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蘭華,張增勇
(1.南通大學 管理學院,江蘇 南通 226019;2.江西服裝學院 思政部,江西 南昌 330201)
信任是現今社會中最為重要的問題之一,也是學界特別是西方現代社會學者們所關注的熱門話題。在西方,有關信任的研究,較早的開始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代表人物有迪爾凱姆、帕森斯、韋伯、齊美爾等古典社會學家,其研究旨趣主要集中于“社會團結”、“社會承諾”、“社會行動”等方面,然而,受主客觀要素影響,研究深度和廣度都處于淺層狀態。20世紀70年代以來,西方經濟社會發展的深入以及貧富差距、失業等社會矛盾的激化,引發了西方現代社會學界研究信任問題的高潮,研究成果層出不窮。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盧曼《信任與權力》(1979)、巴伯《信任的邏輯與局限》(1983)、科爾曼《社會理論基礎》(1990)、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1990)與《現代性的自我認同》(1991)、福山《信任:社會道德與繁榮的創造》(1995)、佩雷菲特《信任社會-論發展之緣起》(1995)等等,分別從信任內涵、信任基礎、信任類型、現代信任建構等諸多方面全景展現了信任研究的基本面貌。
最一般意義上,社會學乃社會問題和社會現象研究之學問,追尋社會學者們的研究思路,傳統與現代社會的諸多問題比較成為其重要研究論域,如孔德的傳統神學對現代實證主義、斯賓塞的傳統軍事對現代工業、梅因的傳統身份對現代契約、滕尼斯的傳統社區對現代社會、拜克爾的傳統神圣對現代世俗、雷德弗爾得的傳統鄉村對現代城市、涂爾干的傳統機械團結對現代有機團結,無不體現出社會學者們對于傳統與現代分野的熱衷與聚焦。信任,在社會學意義上,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熟悉而又至關重要的社會元素,表現為一種社會關系,具有典型的歷史繼承性和時空特性。由此,與其他社會問題研究一樣,在西方現代社會學界諸多的研究成果中,歷史變遷的視野成為信任問題研究的最為重要的視角之一,即按社會結構區分明顯的傳統與現代兩個階段為時空論域對信任相關問題展開探討,主要包括“信任的社會結構”、“信任的生成邏輯”以及“信任的維系機制”等方面。
按盧曼、迪亞戈·甘貝塔等學者觀點,信任是人類社會一種普遍性的社會關系或行為體關系,它使得行為體彼此寄予的期望自發或自覺呈現出來,促進個體間或團體間相互合作并使社會有機運作和穩定發展。功能方面,信任是一般社會人存在的基礎,是聯系人與社會的紐帶。齊美爾在《貨幣哲學》一書中指出,“離開了人們之間的一般性信任,社會自身將變成一盤散沙,因為幾乎很少有什么關系能夠建立在對他人確切的認知上。”[1](p178-179)
信任結構意指信任關系的類型構成。依據信任主客體,可以將信任結構區分為人對人(個體、群體或組織)的信任以及人對系統的信任等方面。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傳統社會與現代社會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方面所體現出的不同時空情境(包括生產方式、交往方式等等),造成雙方在信任結構方面的巨大差異。
一是信任關系的指向不同。表現為傳統社會更多指向人對人的一般信任;而現代社會不僅有人對人的信任,更有人對系統的信任。吉登斯認為,人對人的信任建立在對他人道德品質的信賴基礎上,無論是陌生人群中“不經意的忽視”還是熟人或朋友間的“聚焦式”互動,都是人際信任關系的體現;而人對系統的信任則意味著對現代抽象系統和專家系統的無條件授權,雖然自己可能對其一無所知,但必須相信它的“可信任性和誠實性,并伴隨著一種習以為常或鎮定自若的態度”。[2](p74)
