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被譽為“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的東晉大詩人陶淵明的詩歌,不僅具有樸實清新的自然美,更富有率真淳厚的人情美,表達了淳樸的鄉情和深厚的親情。
關鍵詞:陶淵明;詩歌情感;真淳美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2)11-0222-02
東晉時期,士族清談玄理的風氣盛行,當時的玄言詩在內容上是坐而論道,言不由衷,嚴重脫離生活;在藝術上是“理過其辭,淡乎寡味”(鐘嶸《詩評序》)。直到陶淵明樸實真淳的田園詩才給文壇帶來清新的氣息,這些詩歌的內容質樸平淡,情感真實自然,具有率真淳厚之美,被蘇軾譽為“質而實綺,癯而實腴”(《與蘇轍書》),元好問評價它是“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的確,陶詩無論是描寫鄉村生活、田園風光,還是表達對親人的思念之情,都蘊含著真淳的人情美。
一、率真樸實的鄉情
陶淵明具有高潔的志趣和耿介的性格,這使他和黑暗官場完全決裂,最終回歸到田園中來,并寫下了大量的田園詩,這些詩歌既充滿了對黑暗現實的憎惡和否定,又表達了對淳樸鄉村生活的熱愛之情。如著名的《歸園田居》第一首:“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從這首詩的寫作背景來看,當時的封建社會和儒家思想本是鄙視勞動,兩晉士族制度社會尤其如此,他們崇尚清談玄理,追求享樂。在這種世風下,作為也曾做過幾次小官的陶淵明卻毫不諱言地寫下“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這些駭世驚俗的詩句,毅然沖破封建剝削階級的等級觀念和腐朽意識,不顧世人冷眼,不怕世俗恥笑,大膽抒發自己對田園生活的眷戀和向往之情。陶淵明的后期詩歌大都反映田園生活和親自參加勞動的情景,從而充分地表達了他對鄉村生活的熱愛和對人生境界的守望。當他真正退隱歸耕后,盡情地觀賞農村大自然的美好景色,自由地享受著恬靜的生活樂趣時,他把理想的人格、高尚的情操和志趣,都寄托在充滿生機的鄉間美景里,并用飽蘸真情的筆觸,描繪了一幅幅優美淳真的田園圖畫:“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這些詩句描寫的鄉村景物就像一幅“田園大寫真”,有動有靜,有聲有色,字里行間彌漫著濃濃的人間煙火,展示了一派祥和幽美的田園風光。不難想象這是詩人的田園歸所,也是他的真情所至。又如“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歸園田居》之三)。這首詩描寫的主人公可以說鮮活可感,似曾相識,猶如一幅農人晚歸圖。詩人起早摸黑、辛勤耕作的形象躍然紙上,歷歷在目,讓人感到真切自然。陶淵明這兩首具有代表性的田園詩所寫都是鄉村平常之景和農家日常之事,所用也都是極其樸素平淡的語言,但帶給我們的卻是發自內心的真情和超然物外的真意。與此同時,陶淵明不但描寫農村大自然的風光,贊美富有情趣的田園生活,表現一種淳樸的自然美,更通過對與之朝夕相處的質樸農民的生活與情感的描寫,表現了一種真淳的人情美,作者也正是在與這些樸實農民的相處過程中才找到了人生的樂趣和情感的歸所。如“歡言酌春酒,摘我園中蔬”(《讀山海經》其一),“日入相與歸,壺漿勞近鄰”(《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其二),“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歸園田居》之二),“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務農各自歸,閑暇輒相思。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移居》)。從這些詩句中我們都不難看出歸園田居后的陶淵明和鄉民們關系多么的融洽:有酒便互相招飲,有事則各自歸去,分別后互相思念,見面時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在這個小小的南村,人與人的關系何等實在,詩人和他們相處的情感又是何等的真淳自然。
二、真摯深厚的親情
陶淵明對自己的親人至性至情,他具有平常人所具有的各種豐富的感情,他性情慈祥寬厚,他的詩歌也如其人,平淡而淳厚。他對自己的親人總是上孝下悌,慈妻愛子,無論是對自己的母親、妻子,還是對自己的子女都懷有極其深厚的感情,并把這份天倫之樂和淳厚親情又通過詩歌的形式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據有關史料記載,陶淵明因父親早故,乃由母親孟氏撫養成人,因而他對母親的培養和教育之恩始終充滿感激和孝敬之心。他最初出仕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對母親盡孝,對家庭盡責。當他離家出仕時,是流著眼淚告別母親的,如“掩淚泛東逝,順流追時遷”(《雜詩》)。陶淵明出仕后對母親也常懷眷念之情,他說“久游戀所生”、“計日望舊居”,說明他雖人在官場,但情系老母。他在探親返鄉途中更是歸心似箭,急切盼望著能早點回家見到母親,以便“一欣侍溫顏”,以盡人子之孝,表現出對母親的拳拳赤子之心。陶淵明對自己的孩子也是舐犢情深,如他的兒子陶儼剛剛出世時,詩人便寫了《命子》一詩,其中第七首寫道:“三千之罪,無后為急。我誠念哉,呱聞爾泣”,可以看出他盼子的心情是多么急切!又如“弱子戲我側,學語未成音。此事真復樂,聊用忘華簪”(《和郭主簿》其一),這首詩字里行間流露了對幼子的憐愛之心,表達了自己的天倫之樂。的確,作為父親,陶淵明一直懷有強烈的兒女情結,他曾描述自己從官場歸隱回家時的情狀“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仆歡迎,稚子候門”,是說他在歸隱的路上遠遠望見自家的房子,一邊高興,一邊奔跑,因為幼兒早就迎候在家門口了。在這里他的愛家之心,躍然紙上;憐子之情,呼之欲出。在《與子儼等疏》里,他進一步表達了對兒子們的疼愛和囑咐:“汝輩稚小家貧,每役柴水之勞,何時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字里行間無不表達了一個父親的深情與厚愛。
總之,陶淵明詩歌情感的真淳美留給我們的不僅是一種率真自然的藝術感受,也是一種安貧守志的人生境界,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和藝術概括力,千百年來不斷地激起后世文人和廣大讀者心靈的震撼和情感的共鳴,正如辛棄疾所言:“千載后,百篇存,更無一字不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