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詩歌作品是中國詩學研究的核心

黃瑋瑋

（河南工業技師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3）

1 目前幾種“中國詩學”著作分析

目前幾種直接以“中國詩學”為名的著作有“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的葉維廉先生的《中國詩學》，東方出版中心出版的由汪涌豪、駱玉明主編的四卷本《中國詩學》，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陸耀東主編的九卷本《中國詩學叢書》，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由蔣寅和張伯偉主編的《中國詩學》。

葉維廉先生的《中國詩學》分為3個部分：古典部分、傳意和釋意、現代部分。本書沒有一個明確的體系，實際上就是一部關于中國詩歌研究的論文集。古典部分既有講中國文學批評方法的文章，也有講詩歌理論的篇目，還有關于中國古詩內在特性的如：秘響旁通、文章的派生和交相引發。傳意和釋意部分包含三篇文章，分別講了傳釋學、媒體及超媒體美學、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思考。現代部分則談了現代詩的語言問題，大陸的朦朧詩。葉維廉先生是美籍華人，對中國詩的研究帶有比較詩學的性質，運用了不少歐美的文學理論，這對研究中國詩的傳統方法來說是一個新的視角。本書只是研究了有關中國詩的幾個問題，是站在中國詩之外的角度來研究的故名之為“中國詩學”，在外國人看來這本書就是關于中國詩的研究。

汪涌豪、駱玉明主編的四卷本《中國詩學》，“意在吸收總結前人并時賢的研究成果，擇要地對中國古代詩歌發展歷史以及在這一歷史長河中出現的重要人事、作品、流派和理論批評成果作出介紹……較全面系統地介紹有關詩學的基本知識和情況為主。”在這個標準的統領下，這套書就是對中國詩歌基本知識的介紹。第一卷主要是詩歌史和詩歌理論史，依次介紹了從先秦到近代的詩歌和詩歌理論；第二卷則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為人物傳略，收錄詩學發展史上從屈原到柳亞子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二百多位，既有曹植、李白、杜甫、蘇軾這樣的巨擘，也有劉孝威、劉令嫻，蔡琰這樣名不見于一般文學史的小人物，分別介紹他們的生平、詩學主張、詩作和主要詩學貢獻；另一部分為詩歌流派，介紹詩歌流派九十多個，列舉各自的史學理論，主要人物的創作活動及其興衰概況。既有詩派也有詩體，如：上官體、少陵體、長吉體。第三卷主要介紹先秦至現代的詩學論著及有關的研究作品，分為總集（《詩經》、《文選》、《全唐詩》、《千家詩》），別集（《曹操集》、《李太白集》、《船山詩草》），詩評（《文心雕龍》、《詩品》、《詩式》、《漁洋詩話》、《明詩紀事》）重點介紹有關著作的作者、體例、內容、版本及歷史學術價值，是一本很好的研究詩歌詩話的目錄學著作。第四卷包含詩歌的形式、詩評及典故三個方面。詩歌形式分為詩體、試題、詩法三章，介紹詩歌的各種體裁、格式和技巧，如古風、應制、口占、分題、平仄、對仗等，詩評則是對詩歌理論的重要術語及范疇進行的講解，如詩言志、思無邪、知人論世、風骨、比興、興寄、意境、妙悟等，典故澤介紹了中國詩歌常用的典故，如子虛烏有、洛陽紙貴、不求甚解、人面桃花等，但中國古代詩歌所用典故范圍廣泛，涉及到歷史、歷史人物、神話故事、古籍中的語句等，故這部分難以概括故事中的典故。總的來說，本書是中國詩歌基本知識介紹，體系清晰，但各部分又相互獨立，缺少核心，對一些詩學內在問題論述較少。

蔣寅、張伯偉主編的《中國詩學》是一種叢刊，不是系統的詩學論著，而是關于詩學的論文集，主要分為詩歌文獻學、詩歌理論、詩歌史、詩學史、比較詩學等幾個板塊，既有關于中國古詩的文章，也有關于新詩研究的論文。

陸耀東主編的九卷本《中國詩學叢書》可分為先秦兩漢詩學、魏晉南北朝詩學、唐代詩學、宋代詩學、明代詩學、清代詩學、近代詩學、現代詩學、當代詩學九個部分。《總序》稱：“《叢書》的主要依據為中國詩學理論批評文學，時或注意從詩詞創作中總結出詩學理論，或聯系詩詞創作中的典型現象，或注意當時流行的欣賞習慣和鑒賞標準。”在這樣的標準下，要求各卷的著者“致力于此時段主要詩學理論問題的深入細致探討。”由此，我們可以得知，此九卷本《中國詩學叢書》其實就是歷代詩歌理論批評史，其核心是有關中國詩歌的理論，或系統的論著，或零星的感悟，重點在于詩歌內在問題的探析，而對于外在的形式則忽視了。

除了這幾種直接貫以“中國詩學”的著作外，還有不少其他關于中國詩歌研究的著做，如袁行霈的《中國詩歌藝術研究》，上卷專論范疇，下卷論詩人（也有宋代詞人），體例明晰，是一種很好的詩學著作；莫礪鋒的《古典詩學的文化觀照》和葉維廉先生的《中國詩學》較為相似，也分為三輯，第一輯以“古典詩學的內部結構”為標題，包含四篇文章；第二輯則對杜甫和陸游兩位大詩人進行了文化學的考察；第三輯則是關于古詩文獻學的文章。

由以上分析可得，目前的詩學著作或為論文集，或不成系統、缺乏核心，或直接把詩學理解為詩學理論。目前還缺少一部核心明確、結構嚴謹、體例清晰、全面論述中國詩特征的詩學著作。這主要源于對本學科的模糊認知。

