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教育本體價值提升的基礎

摘要：教育自覺是指對自身教育傳統、教育特色的理性認識，是對教育發展規律和趨勢的準確把握，也是對當今世界教育特征的深刻理解，并在此基礎上經過自主適應、綜合創新，進而取得對未來發展選擇的自主地位。教育自覺可引領我們不斷審視教育的規定性，不斷審視教育傳統和教育環境，以此提升教育的本體價值，為未來教育發展確定新的動力、新的起點和新的定位。

關鍵詞：教育自覺；本體價值；教育規定性；教育傳統；教育環境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4289(2012)01－0005-03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從政策層面為未來十年的教育發展描繪出設計圖與路線圖之后，教育科研工作者們也從理論層面思考未來教育的發展路徑。筆者基于教育的現實狀況，在國內外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發展的視野內，從教育所具有的本體價值、社會價值和人性價值三個維度，嘗試著為未來教育的價值追求提出了三個關鍵詞：自覺一、優質、幸福。本文著重以教育本體價值的提升為旨意，探討追求教育自覺的行動綱領。

眾所周知，我國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最早提出了“文化自覺”的概念，目的是為全球化趨勢下的各民族文化提示生存與發展之道。費老認為。文化自覺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特色和發展趨向，形成對文化的自我覺醒、自我創建，同時接觸并理解多元文化，經過自主的適應，和其他文化一起取長補短、和平共處。費老還以“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16個字作為對“文化自覺”內涵的概括。

影響廣泛的后殖民主義學派認為，如今正在加速發展的經濟全球化其實是西方資本主義的全球擴張，伴隨而來的“全球性文化”實際上就是西方話語霸權的體現，而非西方文化自身的進程在西方文化的全球擴張中很可能被突然打斷而卷入全球進程，從而趨向全球文化的同質化(即西方化)。如今，在中國全方位融入國際社會，大踏步邁向現代化的歷程中，尤其在面臨經濟、社會與文化深刻轉型的過程中，要有效應對全球化對本民族文化的沖擊。繼續保留自身文化的特性，繼續彰顯本民族的深層性格，就勢必要形成高度的文化自覺，不斷對“我”從哪里來、“我”在哪里、“我”要到哪里去等問題進行深刻追問，從而確保我們始終堅定不移地沿著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走向現代化。因此，“文化自覺”理念有著廣泛而深刻的社會意義。胡錦濤總書記在紀念建黨90周年講話中，也首次引用了這個概念。

正因為文化自覺的理念有著普適性價值，所以人們在直接運用該理念分析問題的同時，也以此為方法論，將其轉化為其他許多領域的研究命題，相繼產生了藝術自覺、哲學自覺、歷史自覺、經濟自覺、政治自覺等概念。當然，“教育自覺”的概念也開始被人們提及。

筆者所理解的教育自覺，是指對自身教育傳統、教育特色的清醒、理性、能動的認識，是對教育發展規律和趨勢的準確把握，也是對當今世界教育特征和經驗的深刻理解，并在此基礎上經過自主適應、綜合創新，進而取得對未來發展選擇的自主地位。它不是下意識地、被動地應對外界變化，而是一種朝著教育的理想積極主動地努力的品質。在如今國內外教育改革風云變幻、教育理念層出不窮的形勢下，特別需要教育主體具備強烈的自覺意識，以高屋建瓴的洞察力和審時度勢的大智慧來確認自我存在的理由，把握自身發展的方向，提升自我實現的價值。尤其是在我國大力倡導教育創新的今天，提出和思考教育自覺的問題，有著更為重要的現實意義。雖然創新力是教育自身所固有的一種能力，但它往往以一種潛在的方式存在著，只有經過自覺開發和積極運用才會發揮作用。教育創新實際上就是教育者對自身創造潛能充分認識、積極開發和自覺運用的過程，而教育自覺是教育創新必須的前提和條件，教育自覺的強度與深度直接決定著教育創新的水平。如今教育要創新發展，要提升自身存在的價值與意義，就必須以教育自覺為基礎，必須旗幟鮮明地追求更自覺的教育。

