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違反常規現象引發的思考

■俞桂芳

由違反常規現象引發的思考

■俞桂芳

3月24日下午，雨過天晴，年輕的A老師走進大班教室故作神秘地說：“今天，我們要玩一個非常有趣的游戲，猜猜是什么？”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老鷹捉小雞、木頭人、打球……“不對。”A老師搖搖頭，做了一個打保齡球的動作，孩子們一下猜中了，并歡呼雀躍起來，A老師乘勢提出要求：“你們如果愿意遵守游戲規則，我就會帶你們出去玩。”“愿意！”孩子們忙不迭聲地回答。接著A老師簡短地交代了游戲規則：①要分組排隊玩；②不能站在球道的前面，注意安全。然后讓每小組組長去拿一筐保齡球，小朋友自由地走出教室。來到操場上，孩子們自由組合成四隊進行游戲，游戲開始有點亂，大家爭著去撿球，第一組由此發生了矛盾并爭吵起來，他們找老師評判，A老師說：“你們自由協商解決吧！”最后大家達成協議，輪流撿球，其它組很快借鑒模仿了他們的方法。每人輪流玩了6次，一個個玩得滿頭大汗，興高采烈，這時老師以玩伴的身份參與游戲，要求與冠軍袁杰小朋友比賽，孩子們興奮地大叫起來，為自己的伙伴加油聲此起彼伏，最后袁杰贏了，孩子們興奮地滿地打滾，滿場奔跑起來。跑得飛快的虎子小朋友踩到了一灘積水，腳尖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了，忽然他就勢蹲下來，手一撐地，哧滑一下，屁股落地，有驚無險。活動結束以后，孩子們歡天喜地的抬著球筐三三兩兩進了教室，一路還喋喋不休地議論著球賽。

3月25日下午。年長的乙老師微笑地對中班小朋友說：“今天老師帶你們出去打保齡球，喜不喜歡。”小朋友高興回答：“喜歡！”老師話鋒一轉提出了一連串問題：“球能不能照著人打？能不能搶球？能不能犯規？……”小朋友一遍遍高聲地回答“不能！”緊接著老師提出為什么不能，讓幼兒討論回答，隨后乙老師又對幼兒進行戶外活動安全常規教育。這才要求小朋友輕輕擺放好椅子，像小貓一樣靜悄悄地走出教室。到操場后乙老師吩咐配班老師檢查場地，小朋友在操場上按體操隊形站成四路縱隊，乙老師開始分配任務：誰負責撿球，誰負責擔任裁判，誰負責當組長。12分鐘后，老師才發出哨聲開始游戲。老師自始至終都在巡回維持紀律，提醒幼兒注意安全。每個幼兒輪流共玩了4次，集合哨聲響起，許多幼兒還未盡興，磨磨蹭蹭地不愿意集合。老師批評那些站隊慢的小朋友，表揚那些站隊快的小朋友，四分鐘后，小朋友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向教室。這時，被老師強迫來集合的小剛突然用膝蓋照著前面小朋友的腿一踹，“撲嗵”一聲，前面小朋友摔倒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隊伍頓時亂了。乙老師生氣了，狠狠地瞪了小剛一眼，要求小朋友一聲不吭地走進活動室，回到活動室后老師挽起被撞小朋友的褲腿一看，紅腫破皮了。乙老師又狠狠批評了小剛，又進行了連續三分鐘的紀律教育。

我們針對這兩個典型案例，組織大家學習討論，大家認為：幼兒期正是幼兒生理機能發展較快的時期，因此，幼兒需要運動發展身體動作的協調性、靈活性，而幼兒的自我保護能力在某種程度上正有賴于他們運動能力的發展。從以上兩位教師組織的體育游戲活動實況可以看出，年輕的老師無所顧忌，沒有用很多條條框框去限制孩子，讓孩子體內蘊藏的能量得到充分的發揮，隨著運動量的增大，運動能力也不斷得到提高，那么自我保護能力也相應得到提高。從虎子小朋友跌倒“有驚無險”的突發事件可以證實這一點。年長的老師由于怕孩子出事，就在活動時間和活動內容上增加了很多限制，乙老師在游戲前用了10多分鐘去進行常規教育，給孩子指定游戲角色，又規定進出教室“一聲不吭”，必然導致孩子體內蘊藏的能量沒有合理的發泄途徑，就會尋找機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小剛“踹人風波“就是一個很好的事例。

年輕的甲老師也領悟到，在戶外活動前要像乙老師那樣對活動場地進行必要的安全常規檢查，在外因上盡量排除不安全因素，乙老師在內因上則要重視幼兒自身的良好發展，過多強調成人的保護責任，就會忽視幼兒自我保護能力與意識的培養。

