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漢雙語教育及其教材建設

張霞

（云南省少數民族語文指導工作委員會辦公室，昆明 650032）

白漢雙語教育及其教材建設

張霞

（云南省少數民族語文指導工作委員會辦公室，昆明 650032）

白漢雙語教育是教學中同時使用漢語和漢字、白語和拼音白文的雙語雙文型的雙語教育活動。白漢雙語教育工作主要在白族人口比例最高的大理州劍川縣西中小學和石龍小學開展。為配合白漢雙語教育工作的開展，有關部門編寫、出版了三種類型的白漢雙語教育教材。白漢雙語教育工作的開展及其教材建設豐富了民漢雙語教育理論和學科建設。

白族；白漢雙語教育；教材建設

白族是我國56個民族中具有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的民族之一，是云南15個世居少數民族之一，總人口185萬〔1〕，在云南、貴州、湖南、四川等地均有分布，主要聚居在云南省西北部的大理白族自治州。

白族有自己的語言，在白族聚居的地區，白語是白族和其他民族的主要交際工具。將白語口語作為教學輔助用語的民漢雙語教育模式在白族鄉村小學則是一種非常普遍的現象。在這些學校里，低年級的學生由于接觸漢語的機會不多，漢語水平較低，教師采取漢語一句，白語一句交替解釋或先用白語講一遍，再用漢語講一遍的形式講解課文內容，以幫助學生盡快掌握漢語文。而本文所提的白漢雙語教育則是指教學中同時使用漢語和漢字、白語和拼音白文的雙語雙文型的雙語教育活動，所用白文為新中國成立后創制的以拉丁字母為形體的拼音白文。

一、白漢雙語教育情況

多年來白漢雙語教育實驗工作主要在大理州白族人口比例最高的劍川縣開展，在西中小學和石龍小學進行。

（一）西中小學：從雙語教學拓展到三語教學

西中小學的雙語教育工作可以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開展的是白漢雙語教學實驗工作。時間是1986年6月至1992年7月，實驗周期為6年（小學1～6年級）。該實驗工作根據西中村是白族聚居村且白語是當地的通用語言的語言使用實際，針對當地學生由于生活用語和學習的文字脫節，而出現學習漢語文困難重重，以及學生入學率低、鞏固率低、合格率低的嚴重現象而開展的雙語教學工作。實驗工作得到了各級領導、各部門的支持以及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資助。西中小學白漢雙語教學實驗工作，從“語言隔閡”這個民族教育的主要矛盾，也就是從民族教育的實際出發，認真探索民族教育的特殊規律，探索以民族語文教學為中心的民族教育改革經驗；采用以教師為主導、學生為主體、培養能力為主線的新教學方法，培養學生獨立思考、解決問題、應用知識的能力。通過在一年級進行100%的白文教學，以后逐年降低白文教學比例、增加漢文教學比例的教學模式，使學生在四年級以后按全國統編教材，以白族語言文字為輔助，逐步過渡和推行全國通用的普通話教學。在實驗過程中，當地教師經過認真研討、反復探索后認為，“先白后漢”是途徑，“白漢并重”是重點，“以白帶漢”是關鍵，“白漢俱通”是目的。因此，從實驗一開始，任課教師就狠抓白文的音、形辨認，嚴格訓練規范的書寫，并用白文在教材中出現的漢字上直接注音的同時還用白文注釋漢意。通過一個學年的學習，學生不僅能借助母語文獨立閱讀課文，而且學習的主觀能動性也得到了激發。隨著實驗工作的開展，學生的表現和學習成績都較好。為了適應形勢的發展和教學工作的實際需要，原定的教學計劃也作了調整，對白漢雙語文的教學比例進行了合理安排。如原計劃一年級只教白語文，不教漢語文，但經過一個學期的白語文教學，學生基本掌握了白語文的基礎知識，全班絕大部分學生都會拼讀、拼寫。任課教師抓住拼音白文方案和漢語拼音方案近似的特點，從一年級第二學期就教授部分常用漢字，并用白文拼音給漢字注音釋意，把兩種語文有機結合起來，既豐富了教學內容，也為以后的漢語文學習打下了必要的基礎。同時，由于實驗成效顯著，任課教師就適宜地將原計劃定為五年級才全部過渡到漢語文學習的時間提前到了四年級，并在每周安排了2～3節的白語文課程以便復習和應用〔2〕。這個過程被概括為“先白后漢，白漢并重，以白帶漢，白漢俱通”（十六字方針）的教學原則〔3〕。1992年7月，經過一個周期（6年）的實踐，西中小學白漢雙語文教學實驗班畢業，參加了大理州小學升初中漢語文統考，成績居全校第一、全鄉第二。考入劍川一中初中班的學生比率占該校錄入一中初中學生的80%。實驗班4科平均總分居全鄉同年級平均總分第一。西中小學白漢雙語文教學實驗取得的顯著成效，也得到了國內外有關部門及省、州教育部門的一致贊譽〔4〕。

