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茲納型”到“熊彼特”型

在經歷了三十多年快速穩定的國內經濟發展后，中國經濟或許正尋求在全球范圍的爆發式增長。國際經濟形勢持續變化，國內經濟發展面臨降速危險，作為回應，中央和地方政府正在鼓勵企業“走出去”，而這對中國企業家也提出了要求，中國企業家們具有怎樣的特質，是否具有“走出去”所需的能力與企業家精神？2012年2月出版的加拿大雜志《技術創新管理評論》（Technology Innovation Management Review）的一篇文章就對這一話題進行了有趣的論述。

中國具有4200萬家企業，它們對中國的經濟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過去的幾十年，它們幫助中國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界工廠”，并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而隨著2008年金融危機的爆發，世界制造業需求銳減，直接導致中國出口的下滑，幫助企業生存并提高國際市場競爭力對于中國經濟發展至關重要，為此中央和地方政府出臺了包括增加勞動密集型商品的出口退稅力度、加大企業金融支持力度以及為企業“走出去”提供智力支持等一系列措施。

大多數的中國企業處于環球商業價值鏈的低端，中國企業只是填補了制造者的角色，并不是在國際市場參與競爭，隨著印度等其他新興經濟體的發展和國內經濟社會環境的變化，中國的制造者地位被漸漸侵蝕，是時候由依賴低成本勞動力的“中國制造”戰略向“中國設計制造”模式轉變了。在國際市場激烈的競爭中，向價值鏈高端的移動對企業家的能力提出了要求。

二十世紀，約瑟夫·熊彼特和伊斯雷爾·科茲納兩位經濟學家為我們理解企業家和企業家精神做出了重要貢獻，雖然他們對企業家在資本主義經濟中扮演的角色持截然不同的觀點，但對于我們勾勒在過去、現在和未來中國企業家具備或應具的精神特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熊彼特認為企業家是創新者，能不斷地創造條件重組信息或者資源，產生新的產品或新的生產方法。熊彼特型的企業家是改變的代理者，是創造性破壞之源。他們引進新的生產流程，生產新的產品，或用新的方式生產以前的產品，從而產生投入與產出之間暫時的價格差，用以創造利潤。熊彼特型的企業家不斷破壞經濟體系的均衡，所以，他們通常存在于快速發展的市場，并創造出能夠滿足未來需求的產品和服務。

相反，科茲納強調企業家識別和開發現有經濟體系中“缺口”的能力。為了找到這樣的一個機會，企業家們并不需要創新，只需在別人之前找到定價失效的地方，并加以開發創造利潤。所以，科茲納型企業家關注的是今天的需求，對經濟發展不產生長遠的影響，他們將經濟體系推向均衡，所以在一個已經存在的市場中，這種企業家往往是強有力的競爭者。

熊彼特型和科茲納型企業家分處“頻譜”的兩端，他們能夠共存。

上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中國的企業家正是看到西方國家與中國在勞動力成本上的巨大差異，找到了這個定價失效，創造了加工貿易這一簡單的盈利模式，科茲納型企業家在過去的幾十年的中國一直占據統治地位。

但如果中國企業想要成功“走出去”的話，“頻譜”的另一端或許應該發揮更重要的作用。企業的成功將依賴他們的創新能力，中國預計在2020年成為世界領先的創新型國家，并且已經在研發方面取得了長足的進步，2005年，中國提交了2452個國際專利申請，已進入世界專利申請國家前十。而2004到2007年，中國受高等教育人數翻了一番。這些表明，中國企業家轉型的基礎已經具備。那些具備研發能力，并能將新技術有效商業化的企業將能夠在國際市場立足。

短期來看，科茲納型企業家依靠中國在勞動密集型產業上的優勢，還將發揮一段時間重要的作用；但長遠來看，中國的“走出去”戰略將越來越依賴于熊彼特型企業家。當然，影響中國企業家“走出去”的還有他們對于兩個自身特質的處理。家族主義和社會資本是中國企業家的兩個特有屬性。在西方別樣的環境中，這兩樣對中國的企業即是機遇又是挑戰。

家族主義是一種社會結構，在這種結構中，家族的需要優先于任何一個家族成員的需要。在中國企業界，家族主義影響著眾多企業的管理。很多新公司的成立的創業資本往往來自其家族成員，所以他們會對新公司的運營施加影響。當然，當越來越多的家族成員拓展海外市場時，家族企業便可以利用相互信任搭建起的網絡，幫助企業“走出去”。

“關系”在中國社會中居于核心地位，它指每個人的影響力網絡。中國社會是一個被非正式的關系緊密聯系的社會。大部分的中國企業家會將他們的人際關系網帶入他們的企業，從而形成組織問的關系紐帶。這些關系以及相關聯的偏愛對于信息共享和企業合作發揮著重大的作用，從而對經濟活動產生正面影響。比如，如果有關系，一些公司將有可能優先獲得借貸或更快地獲得進出口的許可。關系可被認為是中國特有的一種通貨，沒有關系，新的投機者便很難“走出去”。

總而言之，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大潮已經開始洶涌，為了實現最終目標，他們應當更多地具備熊彼特型企業家精神，加大對創新的關注和投入。當前，還只有很少的中國公司能夠獨立創新，但中國的創新能力在不斷增強，隨之而來的是其“走出去”的能力的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