傳統社會與現代社會信任指向的巨大差異,是雙方時空情境差異的具體體現。首先,傳統社會是專制統治體制,單向度的自上而下的壓迫性權力政治極為明顯,作為權力施行對象的社會,難有主動性可言,更多以被動方式在承受著權力的壓制。主體平等是信任的前提,等級專制的政治秩序難有人對系統信任的生成空間。而現代社會是民主體制,政治系統與社會間在平等基礎上的溝通與互動成為主流,成為人對系統信任生成的重要平臺。其次,傳統社會以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為主,血緣、地緣關系成為維系人與人之間關系的主要載體,作為社會中的個體,家族依附性、地域依附性非常強,決定了人對人的信任關系具有明顯的地域性和身份性。而現代社會以市場經濟、商品經濟為主,社會主體間的日常交易活動極為頻繁,法律、習慣、契約成為維系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紐帶,決定了人對人的信任具有復雜性和規則性特征。誠如梅因所言,在從傳統社會走向現代社會的進程中,“所有進步社會的運動在有一點上是一致的,在運動發展的過程中,其特點是家族依附的逐步消滅以及代之而起的個人義務的增長。是一個‘從身份到契約的運動’。”[3](p96-97)吉登斯也認為,傳統社會時空域穩定性強,社會中個體間相互活動范圍相對固定;而現代性社會具有時空分離及在時空分離基礎之上的脫域特質。由于這種特質,社會成員相互交往方式發生了由“在場”向“缺場”的轉變。[2](p18)
二是信任主體的意識不同。在傳統社會,因專制體制、等級意識、自然經濟等方面的影響,社會價值觀較為單一,專制型主流文化壟斷性強,以平等、自由、互動等為特征的信任空間相對狹小,日常生活中人們也很少能夠意識到他們正在信任別人這個事實,同時在以血緣地緣為聯接紐帶的道德共同體環境中,信任容易被遺忘但卻悄然發揮著作用。而在現代社會,價值多元、文化多樣成為時代特征,社會中民主、平等、契約、法治、風險等意識和氛圍極濃,信任作為一種普遍性的社會關系,既是社會中的重要現象,同時也是社會各界熱議的話題。20世紀70年代西方學術界興起的信任研究熱潮,就是其典型寫照。1979年盧曼發表文章,把信任與不斷增長的復雜性、不確定性和風險等當代社會的特征聯系起來,第一個強調了信任在現代性情境中的重要作用;之后,吉登斯、貝克、拉什等學者都強調現代信任的重要性。吉登斯認為,現代性是指向未來和不確定的,因此現代社會中的風險較之前現代更加不可預測,信任是人們對抗不確定性的最好的選擇。與傳統社會人際信任不同的是,為適應現代性帶來的不確定性、不安全感與難以預測的事件,社會更需要一種系統信任。[4](p40-46)
傳統社會作為人們早期生活方式的一種類型,有著與現代社會不同的社會特征,由此,學者們普遍認為,傳統與現代不同時空狀態下,貫穿于其日常生活和社會聯系中的信任生成邏輯也不同。就傳統社會而言,信任的生成邏輯包括:
第一,傳統社會中,信任是建立在血親和地緣基礎上的熟人社會之中,其社會關系網絡是穩定而又緊密相連的。滕尼斯認為,傳統社會是“共同體”,人們過著“親密無間的、與世隔絕的、排外的共同生活”,“共同體”的主要形式有親屬、鄰里和友誼,它們以血緣、感情和倫理團結為紐帶自然和諧地聯結在一起,是本質意志的體現。[5](p67)由于地域的限制和熟悉程度,人們通過直接觀察他人的行為,就能進行日常互動。而空間和地點的一致性,決定了傳統社會中信任是“在場的”和“可見的”。因此在過去,依靠地方性知識、傳統、宗教信仰和生活慣例,信任得以達成。同時,傳統指向過去,但不否定變遷,傳統文化和宗教信仰的恒定與傳承,維系了從過去、現在到未來的連續性并連接了信任的社會實踐。