第二個階段是開展白漢英三語教學試驗。為推動白族農村地區的雙語教育工作，促進當地基礎教育的均衡發展，在已取得成績和經驗的基礎上，劍川縣縣委和教育局多次研究后決定在西中小學開展白漢英三語教學試點工作。這項工作將雙語教育拓展到三語教育，積極探索在民族地區開展民漢英三語教育的經驗和模式，通過白漢英三種語言的教學達到傳承白族非物質文化和促進縣域基礎教育發展的目的，是解決白族地區城鄉教育差距的一種有益嘗試，是落實義務教育，促進教育公平，激發農村小學生學習的一項重要舉措，滿足了當地教育的實際需求〔5〕。在2012年2月15日舉行的西中小學白漢英三語教學試點工作啟動儀式上，縣委領導希望西中小學在各級各部門的領導和支持下，認真做好白漢英“三語教學”試點工作，在試點成功的基礎上，以點帶面，逐步在全縣村莊完小加以推廣，促進全縣基礎教育的發展。自此，西中小學的雙語教育工作又將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二）石龍小學：國際合作開展雙語教育的成功典范

2003年6月，云南省少數民族語文工作指導委員會辦公室（云南省民語委）與世界少數民族語文研究院（SIL）東亞部簽署了關于合作開展“白語文工作項目”的意向性協議，同年12月，經云南省人民政府批準后正式立項在劍川縣實施，主要開展以白漢雙語文教學為主、兼顧白族傳統文化搶救、保護的白語文工作。該項目在劍川縣石龍村小學開展的白漢雙語教學實驗工作，主要包括在學前班開展兩年的白語文教育后，在小學一至三年級開展通過借助白語文掌握并促進漢語文學習的雙語教學工作，最終達到通過學習白語文幫助少數民族兒童開發智力、拓展思維、提高漢語文學習水平的目的。具體是在學前班使用項目專門編寫的白文教材，第一年基本使用白語和白文進行教學，內容非常全面，包括語文、數學、美術、體育、自然科學、生活常識等多學科的內容，到了第二年開始增設漢語口語課，逐漸引入漢語教學。到了小學一年級，以國家義務教育的漢文教學內容為主，白語作為課堂的主要教學輔助用語，每周安排5節白文課加強和鞏固漢文教學中的知識難點和重點。以后逐年減少白語文課程的比例，至四年級就完全進入漢語文教學。

石龍小學的學生在接受了兩年的白語文教學后，不僅熟練地掌握了白語文，而且通過白語文學習了相關知識。2007年7月，學前班進行了一次數學和語言測驗，成績出來后，來自澳大利亞的SIL外籍專家畢麗絲認為學生們取得的成績和澳大利亞的同齡孩子差不多。村里孩子們的學習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過去孩子們覺得一進校門就聽不懂、看不懂，讀書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開展了白漢雙語文教學后，學前班的孩子們在第一年就顯得非常喜歡上學，在課堂上學習知識的熱情也很高，回到家里也會很自信地向父母、家人展示他們在課堂里學到的內容，學習興趣和自信心倍增〔6〕。