一、教育自覺要求我們不斷審視教育的規定性，在時時追問“我是誰”的過程中，為未來發展確定新的動力

改革開放以后，特別是進入新世紀的十年來，我們的教育水平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但是不可否認，受頑固的“應試教育”影響，許多人的教育觀念仍存在誤區，如將人民滿意的教育片面理解為人人上重點大學，將教育改革的目標簡化為減負，將不實行素質教育的理由推給現行高考制度等。在教育改革實踐中也存在著一些非理性的現象，表現為盲目、零碎、趕時髦、簡單化等。說到底，這些現象都源于一些教育者過于注重教育的工具理性，而忽略了其更應具有的基于自身規定性的本體價值。我們必須時刻意識到，教育是有其特屬的內在規定的，這個規定性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是教育規律的規定，其本質是追求科學與真實，它要求我們從根本上厘清教育“是什么”；二是教育價值的規定，其本質是追求目的與意義。它要求我們從宏觀上把握教育“為什么”。教育發展既需要突破常規，但又不能超越教育的本質規定性。如果我們忽略了這樣的教育自覺，不能全面認識“是什么”和“為什么”的意義，不能經常性地對我們的教育思想和行為進行“是什么”和“為什么”的追問，我們就難以獲得創新的科學支撐，就難以擔當起肩負的使命。例如，在“有效教學”似乎已成為廣大教師普遍訴求的時候，有人經過認真思考對其發出了“違背育人為本宗旨”的質疑。這一觀點認為，在今天的現實里，有效教學被演化為課堂教學的固定方式，甚至演化為“堂堂清”，它已經從教育整體性中剝離出來，局限于每個課堂或每個知識單元的結算，使得教育的局部效果與整體結果分離了。這種觀點進一步認為，由于人的成長無論是何種形態。最終是生命自己完成的，教育的本質是促進人的成長，所以我們不能說教育領域的某一個外部短期行為就能夠“有效”解決人的成長問題，因此“有效教學”作為命題難以成立。舉這個例子不一定代表贊同這個觀點。只是想引出一個話題：在課改已經歷了十年的今天，在教育的各種概念、理論甚至標簽口號充斥我們頭腦的境況下，我們是不是需要時常從繁忙的事務中抽出身來。回到教育的原點，對一些基本的、根本的甚至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的問題進行再思考、再認識呢?當然，反思甚至質疑是需要理論水平的，但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前提，就是教育自覺。從人格的角度來說，教育自覺需要我們有執著追求教育理想的情懷，有甘于寂寞、勇于挑戰、敢于擔當的勇氣，要我們從容應對這個時代教育的繁復與尷尬。用正義感、責任感、敬畏感來戰勝浮躁，堅守信念，擺脫功利；教育自覺需要我們有一種將道德使命轉化為教育行動的智慧，這種智慧要求我們善于理性反思，有時時更新自我的強烈沖動，能克服舊的教育行為的固有慣性，營造開放的、充滿生機活力的教育氛圍。教育自覺是一份理性，更是一種使命；是一種主動理解的意識，更是一種能動選擇的行為：是一個美好的愿景，更是一個艱巨的過程。只有不斷從教育的本質屬性出發去思考和踐行教育，我們才能不斷校正前行的方向。不斷獲取教育創新的源頭活水。

