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節剛過,此起彼伏的爆竹聲日漸消停,而各類關于新年的話題卻依然鬧猛,譬如春晚,其中飽受詬病的一點是:這臺春晚的語言類節目只有7個,總體效果令人遺憾,被網友稱為“近十年來最不好笑的一屆春晚”。然而,與北方笑聲的冷清相對應的是,上海笑聲連連,且充滿了青春的氣息。東方衛視在春節期間推出了兩臺相聲晚會,年初二《今晚80后說相聲》,年初三東方直播室特別節目《我為相聲狂》,收視排名各列全國同時段第二,第一。更有一臺由上海市曲藝家協會主辦的《一笑十年少——2012京津滬相聲大會》開到了相聲大本營北京,于年初三在中央電視臺戲曲頻道播出,在北方引起了轟動。不過,讓北方曲藝界轟動的不僅是上海的節目,還有從中可以看到的相聲在上海的異軍突起:四五十人的年輕演出團隊,場場爆滿一票難求的市場,全國首家相聲專業委員會的成立……這些都昭告著:昔日普通話絕對要京味兒的相聲,上海人或新上海人也能“玩兒”了,而且對之進行了大膽改良、創新,不時夾雜著滬語、外文,呈現著獨特的海派味道。
同時,對于那些上海的相聲前輩和北方的相聲大腕們而言,最讓他們興奮的,莫過于幾十年來一直水土不服的北方相聲終于打破“南橘北枳”的魔咒,在上海站穩腳跟了。在本刊記者的深入采訪中,這些專業人士也紛紛表示,作為上海新近出現的文化現象,相聲的火熱既豐富了上海人自身的文化生活,也體現了上海文化建設的寬廣胸襟。
今晚去聽相聲——上海文化新現象
周五晚,剛跨過了春節的南京西路依然彌漫著濃濃的新年味道,行走在路上的白領們也大都一臉喜氣,辛苦地工作了一周的他們開始精心安排自己的周末生活:有的進入熱鬧的餐館,有的流連于時尚的精品店,還有一批人則走進了一扇夾雜在敞亮、繁華的商鋪間的毫不起眼的小門,再往里一走,“鄉音劇場”出現在眼前,古香古色,質樸清新,一反門外的現代、時尚,可謂是別有洞天。這里是上海評彈團的“地盤”,自從品歡相聲會館每周五、周日晚在這里擺起“龍門陣”后,一大批年輕人慕名而來。
晚七點整,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不少人已經落座。80后白領吳小姐告訴筆者,這是她第一次來聽相聲,平日里她喜歡看話劇,聽朋友說這里的相聲不錯,就來“嘗嘗鮮”,況且80元的票價比話劇還便宜。黃先生和他太太是上海人,也是80后,曾在這里“笑疼了肚子”后,成了這里的“回頭客”。
待到七點半,200多個座位的場子已經座無虛席,不時還有人擠進來申請加座。一眼望去,有小孩,有中老年人,當然更多的是年輕人。
“我們每個禮拜有三四場演出,除了‘鄉音’的兩場外,我們還在藝海、蘭心等劇院開設相聲專場。我們每年大概有200場演出。只要我們出票,就賣得非常好,現在我們三月份的票都已經賣完了。包括相聲劇,一般3000、4000張票,一個禮拜到10天就能賣完。而且我們沒怎么做推廣,大都是口耳相傳過來的。”品歡相聲會館的創始人之一鄧濤頗為驕傲地告訴筆者。
當然,這只是近幾年上海相聲熱潮中的“一波”,其他的一些“民間相聲團體”,譬如田耘社、樂透社、百領社等也都不斷制造著票房熱潮。社團里的青年演員們扎扎實實地在上海打造了一片“笑天地”,吸引了一大批粉絲,創造了相聲界的奇跡。
是的,可謂奇跡。一直以來,北方相聲都難以在上海的土壤里扎根,難逃“南橘北枳”的命運。在一個兩三百人的劇場里,長袍馬褂、紙扇快板,獨具北方特色的相聲與觀眾的哈哈大笑聲交相呼應,要回憶這樣的場景,恐怕要直接“時光倒流”到上世紀70、80年代。那時的上海,出現了葉惠賢、于振寰、周嘉玲、顧海濱、陳述等相聲演員。“他們都非常優秀,但是分屬于不同的單位,葉惠賢、于振寰是上海廣播電視藝術團的,周嘉玲、顧海濱是上海滑稽劇團的,陳述的主業是電影,說相聲屬于玩票性質的,還有一些相聲愛好者,也是星星點點的,沒有一個平臺、組織把他們捏起來,加上那個時候上海觀眾更加熟悉獨角戲、上海說唱,相聲很難形成氣候。之后隨著上海相聲演員或過世、或轉行,或年紀大了說不動了,上海相聲越來越衰弱。”上海市曲藝家協會副主席、上海廣播電視臺首席編審葛明銘略帶遺憾地回憶道。讓人欣慰的是,如今的相聲之火已是今非昔比,當年寥寥數人的各自耕耘已經變成四五十個青年人的抱團協作,他們以激情、以智慧,為相聲這門傳統藝術加入了新的活力,星星之火漸成燎原之勢,業內人士欣喜地感嘆,北方的相聲終于在上海站穩腳跟了!