2 學科認知的模糊性

關于詩學這一學科的本體認識存在模糊性。詩學究竟是一門什么樣的學科？它的研究對象是什么？其研究核心是什么？包括那些分支，這些分支之間有沒有先后主次？這都需要有一個全面清晰而有突破性的認識。

如果就字面意思理解，中國詩學就是一門關于中國詩歌的學問。那么，只要與中國詩歌有關系的研究、論著、文章都可以與中國詩學掛上鉤，只要是關于中國詩歌的研究都可以以詩學來概括，這是一個大而籠統的認識。馮國榮先生稱：“中國詩學就是對以詩歌作品為核心的詩歌事實的系統的理論化的認識。”筆者頗為贊同。這個定義準確地概括了詩學這一學科的基本性質，確定了研究對象，即中國詩歌；確定了研究核心，即詩歌作品，并且指出了是對中國詩歌系統的理論化的認識；靈感的閃現，瑣屑的感悟是不夠的，要求對詩歌現象要有深刻的理論見解。他又對詩學研究進行了深入地思考，將詩學研究分為詩作研究、詩人研究、詩史、詩論研究、詩學史、范疇與一般術語、格式學與語言學、接收、鑒賞與批評學、基本原理、寫作學、應用學、傳播學—影響學、文獻學、衍生研究等十五個分支，這個分類使詩學的研究更加細化、使人們對詩學的認識更加深入。

但對詩學各個分支的研究是應該有一個先后主次的，這可以與詩歌作品的關系遠近作為參照標準，與詩作較為接近的如詩人研究、詩史、詩論研究是詩學研究的主要領域，而其他交叉學科則是次要的，要突出本體研究。

這樣，我們就可以說，中國詩學是一門以詩歌作品為核心的對中國詩歌及其分支進行系統的理論化認識的學問。它的研究對象是寬泛的，可以是詩歌作品、詩歌理論、詩人、詩歌文獻等，但必須以詩作為核心。

一直以來，詩歌作品在詩學研究中的地位是隱性的，是隱藏在諸多分支之后的。研究者習慣性的把詩歌理論、批評作為研究重點，而忽視了本體，認為只有研究理論才是深刻的，而作品過于直接感性，這是認識的誤區。詩歌作品作為研究的潛核心，在詩學研究中處于基礎的地位，一切的研究和分支都是由詩作展開的。詩歌作品也是先于其他分支出現的，只有有了詩歌作品才有了詩人（因為創作了詩歌作品，才獲得了詩人的稱號），有了詩歌作品才有了鑒賞分析，以致產生系統的詩歌理論。其他分支的研究都是以詩歌作品作為背后支撐的，所以，稱詩歌作品為詩學研究的潛核心，或隱藏的核心。而今后的研究就是要提高潛核心的地位，使其顯現到詩學研究的主要層面上來，更加注重詩歌本體的研究，不僅從內部探討其創作藝術，分析其意境，物鏡，情景及作品所反映出來的社會思想，還要從外在的形式入手來研究對仗、平仄、押韻、用典等寫作手段，要對詩歌進行全方位的剖析。

3 建立完善的詩學研究體系

目前關于中國詩歌的研究可分為古代和現代兩個部分。古代部分由大量的詩話、詩評、詩品等詩歌理論批評構成；現代部分主要是以古代詩歌、詩歌理論、詩人為研究對象，對詩作和詩人的研究構成詩歌史，而對詩論的研究形成詩歌理論批評史。或者單篇論文研究一個問題，這些都可以稱作詩學研究，卻不是完整的。

中國詩學作為一個學科要有一個完整的體系，這個體系是一個多層次的，但諸多層次卻只有一個核心，即詩歌作品，其他層次都要以詩歌作品為中心輻射開來，形成車輻狀。即一核心、多層次的研究體系。

這個多層次可以包括內在的詩論研究、詩歌理論批評史、以及由詩論生發出的范疇研究，如：意境、意象、空靈、風骨、隱秀等，《文心雕龍》已經就一些范疇進行了分析闡述，我們可以在古人的基礎上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形成對詩歌內在藝術特征的系統化認識。詩歌外在形式的研究可以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為詩體研究，對目前古詩的詩體樣式進行分析，探討其形成的根源、演變過程，如：鐘嶸在《詩品序》里隊五言詩的論述，可以作為參照對象，但鐘嶸的論述過于簡要了。這樣再對三言、七言、樂府、歌行、律詩、絕句等類型進行研究可以形成詩體史。第二部分則是詩歌寫作學，著重分析詩歌的平仄、韻律、對仗、用典等外在形式，形成詩歌寫作學。

詩歌作品之外的則是詩人研究，詩歌作品和詩人這兩者是不可分割的，相互依存。對詩作和詩人系統的研究則構成詩歌史，詩歌史的寫作要把作品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固然詩人的創作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這樣這個體系就可以用圖像表示為:

這個圖表給人的感覺可能是以詩歌史為核心，包括詩作和詩人兩個方面，但詩歌史是詩作研究和詩人研究的母體，詩作仍然處于潛核心的位置，但卻有了更多的顯現。

[1]馮國榮.中國詩學研究[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

[2]葉維廉.中國詩學[M].上海：三聯書店，1990.

[3]汪涌豪，駱玉明.中國詩學[M].北京：東方出版中心，1999.

[4]陸耀東.中國詩學叢書[M].北京：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

[5]蔣寅，張伯偉.中國詩學第八輯[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6]莫礪鋒.古典詩學的文化觀照[M].北京：中華書局，2005.

[7]呂德申.鐘嶸〈詩品〉校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