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寧
衛生部副部長黃潔近日表示,一個全國層面的“公民逝世后人體器官捐獻體系”正在建立之中,目前試點工作已在全國16個省市展開。
這幾年,我國一直在為推動逝者器官捐贈做努力,也收到一些成效。但感人的個案,不能遮掩我國人體器官捐贈面臨的整體困境:在我國需要器官捐贈救命或恢復關鍵功能(如復明)的患者中,僅1%獲得滿足;以我國人口基數看,我國生前健康時就登記表示自愿“死后捐贈器官”的人口比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這種基礎上,要在幾年內建立全國層面的“公民逝世后人體器官捐獻體系”,難度之大可以想象。對此,筆者有三點建議:
一是適當調整對器官捐贈的宣傳口徑,比如可將器官“捐贈”改為“捐獻”。曾有好幾位港臺朋友問筆者,大陸為何叫“獻血”,而他們一般叫“捐血”,其他國家語境里也多是“捐”。“獻”是把自己也很需要或很喜愛的東西奉獻于人,需要犧牲精神和很高的道德情操,少數人做到了;而“捐”則是把自己不十分需要,甚至多余的東西讓與那些非常需要的人,大多數人都能做到。多年來,我們對獻血、獻骨髓和器官捐獻的宣傳上多突出“獻”字,如表彰“獻血狀元”和渲染獻骨髓的“偉大”,原意是想“典型引路”,卻沒想到把“捐”升格為“獻”之后,反而使人覺得這些都是了不起的事,普通人做不來。我們應讓器官捐贈回到“捐”上來,讓人們認為死后把有用器官讓與他人,是很正常的事。
二是人們表達器官捐贈心愿的途徑,要有人性、合國情和簡單方便。現在有些組織盯著他人填表,承諾“自愿”器官捐贈。還有人提議,在拿駕照時把關,讓人“自愿”填器官捐贈意愿。這些說是“自愿”,但在輿論壓力、表格設置及帶道德眼光的評判中,很可能變成一項“單選題”,甚至“必答題”。在美國,人們可在領駕照時注明“愿意”,也可在網上登記,作為隱私備案。西班牙立法規定,如果生前沒有表達過不捐獻器官的意愿,就相當于同意捐獻器官。這種“不反對即同意”的原則是一種智慧的選擇,既避免了生前詢問的尷尬,又符合愛人救人的高尚情感,家屬也不會面臨兩難選擇。這比我們一些地方追著活人問“捐不捐”高明許多。
三是要從法律層面規范器官捐贈的方式和途徑,特別是靠法律把捐贈器官公平公正地贈給最迫切需要的人。比如所有歐洲國家捐贈的心臟,都由柏林心臟中心集中統一進行分配移植。這避免了“要人”在器官捐贈排隊中“加塞”,維護了人們對遺體捐贈的熱情。
最后要提一句,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不缺救人的捐贈器官。作為每年開展器官移植最多的國家,美國也無法彌補器官移植供需之間巨大的落差。所以,對我國器官捐贈與需求之間的不平衡不必過分解讀。中國民間的一些東西,如“死要全尸”的傳統觀念,應漸漸改變,但不要動輒以“觀念落后”一棍子打死,不要亂下道德猛藥。▲(作者是江蘇媒體人)
環球時報2012-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