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艷容更需錦添花

楊楊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艷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玉樹后庭花》南朝·陳叔寶

張麗華家本貧寒，父兄以織席為業，十歲時父母雙亡，迫于生計，只得做了一名歌妓，后因緣際會，入得宮中，成為了孔妃的侍女。

孔妃是南朝陳后主，也就是陳叔寶之愛妃，當時陳叔寶還是太子，有一天，偶遇張麗華，大驚，端視良久，對孔妃說：“此國色也。卿何藏此佳麗，而不令我見？”孔妃說：“妾謂殿下此時見之，猶嫌其早。”后主問何故，她說：“她年紀尚幼，恐微葩嫩蕊，不足以受殿下采折。”后主微笑，心里雖很憐愛，只是因為她年小幼弱，因此做小詞，以金花箋書寫后送給張麗華。張麗華年雖幼小，但天性聰明，吹彈歌舞，一見便會，詩詞歌賦，寓目即曉。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出落得輕盈婀娜，進止閑雅，姿容艷麗，每一回眸，光彩照映左右，逗得陳叔寶每次一看見她就心癢不已。

滑膚祛斑美人紅

陳朝自武帝開國，綱紀粗備，天下漸安，江南之地號稱富庶。后主陳叔寶“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自小耽于詩酒，專喜聲色，即位后迫不及待地納了張麗華為貴妃。張麗華頗有心計，深知自己出身貧賤，朝野之中無得力心腹，后宮之中又有龔、孔二貴嬪，王、季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等絕色與自己爭寵，自古天子又是重色薄情之人，自己想在后宮中牢牢占據一席之地，就只有靠自己的美色惑君心了，因此，張麗華極為注重容貌的修飾，不允許存在一點一滴的瑕疵，臉頰處幾點淡淡的雀斑成了她的心頭大患，其實這幾處雀斑并不明顯，涂粉之后更是難覓蹤影，但張麗華還是費盡了心思要除之而后快。

身為受寵貴妃，當然自有巴結阿諛者，在得知張麗華的心病后，挖空心思覓得個難得一見的美容秘方，據說是來自西王母的《枕中方》，先準備好雞蛋一個，丹砂（即朱砂，紅色顏料）100克，調制時，先將丹砂研成細末，然后再將雞蛋上開一個小孔，去黃留清，將丹砂細末裝入，再用蠟將小孔封住，最后再放入雞窩中讓母雞孵化，待同窩的雛雞孵出后，將蛋取出來，去除蛋殼，研細后每日早晚敷面。

這個看似有些怪異的秘方美容功效非常顯著，過了一段時間，張麗華臉頰上的雀斑可謂打著燈籠也無影了，面色也更加細膩紅潤。后世的東晉醫學家葛洪在《肘后備急方》中做了這樣一個點評：“此蛋粉敷面，令人細嫩光滑，嬌媚異常。”女人使用后可使臉色白里透紅，皮膚緊致光滑，一些小小的皺紋也能消失不見，臉上的雀斑、痘痘、黑頭、粉刺也都可“一掃而光”，且永不復發。如此看來，這個方法比現在的很多美白、祛斑、抗痘、防皺的化妝品不知好了多少倍。

由于張麗華極為偏愛此方并長期使用，因此后人又將此方稱為“張貴妃面膏”。到了明代，醫家做了一些改進，將朱砂改為胭脂，并加入少量的鹵砂，在宮中廣為使用，后妃們因用此方，個個容顏如玉，于是此方又獲得了“美人紅”的美稱。

青絲柔亮首烏護

陳后主見本已堪稱絕色的愛妃更加日益添艷，驚奇不已，追問其原因，張麗華笑而不語，禁不得陳后主再三追問，輕垂螓首害羞帶怯地柔聲說是源于愛情的滋潤，唬得色迷心竅的陳后主喜不自勝，對她更加愛憐不已。

張麗華除容顏之美外，還有一個很有特色的地方是她的秀發，《陳書·列傳》中對她有如此描述：“發長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鑒。特聰惠，有神采，進止閑暇，容色端麗。每瞻視盼睞，光采溢目，照映左右。”古代七尺長發的美女倒是不少，但發質還能漆黑柔亮的可屬鳳毛麟角，連見慣了天下美色的陳后主也嘆為觀止，相聚時最愛干的事就是撫弄那一頭秀發，于是，秀發也屬于張麗華的重點照顧對象之一，畢竟先天如何優越，也不能忽視了后天的保養。每日清晨一碗用黑芝麻、核桃、何首烏各30克磨細后所混合熬制的羹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洗頭時也需要用何首烏熬制的藥湯浸泡頭發約20分鐘，期間侍女需要不斷按摩頭頂穴位及頭皮，讓藥物的精華能更好地被頭發吸收，最后，還需要用粗齒的牛角梳反復由發根至發梢梳理60次，再以細齒黃楊木梳梳理60次，如此，洗頭工序才算大功告成。

這樣細致的護發程序，效果當然不差，七尺長發能多年如一日的黑亮柔滑，其功效可見一斑，興之所至時，張麗華偶于結綺閣上梳妝，有時臨軒獨坐，有時倚欄遙望，香腮冰潔，青絲如瀑，縹緲出塵，恍若仙子臨凡，令人神為之奪。

柔荑細軟珍珠潤

雖說天生麗質難自棄，但幼時的苦難經歷還是在張麗華的身上留下了印記——纖纖素手外形雖美，但較之那些養尊處優的千金閨秀們仍是不夠細滑，距離標準的柔荑還是有一段距離。即使后來成了歌妓、侍女，不再做些傷手的織席活兒，雙手的情況有了些改善，可惜還是不夠，如今成了貴妃，身份當然不同往日，當年花不起的保養錢對現在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拇指般大的南海珍珠1顆、馥郁撩人的玫瑰精油10滴、精心取出的雞蛋清1份，將珍珠磨細后與玫瑰精油、雞蛋清共同調和在一起，每日臨寢前敷于雙手上，再在外面裹上一層白綾，晨起時洗去，此方效果立竿見影，翌日，張麗華的雙手便柔滑了許多，用得一段時日，雙手果真變得柔潤軟嫩不已，這時候，才稱得上是一雙名副其實的柔荑。試用此方初時，張麗華是夜夜使用，后來見效果頗佳，改為三日一次，估計其中還有敷藥后不便于伺候皇上的緣故吧。

張麗華心思費盡，陳后主也如她所愿，系情于她不能自拔，起初只讓她執掌內事，后來連外政也默許其干預，“耽荒為長夜之飲，嬖寵同艷妻之孽”，到了國家大事也“置張貴妃于膝上共決之”的地步。后宮家屬犯法，只要向張麗華乞求，無不代為開脫。王公大臣如不聽從內旨，也只由她一句話，便即疏斥。因此江東小朝廷，不知有陳叔寶，但知有張麗華。如此無道，王朝的最終覆滅也在情理之中，傾國絕色終凄然葬于秦淮上游賞心亭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