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看過《七仙女下凡》嗎?
你是否知道嚴鳳英?
你是否也會哼“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這三個元素其實可以歸于一處——經典黃梅戲曲目《天仙配》。
環球游報訊(記者 李牡丹)劇種名稱往往與生發地息息相關?;泟∫蛏趶V東而得名,豫劇因生于河南而蜚聲,黃梅戲則因400多年前發軔于黃梅縣。到1955年,《天仙配》搬上大銀幕,主演嚴鳳英和王少舫名聲大噪,婦孺皆知,黃梅戲可說是到達了發展的頂峰。
然而,2006年,當黃梅戲列入中國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她的日漸式微已是不爭的事實。
一種藝術門類一旦被冠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頭,是否也就意味著它在傳承上進入了瓶頸期?而下一個嚴鳳英又在哪里?
發軔:從山間到城市
詩人李白登頂黃梅蔡山時留下千古絕句:“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黃梅自古設縣,與古城九江隔江相望,有“七省通衢”之稱,而真正為世人記住則因它是黃梅戲發源地。
黃梅地處“吳頭楚尾”,相傳在明萬歷年間,地域文化上深受楚歌、吳謳的影響,民歌和山歌得以發展。據史書記載,明清之際,黃梅歌風興盛,每年春天谷雨前后,成群結隊的青年男女上山采茶,一邊采茶一邊唱山歌小調,常常是一人唱來眾人和,漫山遍野歌聲不絕,黃梅采茶戲由此初見雛形。若從那時算起,黃梅戲已有400余年歷史。
清道光以后,地處鄂、皖、贛三省交界處的黃梅,常年遭受自然災害,黃梅人遂紛紛以學唱黃梅戲逃荒謀生。黃梅戲開始由山區向江湖平原漫延,流入安徽省懷寧縣為中心的安慶地區,受當地青陽腔、徽調的影響,用當地語言歌唱、說白,被稱為“懷腔”。
這就是今日黃梅戲的前身。
民國九年(1920年)的《宿松縣志》載,“邑境西南,與黃梅接壤,梅俗好演采茶小戲,亦稱黃梅戲?!边@是“黃梅戲”的名稱第一次“登堂入室”。至于單獨成為一個劇種、成為一種職業,則是辛亥革命后的事情。
從1911年至1949年,黃梅戲開始擺脫一人牽頭、用山歌和茶歌結合民間歌舞的演出形式。音樂上,對傳統唱腔進行改革,減少老腔中的虛聲襯字,使明快流暢;在服裝和布景上,則完全區別于曾經的“農村草臺”,開始“鳥槍換炮”。
真正的春天大概在這十數年后到來。
1955年,導演桑弧把黃梅戲傳統劇目《董永賣身》改編成《天仙配》,并搬上銀幕。一時間,主演嚴鳳英和王少舫名聲大噪?,F如今“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在中國的婦孺皆知便是由此發軔。這是黃梅戲從農村走向城市的重要一步。
探索:嘗試“3D黃梅戲”
今時今日,除開“樹上的鳥兒”,黃梅戲的另一個標簽是“非物質文化遺產”。
貼標簽的日子是在2006年。那一年,湖北省黃梅縣和安徽省安慶市的黃梅戲一起被列入中國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400余年的歷史,和一個“首批”,正應了那句話,“出名要趁早”。然而正如我們所能想到的那樣,一種藝術門類一旦被冠以“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頭,一般也就意味著它在傳承上進入了瓶頸期。
相比于當年的 “嚴鳳英熱”,如今的黃梅戲日漸式微已是不爭的事實。曾經追過嚴鳳英的黃梅戲愛好者的問題只有一個:下一個嚴鳳英在哪里?但對黃梅戲的從業者而言,問題遠不止一個。對他們來說,傳承黃梅戲經典文化、實施自救的難度可能遠超《天仙配》中七仙女選擇下嫁董永。
相對于其他舉步維艱的黃梅戲劇團,安徽省黃梅戲劇院是屬于發展較好的一家。副院長丁普生認為,對于傳統,仍需堅守,所以,對于廣州大劇院最終還是選擇老版本的《天仙配》,他特別理解與贊同,“《天仙配》畢竟演了六十多年,已形成一種穩定模式,經典不管怎么改,觀眾都不會接受的。黃梅戲的傳承,最重要的是堅守。但會在舞臺形式上逐漸去適應現代化的審美要求”。
“我們堅守的是黃梅戲的傳統唱腔,唱出黃梅戲的原汁原味。我們可以在舞臺樣式上大膽改革,但對于聲腔改編卻是慎之又慎,不能丟掉質樸清新的藝術特質。黃梅戲用安慶語言念唱,唱詞大多來自鄉土,通俗易懂。這正是它自然本色的一面。黃梅戲是一種平民化和民間化的藝術,失去親和力就等于失去觀眾?!倍∑丈f。
但是,丁也并非一個守舊者,他說,劇院在去年甚至推出首部3D黃梅戲《牛郎織女》,反響也不錯。“保留黃梅戲的地方特色和自身規律,根據時代的變化對黃梅戲的題材、內容、舞臺樣式等實行創新,重新詮釋傳統劇目,再通過不斷的演出,就能讓它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黃梅戲的復興,需要一代又一代的領軍人物來推動,這些年,丁普生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黃梅戲演員。在他看來,黃梅戲的傳承,人才就是希望。這次在廣州大劇院飾演《天仙配》女主角的李文,是繼嚴鳳英、陳小芳之后的第三代“七仙女”,正是丁的得意門生。
未完待續 下回分解
同樣在努力的還有黃梅戲的“娘家”——黃梅和安慶的相關政府部門、學者專家、黃梅戲愛好者們。
為守護這份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他們一直在“搏命”。比如“申遺”。比如在藝術學校開設黃梅戲藝術表演專業、開辦黃梅戲歌舞培訓班或藝術實驗班、推動黃梅戲作為本土音樂文化的地方課程進入中小學音樂課堂、開展師資培訓合作等。在黃梅縣,政府更是提出“把黃梅戲請回娘家”的口號,比如打造黃梅戲主題公園。
對于黃梅戲的未來,丁普生滿懷憧憬,“近年來,政府在努力為黃梅戲的發展創造寬松的環境,為黃梅戲演職人員制定各項補助等,劇院自身一方面大量培養黃梅戲傳承人,一方面也對黃梅戲進行不斷的完善和創新,對傳統劇種進行改良,進行豐富,把現代審美注入傳統文化,增加一些時尚化、娛樂化的元素,以適應時代的發展和觀眾的需求。所有這些,為的就是把黃梅戲傳承下去。”
選擇的難題一直在舞臺上困擾七仙女,也一直在舞臺下困擾那些曾經熱愛黃梅戲的人。那些堅守著對黃梅戲感情的老輩人,從來就沒有辦法向他們的后輩——那些只看好萊塢和寶萊塢、只用iphone和ipad的年輕人談論起黃梅戲。對年輕人而言,像父輩那樣從正月初一至元宵節連續觀看黃梅戲,又是一件無法想象的事情。
所以,丁普生們需要做的事情可能永遠也做不完,就像他們希望舞臺上的黃梅戲永遠演不完一樣。
若干年后,如果越來越多的孩子走進學堂學習黃梅戲、越來越多的年輕觀眾走進劇院認真欣賞黃梅戲,黃梅戲將煥發出全新的生命力,這是丁普生最大的念想,也是所有黃梅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