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丹珠 朵莉婭
1.內蒙古通遼職業學院,內蒙古 通遼 028000;2.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00
哲里木為內蒙古自治區通遼市所轄,地處松遼平原東端,屬于蒙古高原遞降遼河平原的斜坡。北部為高寒山區和淺山區,屬于大興安嶺余脈,海拔800~1000m,最高峰達1400m;西南部與南部為沙沼、黃土丘陵和淺山區,是遼西山區的邊緣地帶,海拔高度約400~600m;東南部與中部是西遼河、新開河、教來河沖擊平原,海拔高度一般在150~250m。位于北緯420~460和東經1190~1230之間,總面積60,000Km2。全市蒙古族人絕大多數從事傳統的農業、草原畜牧業。蒙古族的傳統醫藥—蒙醫蒙藥在當地已有較長的發展歷史,具有深厚的民間基礎。植物的藥物利用是當地蒙古族民間利用野生植物資源的重要途徑之一。也是草原民族生態學的重要研究內容[1]。他們關于野生植物的傳統知識和經驗對草原植物資源的合理利用和保護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食療是指用特制的飲料和食物以調養人體和防治疾病的方法。古代蒙古族民間很早就有了食療知識,并且逐漸發展成為古代蒙醫藥學的“飲食療法”[2]。《飲膳要正》較為系統地總結了我國元代以前漢族和部分少數民族的飲食療法,尤其總結和提高了古代蒙古族傳統飲食方法[3]。飲食療法是現代蒙醫學的藥物、飲食、起居和療術等四大治療方法之一。是蒙醫藥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飲食療法是歷代學者對民間傳統食療知識的經驗挖掘、整理和提高的結果。一方面,歷代學者的挖掘整理工作不徹底,很多民間傳統食療知識未被發現;另一方面,由于人類與傳統藥物基源之間的相互作用仍在不斷形成新的食療知識。因此,藥用民間植物學 (medical ethnobotany)和其他相關學科的研究將不斷發現包括傳統食療知識在內的民族民間傳統醫藥知識。本文總結了哲里木蒙古族民間野生食療植物調查研究的結果。
采集植物標本并進行分類鑒定;運用民族植物學(Ethnobotany Approach)的隨機訪談 (open-ended in-terviews)和半結構訪談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方法,調查與當地蒙古族食療直接相關的野生植物及其利用方法。
證據標本的鑒定結果表明,哲里木蒙古族民間治療某些疾病或用于保健而食用的野生植物共有11種。以野菜、野果和飲料為食用方式。他們把這些植物當作滋補、治壞血病、治高血壓、治“協日烏素”病、抑“赫依”和養胃作用的藥物,具有顯著的藥食兼用特點。
2.1 食物和飲料 百合科黃精屬Ploygonatum植物黃精P. sibiricum Red.和玉竹P.odoratum(Mill)Druce.2種,哲里木蒙古族牧民采集它們的根狀莖食用,認為具有補身健體作用,長期食用可長壽。牧民把黃精稱為imaan orhudai,把玉竹統稱為ebesun orhodai。名貴藥材人參Panax ginseng的蒙古原始名亦稱orhodai,反映了當地蒙古族十分重視此類植物。
哲里木蒙古族民間的傳統認識更接近于《飲膳正要》中記載的滋補、強身、長壽、抗衰老等內容[4]。民間的用途同蒙藥學上的主治身體虛弱方面相同。
從飲用價值上看,黃精的根狀莖每100g含蛋白質8.4g,淀粉20g,還原糖5g[5];玉竹的根狀莖每100g含碳水化合物35g,蛋白質2.63g,所含粘液質水解后產生D-果糖、D-葡萄糖、D-甘露糖、D-半乳糖醛酸等[6]。
地榆Sanguisorba officinalis L.是薔薇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其根和莖是當地蒙古族牧民傳統的茶用原料。被認為是一種具有補身健體作用的飲料。地榆在蒙藥中未見記載,中草藥則用于涼血止血、收斂止瀉[7]。
