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詩人寫給詩人的詩箋

李永普

高處的星辰

——寫給某詩歌編輯

我有理由回到黑夜

回到一粒塵埃黯淡的層次

黯淡不是盲點從它背面

黑的背面找到白

白就是白不是銀子

也不是黃金 男兒

膝下的黃金說掏空

就被掏空搬運到

繁華最前沿為紳士

所需的風度重塑金身

而我田野風里泥黑過

腳手架的云里汗污過

寧肯血不肯淚的歲月

草模草樣隨風搖擺中

自尊過黑夜說來

就來了它涵蓋的天空

還是天空大地還是

大地小我再小

人在心在當兩行清淚

朝著低處的視線淌出

光亮的弧度我一抬頭

看到了高處的星辰

你不可能與花兒無關

——與郭克散文同題贈睡狐

你不可能與花兒

無關盤古的梨花

同前世的詩歌一并上路

抵達今生的雪白你的

雪白千年的睡狐

被萬年的塬風吹醒

獨立覆蓋苦海的一片

花海光陰的枝頭

白晝的星星低姿態

棲落光亮直接而具體

塵埃澄明沒有上帝

和嬌寵的天使出現

更沒有非本質的魔鬼

只有花兒輕輕打開香的

弧度朝你山環水繞的

舊夢夢的最深最幽僻處

彎曲花樣的清純回到你

年華的晶瑩回到你

寧靜的魂魄里雪塬的女子

雪塬的花看淡時光深處

滄桑的輪回把曾經的

睡姿還原成春天

春天的玉骨冰肌

有一種淺紫是燕歸色的

——給淺紫

你的目光從提煉水晶的

天空一再收低低到

東邊山腳清淺的流水

木槿樹的秋天仍在玉立

正午的花影 斜向

月明星稀的子夜前世的

紫薇伸張今生的花瓣

讓蕊心的暗香朝遠方之遠

浮動夢來夢去的流向

雁向南飛風向北吹

流水上游的紅塵連著紫陌

下游的鄰里系著斜陽

子夜的紙張就著南方

似雪的燈光避開秋天

嚴謹的秩序鋪敘北方

雪花的款待而雪在紙外

雪里梅香也在紙外花開

花落匆匆于瞬間的恍惚

唯黃鶯的輕歌流諸

筆尖的長春有一種

淺紫是燕歸色的

天堂最近

——寫給風兒

春天走了夏日還在

針葉林常綠的憂郁還在

秋天退去長冬會來

白雪花致命的溫柔

會來如果黑夜的淚水

雨滴里滾動清晨的微笑

就搬動了清脆的鳥啼

大洋很大大得思念

背上重負大洲很小

小到懷揣的一張借據

不用借的黃土在哪里

都是黃的西半球的日出

轉動東半球的星光

圣勞倫斯河給出的藍

橫向縱向打開渺遠

如果一種鄉愁聚結

曠世的力度天空之外的

飛翔就具備了風的弧度

云的厚度霞彩的亮度

如果金雀花的高度

是存在的奇跡琥珀

做的翅膀近了水晶

做的心也就距一莖荷香

搖晃的天堂最近

秋天里的春光

——教師節敬獻蘭姐

和秋天一起奔赴

你的節日九月

從膝部漫上來抬高

頭顱之上的藍天白云

和遠上白云間的黃河

濤聲邙山從青銅的矚望里

驀然回首看吳儂軟語回腸

繞過煙花三月的童年

抵達一朵蘭花的花樣年華

及年華置換一新的仿宋體

普通話日華月實

纖纖玉指在瓷質黑板

開出的方向與白

令多少嫩黃的間關鶯語

一夜長大當一年一度的

節日將你送抵與藍天白云

比肩的高度時光會從

秋葉翻轉的角度給出

和煦的春風讓你

和三尺講臺一起坐擁

永遠永遠的桃李芬芳

生日——水做的快樂

——寫給林西

一只鷗鳥貼著白云

和風聲翻飛它上方的荊天

比以往高下面的楚地

比平常低天上既然

有瑤池地上絕不能沒

洪湖水涌水浪打浪

百里碧荷與漁歌

抬舉岸邊一枚最美的

日出以及日出時

霞光孵暖的第一聲

啼哭朝露請出的晶瑩

自星夜來相擁水做的

女兒逐流一條流年的河

古歷借來的桂花抬高

骨朵和香氣提拔

年復一年燭照源頭的

日子除了時光

是水做的有一種

水做的快樂沿著徑直的

流向注入你身體的藍色

水域拿得起的姿態

放低再放低低到

靈魂深處隱秘部位

江 南

——寫給林西空谷幽蘭婉約妹妹

我所認識的江南

是焦墨余香的江南

擬古的草長豎排里

撇起追往的鶯飛

自駢體盤旋杏花

在仿宋橫生的枝條上

展開今生最美的粉色

春雨由行書斜運的

筆畫間飄逸曠世清脆的

鳥音手拈詞牌的白氏

近了又遠了他帶不走的

江南押著春水江花的

韻腳居易百代樂天千年

心慕白云的崔顥成仙了

他筆底的黃鶴重整翅翼

和山河傾覆多少來者的

視線現在我在北楚

穰原的腳手架上眺望

千里一線的江南

從南朝借來的蓮葉田田

還有霓裳羅裙畫舫蘭舟

抬高的妹妹菱角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