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瓷器

柴棚

1這古老而略帶滄桑的表情讓我驚詫。身上布滿我沒有的陳舊和傷疤。雨水未能征服它。

是它經年的歲月，浸潤過的光澤和沉淀后的斑駁折服了我。

時光將它打磨得光滑而圓整。它不再像年輕時那樣摔傷自己，露出劍的鋒芒；不再動用激情，掀起愛的風暴。

緘默是最好的回應。但它的內心燃燒著黃昏般的火焰。熱烈而舒緩。

我承認。我迷戀它。在它面前束手無策。像一個小丑，蹩腳的表演已對它無動于衷。

我挑起一層又一層的浪花，企圖占據某個角落，它隱入塵煙，渺小卻穩如泰山。

哦，黃昏的瓷器，軟中的硬，圓中的方，帶著一點點春天的硬傷。它需要用溫婉的琵琶語去輕輕拭擦。

2走進你的暮靄，我的心開始奔跑。然后云一樣飛。這樣的場景是值得戰栗的。

忽然想起，樹葉般的鳴叫，是我曾經跌宕的回聲，喘息著前世的哀傷。

身著褐彩服，從唐朝的長沙窯中，浴過火的洗禮。

從某個深宅歷過愛的劫難，此刻，你靜坐在時光的大殿，擁有世人的傾慕。你黃昏般的目光，正一步一步將我拉近。

3不再有誰會阻擋春光的視線，我愿跌入你的懷里，成為微溫的米酒，迎著黃昏的落日，倒出一壺江南絕句。

不再懼怕被時光的距離碾碎，我愿是上好的龍井，在你的江海湖心奔騰。是你煮沸了我，還是你沾染了我的口脂香，流出來的美，就是一曲琵琶語。

4我不知道歲月的距離。一層玻璃櫥，隔著好幾個世紀的秋。

這是無法逾越的一道門，黃昏的瓷器，被誰遺落的詩篇，一張望穿秋水的臉。

舉到唇邊又放下。它不是花瓶!

是閱不盡的深秋!是睡醒的花園!

決然的風，拖著遠山的影子離去，有夕陽和晚霞在澆灌它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