2.2 治壞血病的野菜 當地民間采集百合科的黃花蔥Allium condensatum Turcz、菊科的苣荬菜 Sonchus brachyotus DC.和蕁麻科的麻葉蕁麻Urtica cannabina L等嫩莖葉作野菜食用,治療壞血病。當地民間稱壞血病為“bam”,同蒙醫學的名稱一致。當地蒙古族牧民通過食用新鮮野菜來治療壞血病,其基本原理就是攝取新鮮野菜所含有的維生素C。據報道,黃花蔥嫩苗含維生素C 64g/100g[8],苣荬菜嫩莖葉含維生素C 88g/100g[9],證明哲里木蒙古族的食療利用是合理的。黃花蔥未見藥用記載。苣荬菜和麻葉蕁麻的民間用途及其認識同蒙藥學不一致。
2.3 治高血壓的野菜 山刺玫Rosa davurica Pall.是薔薇科的灌木,當地民間采集其成熟果實當水果食用,認為能夠治療高血壓癥,食用部位是肉質筒狀花托。蒙藥用山刺玫干燥成熟果實治毒熱、熱性“協日烏素”、肝熱、“bam”病;而中草藥用于治療脈管炎、高血壓、頭暈〕。可以看出,當地民間的認識更加接近中草藥用途。從食用價值看,山刺玫的果實含多種維生素、果膠、蛋白質、碳水化合物、有機酸等營養物質,其中維生素C1.6%~1.95%[8]。
2.4 治“協日烏素”病的飲料 文冠果Xanthoceras sorbifolia Bunge.的枝條木質部以及山刺玫的葉子是當地民間傳統的茶葉代用品,認為調制成飲料后飲用,能夠治療“協日烏素”病。“協日烏素”是蒙醫學的“六因”之一,它是人體內的一種正常物質,具有隨寒熱而變的特征。“協日烏素”偏盛、偏衰以及存在部位等失去正常狀態,均可變成致病因素。“協日烏素”侵入關節就可使關節部位紅腫酸痛,引起肢關節“協日烏素”病,相當于“風濕性關節炎”。當地蒙古族牧民認為,關節痛、腰腿病、肌肉痛均屬于“協日烏素”病,這些病癥是由受寒、受潮濕引起的,當地民間關于“協日烏素”病的認識同蒙醫學基礎一致。
文冠果的莖干或枝條的干燥木質部,蒙醫用于治療游痛癥、痛風癥、熱性“協日烏素”病、“吾雅曼”病、青腿病、皮膚瘙癢、癬、脫發、關節疼痛、黃水瘡、風濕性心臟病、淋巴結腫大等。也可用于風濕性心臟病、風濕內熱、皮膚風濕[10]。
2.5 抑“赫依”的飲料 當地民間采集薔薇科山荊子Malus baccata Borkh的葉子,經炒或發酵陰干后用做茶葉的代用品,認為這種飲料具有抑“赫依”作用。蒙醫學認為“赫依”是人體各種生理功能的動力,調節生命活動的各個環節。人體因精神緊張、憂慮過度等原因,造成“赫依”機能失常而偏盛,便能引起神經衰弱、神志異常、腰腿關節疼痛等。因此,哲里木蒙古族民間所說的“赫依”不是某一疾病,而是與蒙醫學中的“赫依”相同的一類疾病。至于山荊子的葉子,未見藥用記載。
2.6 養胃野菜 野韭Allium ramosum L.的嫩葉是哲里木蒙古族十分喜愛的野生蔬菜。當地民間認為,野韭助消化,長期食用能養胃。野韭未見藥用記載。從食用價值上看,每100g野韭嫩莖葉含胡蘿卜素2.8mg,維生素B20.12mg,維生素C52mg[9]。
2.7 消積瀉熱食物 蕎麥Fagopyrum esculentum Moench.,蒙名“薩嘎得”,是蓼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其種子制的面食是哲里木蒙古族十分喜愛的傳統食物。用其種皮做枕、褥,認為具吸濕、涼血、抑頭痛、抑瘡之功效。反映了民間十分重視此植物。民間的用途同蒙藥學上的主治具有相同之處。
在食用價值上,富含蛋白質、鐵等人體必須的元素,是哲里木蒙古族嗜好的傳統食物,也是哲里木的特產。
3.1 開發利用哲里木蒙古族傳統野生食用植物資源的意義
在哲里木蒙古族民間食療野生植物中,除山刺玫的葉和果實兩種不同部位用于治療不同疾病外,其余種類均是一種部位用于治療一種疾病。以植物種類、藥用部位和目的為標準,當地民間用于食療的野生植物原料有11種。
