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劇“知天命”

唐元愷

1958年6月15日，中國電視出生后的第45天便開始了首次直播，播的卻是電視劇。雖然離世界上首部電視劇播出晚了28年，且觀眾極其有限，但這畢竟是中國電視劇邁出的第一步。

這部時長約20分鐘的《一口菜餅子》，一切調度和表演都嚴格按分鏡頭腳本執行(200多個鏡頭)，通過攝像機和話筒把圖像和聲音變成信號，再由導演“一次性”切換組合成直接播放出去……

事先，帶機和不帶機的排練一遍又一遍。導演，甚至每個工作人員，都必須爛熟于心每個鏡頭的內容和機位。綠燈亮，演播室內各就各位。紅燈亮，開播!從此，“NG”是不可能了，忘詞、卡殼、走錯位置，想都不要想……20多分鐘終于“熬”過，播完了，成功!中國電視劇的序幕拉開啦!

兩年后，《一口萊餅子》又“重播”了一回——原班人馬在攝像機前照“原樣”再來一遍。

那時，因電視機不普及和傳播方式(直播等)的限制，電視劇遠不及電影深入民心。可后來，就輪到電影人抱怨了——電視劇日益占據著觀眾的時間，使他們越來越不愛去電影院了。雖然這是一種“沒出息”的說法，而且中國電影不景氣的原因遠比此復雜，但電視劇在中國的巨大影響力，可以說遠超過曾經擁有廣大迷戀者的電影、小說以及戲劇(戲曲)，有專家干脆稱，它已成為名副其實的“第一故事載體”。

上世紀70年代末，電視機漸漸被越來越多地請進家門。與大多數節目“正襟危坐”相比，電視劇顯得“輕松”了許多。很快，它們從以往的宣傳工具變為大眾文化的參與者和傳播者。只是數量和“好看度”上還趕不上觀眾需求。電影依然“幫忙”填補電視臺的時間“空白：不少新片兒在各家的黑白電視機里與影院同步“上映”。

可是不久，電影主管部門決定，新拍出的故事片必須在上映半年后才能提供給電視臺，即使供片也不同以往“無條件”了。舞臺劇同樣怕影響上座而不再愿意讓電視臺“任意”轉播了。好在不斷有老電影兒讓我等小輩在電視機前盡情饕餮。

在逐步開放的年代，“等米下鍋”電視臺又想到了從國外引進電視劇。1980年，中央電視臺相繼播出了兩部美國的系列電視劇《大西洋底來的人》和《加里森敢死隊》，不僅緩解“糧草危機”更被看作是開放進程的一個標志性事件。

國產電視劇的機會也來了!當時的中央廣播事業局在第一次全國電視節目會議上建議，各地電視臺凡有條件的都可以制作電視劇。官方的“飛天獎”曾設過“豐收獎”，凡是年產量12集以上的電視臺就可以獲得。

1981年2月，還是中學生的我終于盼到了第一部國產電視連續劇，叫《敵營十八年》，長達9集。今天的電視人很難想象這部驚險動作片樣式的電視劇的“簡陋”：打入敵人內部的男主人公借不到軍裝的褲子，就只好變人物全景為半身鏡頭；8個敵兵只借到兩條褲子，于是有褲子穿的在前景，用身體擋住后景衣著不整的6位。能夠借到的上衣也好不到哪兒去——領子太小，系不上風紀扣，“國民黨少將高參”只能整場戲敞著領子。不僅如此，帽子太小，就拿在手里，作“將要戴帽狀”……

很多當年的老地下工作者反映，按照劇中人的“玩法”甭說潛伏敵營18年，恐怕連18天都混不下去!普通觀眾也有罵“假”的，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挺“來勁”地看了一集等下一集……

到這個月，中國電視劇整整走過54載，找到既符合藝術生產規律又有自己“一套”的創作與制作方式，雖然不時遭遇“口水，”也難掩種種問題，但對國人的“召喚力”與日俱增，播出平臺已不限于電視臺，互聯網日益強勢，首播競爭日趨激烈，如正在熱播的《甄嬛傳》和尚未在電視臺放過的《浮沉》，分別被樂視網和搜狐以超過2000萬元和3000萬元的總價購得獨家網絡播放權。無論創造熱情還是生產規模，中國已當之無愧地成為世界電視劇生產的第一大國。

“走出去”的中國電視劇正越來越多，并逐步擺脫了刻板、單調、做作的舊日印象。據不完全統計，2010年中國出口電視劇10200小時(部、集)，出口額1000萬美元；而去年兩個數字又遞增為11000小時和1200萬美金。

中日雙方合作拍攝、“阿信”田中裕子演慈禧、“小梅蘭芳”余少群飾男主角的《蒼穹之昴》，成為首次打入日本主流媒體黃金檔的影視作品。

同時，中國電視劇在歐美國家也有了常客與買家。一德國友人對我說，賈寶玉講德語“很逗很迷人”。一查得知，中國四人文學名著改編成的電視劇，尤其是《紅樓夢》在德國特受歡迎。《笑傲江湖》、《天龍八部》、《霍元甲》等武俠功夫類也是如此。另據報道，《奮斗》、《蝸居》所表達的現實問題，也引起了外國觀眾的共鳴。

當然，正如“文化中國”網站一項“中國電視劇海外收視調查”所顯示的那樣，在不同文化背景國家，中國電視劇的接受程度有著明顯的區別，未來的路不會平坦，真要走出去，必須得解決“文化折扣”的問題，同時扎扎實實地“直播”真實的生活，先過國內觀眾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