與前一個階段在西中小學開展的雙語教學工作不同的是，這次的實驗工作是中外合作的項目，使用的教學理念和方法是外方專家根據國外先進的教學經驗，結合白族農村地區的實際制定的，使用的教材是外方專家和本地的雙語教育工作者共同編寫的，內容大多為項目點所在地發生的事件，與孩子們的生活緊密相連，在很大程度上激發了孩子們學習的興趣和熱情。另外一個突出的特點是，學前班的教師是通過在項目點舉辦白文培訓班選出來的本地青年，雖然他們都沒有受過正規的師范教育，但通過項目的培訓，她們在教學過程中使用的體態語言和教學方法等都可以與城市的幼兒教師媲美。

盡管目前石龍小學白漢雙語教學工作全面評估還沒有開展，但在不通或少通漢語的少數民族地區低年級開展雙語教學的優勢已凸顯，特別是在學前教育取得的成效已得到國內外專家學者的肯定，并探索出了在民族地區開展學前雙語教育行之有效的成功模式。劍川縣石龍小學白漢雙語教學工作取得的成績也促成了云南省教育學會少數民族教育專業委員會、SIL和云南省民語委于2010年6月簽訂了“關于在云南省實施零障礙雙語教學項目的合作協議”，合作時間為10年，將在白族和傣族地區推廣使用石龍小學的雙語教學模式和經驗。

二、白漢雙語教學教材建設

多年來，劍川縣在開展白漢雙語文教學實驗工作的同時，還編寫了許多相關的白漢雙語教學教材，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一）西中小學白漢雙語文教學教材

西中小學在開展白漢雙語教學實驗過程中，先后由劍川縣民語委、劍川縣西中小學編寫了《白漢雙語文教學教材·語文》（兩冊），由云南民族出版社于2000年4月和2001年10月出版。兩本教材根據1993年6月修訂后的《白族文字方案》（草案），參照九年制義務教育教材小學語文的編寫體例，結合白族地區兒童學習語言的規律和小學學生的特點編寫。主要由白文方案和白族調、白族兒歌、白族民間寓言故事、傳說、景物和人物介紹以及教師創作等少兒文學知識組成，是西中小學雙語文教師多年來教學、實踐經驗的積累。教材將漢語文知識與白族傳統文化知識有機結合起來，在促進學生兩種語文知識水平共同提高的同時，也培養了學生的民族團結和愛國主義思想，陶冶了學生愛家鄉、愛民族、愛民族優秀文化的情趣，是非常實用的白漢雙語文教學教材〔6〕。

（二）石龍小學白漢雙語教育項目教材

為配合石龍村雙語教育工作的開展，劍川縣“白語文工作項目組”的當地白語文專家和教師在SIL外籍專家的指導下，根據國外先進的教學經驗，結合劍川白族地區的實際，編寫了一套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突出的白文教材、教輔和教學方法、步驟、要求具體明確的教案，專門用于石龍小學學前班進行試驗教學。目前共編寫了83本白文教材，這些教材因地制宜，把當地的傳統故事或學生身邊經常發生的事件作為內容，使用通俗易懂的白族語言進行編寫，同時配上生動有趣的圖畫，學生非常喜歡。該教材根據國外先進的教學經驗，并結合劍川白族農村地區的教學實際而編寫，是一套將國際教學理念和教學方法本土化、民族化后的鄉土教材，受到了國內外專家學者的認可和贊譽〔6〕。

（三）云南省教育廳組織的統編白文教材

這類教材是由云南省教育廳、云南省民語委組織白文專家編寫、翻譯、審定并由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的云南省統編白文教材。主要有《學前白文教材》（上、下冊）以及《義務教育課程標準試驗教科書·語文》（1～5年級共10冊）和《義務教育課程標準試驗教科書·數學》（一年級上、下冊）。《學前白文教材》同時使用白語中部和南部兩個方言進行編寫，在編寫過程中，針對白族地區的教學實際和白語文工作的開展情況，參照了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一年級語文的編寫體例，并結合了白族兒童學習語音的規律和學前兒童的認知特點。上冊主要教授白語語音、白文的聲韻調和簡單的生活小常識，下冊則主要由優秀的白語兒歌、諺語、歇后語、對聯和白族調等編譯而成。兩本教材內容簡潔而又朗朗上口，便于學前班兒童學習、掌握。該教材下冊采取白漢對照的形式，符合白族的雙語雙文發展趨向，既可作為單純的學前教材使用，也可作為一般性的白文培訓班的教材，同時還是一本可讀性和欣賞性很強的白族傳統民間文學讀本。《義務教育課程標準試驗教科書·語文》和《義務教育課程標準試驗教科書·數學》則是根據全國中小學教材審定委員會2002年初審定通過后的漢文教材內容進行對照翻譯，并由云南省教材審定委員會審定通過。該套教材以白漢對照的形式出版，既可作為開展白漢雙語教學的普通小學的教科書，又可成為白文愛好人士學習白文的工具書〔6〕。

