讀者心中喚起如此艷麗的聯想。而英國詩人Ezra Pound的譯句把“煙花”理解為“冒煙的花”,與詩人李白所要渲染的暮春濃艷景色的氣氛意象明顯產生差異。
客觀物象是意象中的基本的要素,選擇什么樣的物象入詩,主體對物象取什么樣的心態,或物象引發主體什么樣的情感,可以因其異同透視詩人特有的文化心態與審美傾向,辨識意象藝術所蘊含的民族性與時代性特征。因此,詩歌中詩人的意象與自然意象的凝合,是古今詩歌意象最為突出的共性特征。詩人的意象通常反映出不同文化的心里結構、價值觀念、宗教習俗以及歷史和地域的特征。有的意象被詩人反復使用,成為詩人個性色彩的象征,如屈原詩中的芳草美人,象征詩人的高尚品格;李白詩中的大鵬、黃河是詩人雄放不羈、偉大理想的象征。那么從一點看,詩人的意象通常都深刻烙印著傳統的文化心理情結。然而,由于語言、文化、歷史、審美等諸多差異原因,英漢在詩歌翻譯中對詩人的意象的翻譯也存在一定的差異。如李白的《哭宣城善釀紀史》:“紀史黃泉里,還應釀老春。夜臺無李白,沽酒與何人?”在詩中,詩人李白用了“黃泉”,“老春”,“夜臺”等帶有民族歷史色彩的意象來突出對老人的深深悼念之情。但ArthurCooper在譯文中將紀臾說成“釀酒的人”,未突出老人紀史,而且把“黃泉”譯成“黃色的泉水”,是對中國文化的不了解;“老春”是一酒名,卻被譯作“老年的春天”,從而直接到知道了對詩人意象的曲解。
詩歌中所選用的意象只是詩人心靈的物態化,是詩人表達自己感覺或情緒的“客觀對應物”。而中國古典詩歌素有“詩言志”之說,即詩人通過對外象即客觀事物的描寫以表達詩人的思想感情。表面寫景,實則寫人。詩歌的內涵更加豐富,也更具藝術感染力。比如“梅”、“蘭”、“竹”、“菊”,人們稱做“四君子”,分別象征著清傲、高雅、謙虛和超然物外等特定含義。當詩人將它寫入作品,融入自己的人格情調,它就成為象征的意象。而英國詩人在翻譯時卻盡量避免使用具有象征意義的意象,因為他們認為任何物的意象的過度使用,都會銹跡斑斑,帶上抽象的意義。他們重視實際情感的直接處理,而非象征表達,從而導致了英漢詩歌翻譯中物的意象翻譯差異。
處理好詩歌中文化意象的翻譯對譯好一首詩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面臨不同文化背景下詩歌翻譯意象差異,譯者應該在充分理解詩歌意象所蘊涵的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基礎上,盡力把握好古詩詞中情感、氣氛、人及物具體意象的處理與整體意境再現之間的關系,使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一樣的交際效果。
注:該文系廣西大學科研基金資助項目“對話與融合——文化對比與翻譯研究”(XGS100006)部分成果
(作者簡介:李曉瀅,廣西大學外語學院講師,碩士;吳虹,廣西大學外語學院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