乙老師雖認同了以上的觀點，但又覺得很委屈，難道體育抓常規教育錯了嗎？這兩個案例其實還隱藏了一個幼兒需求與常規要求之間的矛盾，如何抓住這個矛盾，本著以人為本的教育管理理念探索矛盾雙方的內在統一性，實現從觀念到行為的根本轉變，是當前我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首先我們認為常規對幼兒園教育有著非常重要的教育意義。常規教育既是幼兒從家庭生活進入集體的第一“必修課”，也是教師做好課堂管理的“基本功”。一方面，常規被視作為幼兒園教育的前提，對于保教人員來說，常規是正常保教秩序的保證，可以使工作有條理，有助于形成良好的工作與教育環境，從而提高效率，因而是有效的教育條件。另一方面，常規教育本身也被看成是重要的教育手段，通過常規培養，將道德教育同幼兒生活實踐緊密結合起來，從而不僅可以使幼兒形成良好的生活習慣，還可以激發幼兒良好的情緒，可促進他們對生活知識、技能的掌握，增強行為的目的性、意識性、發展自理、自律能力，學習協調與他人與集體的關系，形成群體意識，促進社會性發展和良好的個性品質的形成。對于幼兒園體育活動而言，常規的應用是體育活動成功的關鍵。因此必要的常規還是要堅持的，問題是幼兒需要什么樣的常規。

不難發現，老師們平常多將常規看成是班級管理及教育的手段，較多關注其正面的積極意義，常規似乎只存在“目的——手段”關系是否合理的問題，而不存在價值是否合理的問題，很少去懷疑常規本身的價值，也很少關心應該由誰來制定常規的問題。而審度常規合理與否，主要視作為手段的常規對于保教目的是否有效而定。然而目前我們老師對“常規”的“目的——工具”合理性深信不疑。特別是將常規視為幼兒園教育有效的條件，即認為常規是教育的前提，似乎沒有這個前提，教育效果就不能保證。這種態度客觀上帶來以下后果：教師將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放在幼兒的常規培養上，使教師鉆研幼兒的設計與指導以及觀察和了解幼兒的時間和精力相對減少；特別是有些教師更是花主要精力抓常規、抓紀律，以致于認為如果沒有良好的常規與紀律，一切活動就不能進行。于是，產生了這樣的現象：一個幼兒違規，教師當著全班幼兒的面，花較長時間來批評、糾正，使其它幼兒不能進行活動，而是跟著“受教育”；離開活動室外出游戲時，擺放椅子發出了聲音，教師就要求全體幼兒練習擺放椅子，常常長達10多分鐘，甚至更長，以致于幼兒真正活動時間所剩無幾；小班幼兒入廁用手摸著門從左邊進，右邊出，一個跟著一個，機械得如同犯人……這些常規達到了什么目的？幼兒從中學到了什么？常規的確有存在的必要，但幼兒真正的紀律性與自制力來自它對活動的投入而非外部的約束，強調常規與紀律，把它作為教育活動開展的前提條件，無異于本末倒置。

隨著新世紀主題探究課程的開展，教育理念的更新，我們開始意識到，常規并不一定發揮著積極的正向功能，它還可能發揮消極的負向功能。這就需要探討：幼兒真正需要些什么常規？即使是最為“合理的”常規，它們對誰來說又算是“合理的”？它們對誰最有利？幼兒從常規中學到了什么？帶著這些問題，我們以一顆人文關懷的心，深刻體驗、洞察幼兒園班級常規教育行為，還它一個本來面目，發揮常規的真正作用。經過深刻的反省，我們發現幼兒需要寬松、自由的生活空間，無拘無束的快樂童年，那些機械煩瑣的常規無異于把幼兒訓練成一個統一思維、統一行動的木偶，扼殺了幼兒個性。于是在這種“合理性”的制度生活中，幼兒學到的是如何在集體中有紀律的生活，如何遵守規范，并養成良好的行為習慣與意識，因為“合理性”的制度與規則“告訴”幼兒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應該怎樣做，不應該怎樣做，而幼兒常常是被告知者。教師所告知的，幼兒所知會的都是“理所應當”的，在成人看來，這些對幼兒都有積極意義的，然而，這種制度化生活隱含著什么樣的態度與價值觀？他們又如何作用于兒童的呢？幼兒在班級制度生活中實際學到了什么？幼兒所學到的全是成人所期望的積極方面嗎？乙老師在體育游戲前用了12分鐘去強調常規，自然就縮短了幼兒體育游戲時間，未能很好地滿足幼兒的身心需求。既然是體育游戲活動，為什么一定要求幼兒“一聲不吭”地進出活動室，這些不必要的規則意味著對幼兒行為的不合理約束，值得我們深思。

（作者單位：武漢市常青童馨幼兒園）

責任編輯 向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