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煥群*
為實現職務侵占而使用假身份證的行為定性
文◎張煥群*
2010年5月份的一天,犯罪嫌疑人張某到位于固始縣城關的某網吧應聘當收銀員。應聘成功后,某網吧的老板祝某要求張某攜帶身份證到網吧上班。犯罪嫌疑人張某與犯罪嫌疑人夏某商量辦一張假身份證以騙取老板的信任,然后假借在網吧上班的名義,找機會把網吧的錢偷走。后二人花30元錢辦了一張假身份證,由張某攜帶假身份證到網吧上班。在網吧上了幾天班后,案發當日下午三點鐘左右,趁老板祝某不在收銀臺的機會,犯罪嫌疑人張某找到夏某,由張某負責“拿”錢,夏某負責租車等候在網吧門口。犯罪嫌疑人張某將網吧當日的營業款大約4300元偷出后,二人乘坐夏某租的出租車逃跑至固始縣城郊鄉附近。直到一個月后,被害人祝某在街上遇到犯罪嫌疑人張某和夏某。在祝某的逼問下,二人承認了盜竊某網吧4300元營業款的事實。后祝某報案,西關派出所民警將二人傳喚到固始縣西關派出所。后犯罪嫌疑人張某和夏某退還被盜贓款。
第一種意見認為:本案構成詐騙罪。犯罪嫌疑人張某與夏某事先預謀:花錢制造一張假身份證,利用假身份證騙取網吧老板祝某信任。讓張某以應聘收銀員的工作為手段,在收銀工作中,趁祝某不注意把錢拿走。整個過程是一種詐騙行為,偽造假身份證起著關鍵性的作用,偽造假身份證時二人已著手實施詐騙犯罪,它與后面獲取收銀臺的錢的結果,是一種牽連關系,只有將身份證抵押給祝某才能使老板祝某放松警惕,讓老板認為張某拿走錢也跑不了,故可以把收款工作放心交給張某。而就是這個環節犯罪嫌疑人張某和夏某使祝某產生錯覺,使其二人趁機將收款臺的錢拿走。雖然祝某沒有把收款的處置權自愿的交出,但由于犯罪嫌疑人張某前期的行為已經使祝某將錢交給她臨時保管,老板對收銀臺的錢,基本處于由犯罪嫌疑人張某臨時處置的失控狀態,故嫌疑人張某、夏某的詐騙活動得以實施,也正是二人預謀的結果,二人的犯罪目的才最終達到。網吧祝某正因為受騙上當,才損失4300元錢。故此案從整體看應認定為詐騙罪。
第二種觀點認為:本案符合構成侵占罪的犯罪構成要件,因為沒有達到侵占罪的追訴標準,故不構成犯罪。本案犯罪嫌疑人張某在網吧當收銀員之后便產生了占有網吧營業款的目的,在這種意識支配下,犯罪嫌疑人張某與夏某利用假身份證到網吧上班后,便獲得了基于勞務關系而產生的暫時保管網吧錢財的權利,正是在臨時保管期間,犯罪嫌疑人張某與夏某共同將保管的4300元營業款非法據為己有,后逃跑。因此符合侵占罪的構成要件,應當以侵占罪的犯罪構成要件去評價二人的行為。因為數額沒有達到所規定的1萬元的追訴標準,故不構成犯罪。
第三種觀點認為:本案構成盜竊罪。犯罪嫌疑人張某、夏某經預謀到網吧應聘收銀員的工作,其目的明確,是找機會偷走老板的錢。為此做了假身份證,以便日后逃跑。二人從應聘成功后所采取的所有行為都是為了日后的盜竊做準備。用假身份證應聘當收銀員只是最終盜竊營業款的手段,竊取錢財才是最終目的。根據牽連犯的原理,當犯罪的手段行為或者結果行為與目的行為分別觸犯不同的罪名時,應當選擇一重罪處斷。本案二犯罪嫌疑人共竊取網吧營業款4300元,按照侵占罪或者職務侵占罪去評價應當以不構成犯罪處理,但是完全符合盜竊罪的犯罪構成要件,按照盜竊罪的相關規定,盜竊錢財達1千元以上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因此,犯罪嫌疑人張某、夏某共同將收銀臺4300元錢盜走的行為應當認定為盜竊罪。
第四種觀點認為:本案符合職務侵占罪的犯罪構成要件,應當按照職務侵占罪的相關要件予以評價。同時,犯罪嫌疑人張某、夏某利用假身份證取得網吧收銀員職務的行為又符合偽造居民身份證罪的犯罪構成要件。因為其沒有達到職務侵占罪的追訴標準,因而根據牽連犯的處理原則,應當認定為偽造居民身份證罪。
筆者認為,前三種意見都存在偏頗之處,贊同第四種意見。