第二,傳統社會中,個人依存于整體中,信任受集體意識的驅使。涂爾干認為,“社會成員平均具有的信仰和感情的總和,構成了他們自身明確的生活體系,我們可以稱之為集體意識或共同意識。”[6](p42-43)傳統社會是靠這種“集體意識”聯結在一起的機械團結,表現為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差異甚小,集體成員具有類似的特質,社會呈現高度的一致性;同時,個體湮沒在集體中,相互依賴程度低,社會紐帶松弛。在傳統社會,成員間的同質性易于產生集體意識,個人所思所行完全受到所屬社會集體的支配和影響,而群體意識的存在又加劇了社會成員的同質性。另外,這種集體意識的存在,使得傳統社會成員間交往較為順暢,信任易于達成。
現代社會的到來,把人們從過去的面對面社會交往與社會關系,延伸到了抽象無限的時空中,脫域即時空分離的社會情境使得人們的交往行為超出了可見和透明的束縛,現代性指向未來的不確定性而帶來不可預測的風險,這就使得現代社會中的信任更加難以達成。然而,諸多學者認為,正是現代社會所賦有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風險,對現代信任的達成有著強烈呼喚,它是現代社會制度建立和維持以及個體本體性安全的重要保障,是現代社會的必需。同時,基于現代社會情境的現實狀況,現代信任的生成邏輯體現為:
首先,現代信任是新式社會團結的必然要求。隨著現代社會的到來,維系傳統社會團結的“集體意識或良心”與“功能性相互依賴”已逐漸式微,社會需要一種新的團結機制,即現代信任。如吉登斯所說,前現代條件下的親緣、地域化社區,宗教和傳統在現代性條件下由于脫域機制和時空伸延已經被消解了,“在如今的后傳統情感關系中創造出來的‘親密’已既不是禮俗社會也不是法理社會。它涉及在一個更主動意義上的‘社群’的創造,且社群往往在無限的時空距離中延伸。兩個人盡管相隔千萬里但卻可以維持相互關系;自助團體所創造的社群既是當地的,同時在其規模上又實實在在是全球性的。”[7](p237)新的社會形勢現狀,迫切需要社會主體一改傳統消極信任觀,以積極主動的理念與行為來與他者建立良好信任關系,建構一種與現代性相匹配的信任結構,為維系現代性的社會團結方式筑實基礎。
其次,現代信任是社會主體間合作的結果。在現代背景下,價值多元化與利益多樣化已成為其本質特征。社會個體或組織為尋求更大的利益,競爭與合作成為其獲取利益的主要手段,而作為人際交往關系的體現,良好的信任就成為合作的必備前提。如科爾曼從理性選擇視角,提出現代社會信任是一種在風險條件下的理性行為,是委托人與受托人之間的理性博弈的結果,為了最大限度地獲得個人利益,委托人必須在拒絕或給予信任間作出選擇。弗朗西斯·福山則從文化視角認為,現代社會信任是一種社會、階層、團體的文化,是“在一個社團中,成員對彼此誠實、合作行為的期待,基礎是社團成員共同擁有的規范,以及個體隸屬于那個社團的角色。”[8](p35)
最后,現代信任是消解現代性風險的積極回應。按諸多學者觀點,現代社會是一個兼具不確定性和風險性為一體的社會,這種不確定性和風險性成為個體認同、社會依賴和物質信賴等方面的極大障礙。由此,為消解現代性風險所帶來的困境,必須重構現代信任,即在傳統人際信任基礎上,建立一種人對系統的信任關系,以系統的資源與魅力來處理各種風險與危機。如吉登斯所言,“在一個快速變化的世界中,傳統的社會形式趨于瓦解。在過去,對他人的信任建立在當地團體的基礎上。然而,生活在一個更全球化的社會里,我們的生活受到從未謀面的、生活在遠離我們的世界的另一端的人們的影響。信任意味著對‘抽象系統’的信賴,例如,我們不得不監管食物、純化水質或信賴銀行系統的有效性。信任和風險緊緊地相互捆綁在一起。面對環繞在四周的風險,我們需要對這種權威給予信賴,并以有效的方式對它們作出反應。”[9](p866)