從傳統醫藥體系與傳統藥的知識相互關系看,蒙藥學是歷代學者對蒙古族傳統草藥知識的挖掘、整理、提高的產物。蒙藥學和蒙古族民間藥用植物知識體系是一致的。11種哲里木蒙古族民間食療野生植物中有7種用于蒙藥,另4種未見蒙藥用記載;而用于蒙藥的7種在藥用部位上同民間食療的部位相同,但在蒙藥學的主治和民間食療目的上,除黃精屬2種和文冠果等5種有相同之處外,其余6種完全不同。這就是說,蒙古族民間藥用植物知識,在植物種類選擇和用途的認識上與本民族傳統藥有些不一致,說明民間仍存在著尚未記錄整理的傳統藥知識。因此,廣泛而深入地調查研究將不斷豐富蒙藥學內容,對蒙醫蒙藥學的發展十分有用。
3.2 研究哲里木蒙古族傳統野生食療植物的民族生態學意義 民族生態學 (Ethnoecology)是研究人與自然之間相互作用的綜合性學科[11],自然環境包括植物、動物、景觀、森林類型和土壤等[12]。此外,不同民族利用自然資源的方式與特點以及對自然環境的適應性等也是民族生態學的重要研究內容[13]。在生態環境條件日漸破壞,野生植物資源日漸貧乏的草原生態環境里,哲里木蒙古族選擇一些野生植物作為糧食、蔬菜、果品以及用于食療和保健,這是他們適應草原環境的重要生存策略,是對草原生態環境良好適應性的例證,也是他們與草原自然環境相互作用關系的表現形式和內容之一。當前引發哲里木環境變化的主要驅動因子除了氣溫持續升高、降水量不穩定和蒸發量大等自然因素外,還包括自然河水量分配不合理、人口增長、牲畜頭數增加、耕地面積增加等社會經濟因素,而且人類活動和社會經濟因素是哲里木環境變化的關鍵因子。哲里木蒙古族在該地區生存了近幾百年,但哲里木環境發生急劇惡化只有半個多世紀。因此,哲里木生態環境惡化的主要原因不是當地農牧民對野生植物的傳統采集食療用,而是由于非當地傳統利用植物的方式,如大量采挖藥材、掠奪式地開墾等以商業目的為主的植物采集和土地開發。這種掠奪式的生產方式破壞了當地植被,對原本脆弱的生態環境造成了嚴重影響。
[1]哈達.淺述蒙醫療法.中國民族民間醫藥雜志,1994,9:20.
[2]李汶忠.中國蒙古族科學技術史簡編.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1990:252.
[3]方曉陽.蒙漢醫學的結晶《飲膳要正》及其食療學價值.中國民族民間醫藥雜志,1997,25:41.
[4]忽斯慧.飲膳正要.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142.
[5]張哲普.野菜的食用及藥用.北京:金盾出版社,1997.
[6]郭文揚,等.東北野生可食植物.北京:中國林業出版社,1993:232.
[7]謝萬宗.全國草藥匯編.第2版1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6:351.
[8]樊守金,等.山東野生蔬菜志.濟南: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1996.
[9]軍事醫學科學院衛生學環境醫學研究所等.中國野菜圖譜.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89:3.
[10]衛生部藥品生物制品鑒定所.中國民族藥志.第一卷,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4:130.
[11]Conklin H C.An ethnoecological approach to shifting agriculture[R].Trans N Y,Academy of Sciences,U.S.A,1954.
[12]許建初.民族生態學在云南山區資源管理和可持續發展中的應用[J].云南植物研究,2003(增刊XIV):23-32.
[13]趙軍,溫軍,夏泉.關于民族生態學的若干問題的探討[J].西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4):3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