首先,本案不構成詐騙罪。詐騙罪最顯著的特征是在犯罪嫌疑人取得財物的當時,基于犯罪嫌疑人的行為對被害人的認識產生影響,使被害人基于這種錯誤認識的支配而自愿交出財物。本案顯然不符合這一特征。本案犯罪嫌疑人雖然利用假身份證取得了網吧老板祝某的信任,獲得了收銀員的工作崗位,但這只是為日后的竊取營業款創造了條件,并未使網吧老板祝某因為犯罪嫌疑人使用假身份證的行為產生認識上的錯誤將錢主動交給犯罪嫌疑人。也就是說,其所采取的隱瞞真相、虛構事實的手段針對的是工作崗位,而后用工作崗位的便利條件來竊取錢財,所以,認定為詐騙罪是不合適的。
其次,本案不符合侵占罪的犯罪構成要件。侵占罪是指將代為保管的他人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退還的行為。其與職務侵占罪的區別主要表現在:行為方式的不同,職務侵占罪中行為人非法占有本單位財物的行為必須是利用自己職務上的便利實施的,而侵占罪中行為人非法占有的則是自己因法律或者事實對他人財物形成的占有狀態,與職務無關。而且,侵占罪必須具備拒不退還或者交出這一要素。而職務侵占罪中,行為人只要利用自己職務上的便利實施了非法占有本單位財物的行為,數額較大,就已經完成了該罪的犯罪構成,即使其事后退還或者交出,也只是一種犯罪后的悔罪表現,無礙于職務侵占罪的構成。犯罪嫌疑人張某在收銀期間只是取得了對網吧營業款的收取權或者說是經手權,但是并未取得對營業款的保管權,網吧的營業款每天都必須交給老板祝某保管并所有。最為重要的是,犯罪嫌疑人張某竊取網吧錢財是利用了自己當收銀員這一便利條件,侵占罪是排除利用職務之便這種行為的,所以,認為應當用侵占罪去評價二犯罪嫌疑人的行為是不正確的。
筆者認為本案完全符合職務侵占的特征。因為,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是職務侵占罪構成客觀方面的一個必備要件,也是該罪區別于侵占罪、盜竊罪、詐騙罪等其他財產犯罪的本質所在。如何理解 “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是認定本案的關鍵。本案中,犯罪嫌疑人張某伙同夏某用假身份證取得網吧收銀員的工作崗位后,利用收銀這一職務便利,采用竊取的手段將網吧當日營業款盜走,而某網吧注冊為有限責任公司,符合職務侵占罪關于“公司、企業或其他單位”的前提要求,因此本案完全符合職務侵占罪的犯罪構成要件。而根據2001年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經濟犯罪案件追訴標準的規定: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單位的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將本單位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在5千元至1萬元以上的,應予追訴。因而,二犯罪嫌疑人的行為沒有達到職務侵占罪的追訴標準。二犯罪嫌疑人基于將網吧收銀臺的營業款偷走這一目的,采取了使用假身份證到網吧應聘當收銀員這一手段,且最終利用職務上的便利使自己的犯罪目的得以實現。而其手段行為完全符合偽造居民身份證罪的犯罪構成要件。按照牽連犯的處理原則,當犯罪的手段行為與目的行為分別觸犯不同的罪名時,應當擇一重處斷。本案當中,因犯罪嫌疑人張某、夏某的行為按照職務侵占罪的相關規定處理不構成犯罪,因而應當認定為偽造居民身份證罪。
*河南省固始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465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