信任作為人類社會和諧相處的基礎,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是對人理念和行為的一種控制。信任的持續發生使得人們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有了信心和期望,更愿意去付出行動和嘗試;而不信任或是信任的缺失則使人陷入“以傷害、困惑、背叛、疑慮和敵意等形式體現的存在性焦慮”中,焦慮的傳播不僅阻礙人們間的社會交往,也會影響社會制度的正常運行。由此,眾多學者認為,無論是傳統抑或是現代,信任的持續都離不開相關要素的維系,否則很容易陷入“霍布斯叢林”困境之中。
就傳統社會而言,信任是不顯見的,人們總是不自覺地在維系著相互間的信任關系;當然,違背信任規則的事件也會發生,但付出的代價是昂貴的。一般而言,傳統社會的信任維系主要依靠以下兩種懲罰機制的保障:一是法律制裁,在集體意識強大的傳統社會,“如果一種行為觸犯了強烈而又明確的集體意識,那么這種行為就是犯罪”,[6](p43)對罪犯的懲罰是集體意識得以顯現、維續和加強自身力量的形式,懲罰的結果是個體中的個體意識進一步被集體意識所取代。二是道德懲罰。在熟人社會,人與人之間以血緣情感為紐帶的特殊關系對人的道德約束頗為有效。美國社會學家E.A.羅斯認為,一個人在社會交往中如果不能恪守道德規范,損害他人的利益,就會遭到“意見制裁”和“交往制裁”。其中,意見制裁是社會輿論的譴責,這種譴責對人有很強的道德約束力,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社會的譴責或贊許就是生活的主宰。而交往制裁就是遭到人們的拒絕,從而失去關系網以及與之相關的社會資源,“個人同社會土壤聯系的根基一個又一個地被鏟除了,束縛被一點點拉緊,直到交往被完全切斷,壞死的社會成員從社會機體中跌落下來。”[10](p69-70)
就現代社會而言,無論在社會關系、社會結構還是社會資源等方面,相對傳統社會都要復雜得多。由此,學者們認為,現代社會信任的維系,不能如傳統社會一樣,僅依靠兩種懲罰機制,而必須通過多樣化的機制來進行,具體包括:
1.控制。信任是有風險的,但通過引入規則、協議、監督等方式,可以使行為者提高對他者行為的可預見性和可控性,也使被信任者的行為更加謹慎,從而有效地防止背叛行為的發生。加強控制的手段可以有很多種:
首先,提高他者信息的可見性和透明性,減少被欺騙的機會。盧曼認為,“被信任者的熟悉程度是一個毋庸置疑的重要因素”,而“社會成員之間的熟悉達到可以互相看見他們在各自社會角色上的表現程度,這增加了監督和制裁活動的可能性并減少了它們的費用”。[11](p33)
其次,增加監督和懲罰的機構,提高被信任者的責任性。“責任性意味著可信性的強制性”。[12](p116)一方面,監督和懲罰機構的存在使得被信任者很難背叛信任;另一方面,責任性使得被信任者重新理性地去計算失信后可能的得失,一旦背叛信任的行為發生了,他必然會受到懲罰,從而使其主動地履行承諾。監督和懲罰的機構可以是正式的機構如法院、警察、消費者協會等,也可以是非正式機構如家庭、同事、朋友等。
2.積極信任。吉登斯認為,隨著現代社會的到來,信任機制也將隨之發生重大變遷,由被動的信任變為積極主動的信任。“在人為不確定的情況下,這里有爭議的是產生積極信任的問題—對別人或機構(包括政治機構)的信任,必須積極地創造和建立。”[13](p96-97)也就是說,信任必須通過積極主動的爭取才能得到,也必須積極主動地加以維系。積極信任是一個主動向他者開放的過程。具體而言有:
一是對人的信任。抽象體系的發展,使得日常生活中的親密關系如友誼改變了性質,非個人化原則的信任,成了社會存在的基本要素。“對個人的信任并不是地方社區和親緣網絡中個人化聯系的焦點。個人層次上的信任成了一個‘項目’,一個與此相關的當事人所‘從事’的一項工作,這種信任要求個人向他人敞開胸懷。在不可能受固定的標準控制的地方,必須要有信任,做到這一點的辦法就是直率、熱情和開誠布公。”[2](p106)