三、結語

由于拼音白文創制的歷史不長，白族使用拼音白文開展白漢雙語教育工作則更是起步晚、底子薄，面臨的問題和困難也不少，但多年來，在各級領導和有關部門的關心支持下，經過教育、民族部門和相關人士的積極努力和不斷實踐、探索，白漢雙語文教育工作取得了一些有目共睹的成績，不僅促進了白族農村地區民族基礎教育的發展，也為云南的民漢雙語教育工作提供了寶貴經驗。總結起來有以下幾點。

第一，通過白漢雙語教育實驗工作進一步證實，在不通或少通漢語的民族地區開展通過母語文提高漢語文學習水平的民漢雙語教育工作，是促進云南民族教育發展的有效途徑。第二，白漢雙語教育實驗工作豐富了民漢雙語教育理論和學科建設。西中小學在教學過程中摸索出的“先白后漢，白漢并重，以白帶漢，白漢俱通”（十六字方針）的教學原則，經過實踐證實確實是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此方針也受到了國內外民族教育界重視，總結為“先民后漢，民漢并重，以民帶漢，民漢俱通”的經驗，廣泛應用于各民族的雙語教學中。而石龍小學的白漢雙語教育項目則為民族地區提供了開展學前雙語教育的模式和教學理念。第三，培養雙語乃至多語人才是白漢雙語教育的目標。多年來，白漢雙語教育在不斷拓展白族地區語言教育的范圍，積極培養少數民族雙語乃至多語人才。從西中小學的白漢雙語教育到白漢英三語教育，從石龍小學教學理念、教學方法、教材、教案的國際本土化到大多數白漢雙語教育教材都使用白漢對照的形式出版，不難看出，白漢雙語教育一直追求的是白、漢兩種語言的和諧發展，培養的是白、漢精通乃至三語、甚至多語精通的學生，這不僅符合白族的實際，也符合國家教育的要求，是今后開展白漢雙語教育需繼續遵循的原則和倡導的方向。

〔1〕百度百科.白族〔EB/OL〕.（2012-05-03）〔2012-05-10〕. http://baike.baidu.com/view/2747.htm.

〔2〕祁德川.云南民漢雙語文教學理論與實踐研究〔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7：193-197.

〔3〕楊敏，奚壽鼎.白漢雙語教學“十六”字方針實施初探〔M〕//楊世鈺，趙寅松.大理從書·白語篇.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1168-1173.

〔4〕張文渤.劍川西中白漢雙語文教學實驗情況的調查〔M〕//楊世鈺，趙寅松.大理從書·白語篇.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1174-1181.

〔5〕胡德映.云南少數民族三語教育〔M〕.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7.

〔6〕張霞.白文及白文圖書概況〔M〕//楊世鈺，趙寅松.大理從書·白語篇.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1233-1234.

（責任編輯 黨紅梅）

Bai-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 and Teaching Material Construction

ZHANG Xia
（Office of Yunnan Minority Language Guidance Committee,Kunming 650032,China）

Bai-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 refers to the bilingual education using mandarin,Chinese character,Bai language,and Bai phonetic character in the class.Bai-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 has been carried out mostly in Xizhong Primary School and Shilong Primary School of Jianchuan County in Dali Prefecture where there is the highest population of Bai people.To carry out Bai-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three types of teaching materials have been compiled.The practice of Bai-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 and the teaching material construction have enriched the theory and subject construction of minority language and 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

Bai nationality;Bai-Chinese bilingual education;teaching material construction

H252

A

1672-2345（2012）07-0064-04

2012-05-15

2012-05-20

張霞，副譯審，主要從事少數民族語言文化和雙語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