二、教育自覺要求我們不斷審視教育傳統。在時時追問“我從哪里來”的過程中，為未來發展確定新的起點

教育與人類其他文明成果一樣，不可能孤立地、絕對自由地存在。我們對當今教育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的認識，有著無法擺脫的前提，那就是歷史傳統。教育的發展是一個不斷追尋傳統、豐富傳統、創新傳統的過程，它需要我們明晰教育歷史變遷和文化形成的原因及條件，揭示其中的發展規律并對其進行批判反思，從而獲得歷史啟示。例如，西方列強以鴉片戰爭為開端，沖開了中國閉關自守的大門，使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面對這“數千年未有之變局”，洋務派提出了“采習西學”的政見，改良派發出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吶喊，維新派提出了“變科舉、興學堂”的主張，新文化派引進了“民主”、“科學”兩面旗幟，中國教育由此走上早期現代化的-道路。這個歷史事實告訴我們，一般來說，在社會穩定發展時期，教育都是在時代與文化的既定體系內對自身進行認識和改良。而在社會或教育發生重大變革時，教育主體的創新動機便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激發，這種自覺便更多體現為對教育體系本身的追問，而此時的追問將可能意味著教育的體制性創新。今天，在科學發展觀的指導下，這個歷史經驗還可以從另一面啟迪我們，教育要想有更大的作為，我們就不能只對變革作出反應，不能只順應社會形勢，還要不斷提升自我發展能力，面向未來主動變革。如果沒有這樣一種自覺意識，教育就難以在整個社會的轉型升級、超越發展面前有大的作為。以南京為例，這幾年相繼編撰了《南京教育史》、《南京教育圖錄》和《南京百年學校聚焦》，建設了全國首家教育史館。最近又在重修《南京教育志》和《南京教育史》。做這些工作，既是為了充分展示南京教育歷史積淀之深厚，更是希望南京教育人以更自覺、更積極的心態，去通過讀史而明智，通過知往而鑒來。當然，我們對教育歷史的接近，不是為了還原歷史本來面目，而是立足于我們所處的時代背景與過去的事件對話，是以今天人們對教育和文化的理解來對陶行知、陳鶴琴們做出當代闡釋。教育自覺本身就孕育著創造的種子，它會引導教育主體以發展的眼光，結合過去和現在的追求，為未來確定一個新的起點。因此，我們應在立足于發展的基礎上合理汲取教育傳統中的有益資源，以時代精神更新或豐富其內涵。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對教育歷史價值的審視，就是為教育的現實發展尋找坐標，我們讀懂了歷史，我們也就把握了教育的現實和未來，繼承本身就成了創新。

三、教育自覺要求我們不斷審視教育環境，在時時追問“我在哪里”的過程中。為未來發展確立新的定位

在當今全球化、市場化、信息化的大環境中，各國各民族的教育大量交流，世界教育領域已呈現出多樣化的格局，形成一種可供選擇的環境。這就要求我們把教育置于開放的國際社會中，從全球的角度看世界教育和本國教育。這其中，一方面存在著各國、各民族的教育廣泛交流融合所形成的全人類共享的“通用文化”，另一方面共性的教育問題在與各國情境相遇時又具有特殊性。教育發展過程中的全球化趨勢和民族性追求的對立與統一、碰撞與融合，表現得比一般社會領域更為深刻和復雜。我們要明確地以解決我們自己的教育問題為出發點和落腳點，用跨文化的理念來審視自身教育。例如，當今整個國家都在呼喚拔尖創新人才的培養，基礎教育培養“外向型”學生的功能也在增強。我們在為那些具有創新潛質的學生搭建有利于他們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開發的平臺時，在為希望今后赴國外深造的學生提供與國際對接的課程時，是不是需要強化他們今后在地球村中良好理解和合作的能力呢?通過國際理解與合作教育，可以培養青少年的全人類意識以及日后參與國際事務的積極性，對讓他們了解我國在國際關系中的地位，使未來的中國在國際社會中進一步發揮積極作用以及獲得國際信賴等方面也都具有重要意義。加強國際理解與合作教育，既是整體世界的要求，也體現了我們國家的根本利益。總之，在教育自覺意識的觀照下，我們既要堅定地走開放之路，同時又必須意識到，“我們的教育開放，絕不是自我的迷失，而是自我的弘揚；絕不是自我文化的放逐，而是本土精神的凝聚和發展”。我們應堅持本土情懷和跨文化視野的統一，以發展自己的教育為目的與國際教育對話，使我們的教育既具有“一覽眾山”的大視野，也具有“咬定青山”的大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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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南京市教育科學研究所，南京 21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