二是對系統的信任。現代社會制度中的專家系統和技術系統已經滲入到日常生活中,系統代理人與非專業性個人和團體的連接點稱為交匯口。“交匯口既是抽象體系的薄弱環節,又是信任得以維系或建立的交叉點。”[2](p77)因此,抽象體系中的積極信任就必然凝縮在交匯口處,非專業性人士不僅應信任系統本身能夠正常運轉和發揮作用(基于對技術知識的尊重和一般的社會實踐經驗),對于專業委托人,也應信賴他的專業知識和相信他是處在系統的規范約束下。同時,信任是雙方的行為,抽象體系應在制度反思過程中強調制度開放和信息的公開透明,而專業人員則更應加強職業操守和技術能力,以使信任得以維持。如果處在交匯口的專業委托人不能滿足非專業人士的要求,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則可能使得其對整個系統失去信心。“對特殊的抽象系統的信任或缺乏信任的態度很容易受到入口處經驗的強烈影響……在入口處不好的經驗可能導致兩種后果,或者是一種犬儒主義的服從,或者是,如果有可能的話,從整個系統脫離出來。”[2](p79)
3.信任文化。信任文化是由一系列信任預期實現和被獎賞的實踐經驗累積而成的,也就是說信任文化是在不斷連續而重復的個體信任行為中提煉出的個體品質上升而為的社會品質。眾多學者認為,在信任文化的社會情境中,人們的信任對象已不再局限于某個人或某個團體,而是更加廣闊的社會系統;信任決策的產生不僅是理性的計算,更多的來自于心理的傾向。法律、道德和風俗的規范為社會生活提供了可靠的框架,它們的切實可行的強制力保證了信任預期實現的可能性,而信任被證實的積極經驗則促進了未來的信任賭博的連續發生,這就是一種良性循環。如什托姆普卡所言,“信任文化一旦產生,它就獲得了獨立的力量,在信任的方向上推動著人們的決定,并在這種意義上補充和改變信任的計算,并且變成了信任的社會生成的下一個循環的背景條件”。[12](p177)信任文化使得信任成為一種社會規范并逐步內化到人們的思想觀念中,使人們傾向于付諸信任,并在自覺不自覺中維持著信任;而一旦違背信任規則,也會在個體和社會雙重層面上受到譴責和制約。
4.個人資本。個人資本指的是個人所支配的各種資產或資源,比如穩定的家庭、親密的朋友、有保障的工作、多樣化的社會角色、權力、社會網絡等等。什托姆普卡等認為,個人資本擁有越多,他就越傾向于信任,同時也越能較好地維持信任。一方面,可支配的資源越多,就越能降低因信任背叛導致的潛在損失,這樣就降低了風險的程度;另一方面,可支配的資源豐富,一個人的自我概念被提升了,他因此有了更開放的、樂觀的和富有同情心的態度,這些態度又可轉換成對他人更多的信任。[12](p170)由此,用可支配的豐富資源,可以獲取更多的被信任者的信息,增加信任預期的多種選擇。另外,強大的個人資本比如多樣化的社會角色、權力、社會網絡等可以增加懲罰的力度,使他者不敢輕易地違背信任。
傳統與現代,是歷史變遷時序中的兩個不同階段,有著各自不同的時代特征。西方學者對于傳統與現代信任的區分,為我們展現了不同時空狀態下的不同信任圖景。對于傳統過去,社會發展緩慢、社會結構相對簡單、社會各階層穩定性強及流動性不夠明顯,信任更多體現為以血緣、親緣、地緣等為基礎的人際交往關系,在血緣、親緣、地緣難以割舍的歲月中,這種體現人際交往的信任成為一種“自然現象”;而在現代,現代化的發展模式帶來了社會發展日新月異、社會結構復雜多變、社會階層流動性強及社會交往頻繁與多樣化,信任在內涵、結構、基礎、性質等方面發生了很大變化,誠如許多學者所認為的,現代風險社會的“信任風險”尤為突出,作為社會交往與秩序穩定的基礎,信任自身的“風險”危機將會帶來社會的“躁動”與“不安”。由此,在我們正經歷的現代歷程中,拋開社會表面上的“風平浪靜”而正視實質上的“躁動不安”,理性對待現實中的信任“風險”,重塑穩定的現代信任,形成羅爾斯所言的“社會充分合作的良好社會秩序”,這不僅是社會交往有序的必要,更是社會和諧久安的必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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