“現在相聲在上海異軍突起,對北方曲藝界是很大的震動啊,大家沒想到啊,簡直有些不可思議。”相聲表演藝術家、北京戰友文工團國家一級演員李立山興奮地對筆者說,“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上海相聲眼睜睜地火起來了。而且它的火并不是媒體有意識推介或各方面刻意地打造出來的,我覺得是在上海的文化生活中自然衍生出來的,是一批喜愛相聲、有志于相聲且有一定基礎的年輕人植根于上海,慢慢發展起來的。”而這批年輕人中,不得不提的是:趙松濤。
趙松濤是河南人,從上海的部隊退伍后,相繼做過司機、銷售等工作,但都干不長,皆因癡迷相聲,被老板認為“不務正業”。新世紀初的上海,相聲地里是一片荒蕪。然而,初生牛犢不怕虎,沒有苗,就自己種唄!趙松濤邁出了第一步:尋找志同道合者。2004年的一日,趙松濤嘗試著在中華笑海網曲藝論壇上發了個貼,他至今還很清楚地記得那個帖子的內容:“在上海有喜歡相聲的嗎?想學快板的嗎?喜歡相聲的可以一起交流,想學快板我可以教。”就這樣,上海的一群相聲愛好者給召集起來了。在趙松濤家,幾個年輕人自娛自樂了3、4個月后,開始不滿足,于是聯系起了高校的老師,對方問:“有唱歌嗎?有跳舞嗎?都沒有?快板,相聲?老掉牙了,大學生誰要聽?” 一番軟廝硬磨后,趙松濤帶著隊伍開進了高校。“我記得很清楚,第一站是上海師范大學奉賢校區,當時沒有任何費用,我們自己坐車過去的,4個人,演了一個快板、一個單口相聲、一個對口相聲、一個群口相聲,學生們非常歡迎,老師都看呆了。后來我們又去了上海理工大學、上海海事大學、上海交通大學等。有時,我們還會在相聲專場后再加一個講座,普及一下相聲。后來走了十幾個高校,有了一些積累后,我們又覺得光做高校不行,要面對公眾。于是,我們在大柏樹一個舊倉庫里免費演了差不多一年后,決定初步面對市場,20元一張票,主要靠網上宣傳。”之后,2007年,趙松濤他們在打浦橋文化中心成立了“上海相聲大會”。2008年年初,他們又移師到更適合說相聲的北站社區文化中心:康樂路101號,開始每周六晚上的固定演出,劇團也更名為田耘社上海相聲大會,這也是上海開埠以來成立的首家專業“相聲大會”。
草創期并不容易,這批年輕人大都“半路出家”,放棄了收入頗豐的白領工作來說相聲,沒有名也沒有利,有時要穿著大褂出去“宣傳”,有時還要面對觀眾寥寥的尷尬。幸而功夫不負有心人,2008年下半年,蟄伏了多年的相聲終于火了,165個座位的北站社區文化中心場場爆滿。然而,好景不長,團隊成員間在對相聲的理解上、利益分配的要求上出現了分歧,多次爭吵與不快之后,這支年輕的相聲團隊“分流”了。“分流”后的幾撥人,又相繼成立了品歡相聲會館、樂透社等社團,與“老東家”田耘社上海相聲大會分庭抗禮。“大家意見不同,分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分了以后能形成各自的特色,現在大家給我的標簽就是傳統,‘品歡’他們的標簽是現代,‘百領社’的題材更側重于白領職場,這樣也給予觀眾更多樣化的選擇。”趙松濤灑脫地說道。
相聲之火背后
有很多人問過趙松濤,為何不去相聲大本營北方說相聲,而選擇駐扎上海?事實上,為學相聲,趙松濤特地跑到天津拜師學藝,之后又回到了上海,寧可繼續接受“遠程教育”,也堅守上海這個“根據地”。他有自己的“小算盤”:“北京天津相聲大腕那么多,把我扔到那兒,我根本排不上號。還不如在上海發展相聲貢獻大。” 有這樣的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他們或是北方曲藝學校畢業的學生,或是北方著名相聲演員的徒弟,踏踏實實地在上海拓荒。
與此同時,還有一批上海的青年人也活躍在相聲圈里。譬如在品歡相聲會館,10位演員中有8位是上海人,戚元元就是其中一位。2009年7、8月,戚元元從加拿大留學歸來,開始找起了工作,不料小學三四年級開始就癡迷相聲的他在看了品歡相聲會館的一場表演后不肯挪步了。“我跟賣票的顧老師打聽,這里招人嗎?得到的回答是,招人。過幾天,我又買張票來看,順便打聽,這邊要求招全職的還是兼職的?全職的。再過幾天,我又來了,問道,你看我這樣行嗎?他們說那你就寄份表演的錄像吧。”戚元元笑著回憶道。就這樣,憑著標準的普通話和舞臺上的小感覺,毫無基礎只有一腔熱愛的戚元元進了“品歡”,一兩個月的培養期后,登臺亮相,愛好成為了職業,而所學專業法語則做成了兼職。“有時也去做做法語外教,但次數不多,因為學生一般都是晚上、周末有空,正好與我們的排練時間沖突。”對于說相聲這份工作,戚元元坦言,家里是有想法的,他爸爸的朋友還給他介紹了一份薪酬高兩三倍的工作,“但我力排眾議。沒辦法,太喜歡相聲了,終于有機會了,還不趕緊抓住啊!”
“這批來自北方的相聲演員南下拓荒,我稱他們為‘相聲牛仔’,在上海出現的一批本土的相聲演員,我稱他們為‘相聲原住民’,相聲牛仔和原住民兩相結合、共同推動,這是相聲在上海火起來的原因之一。”葛明銘總結道。
幾十年來,一直在上海“水土不服”的相聲之花為何在近些年扎根綻放了呢?葛明銘認為有多層原因,“相聲的火也得益于多年來南北曲藝不間斷地交流,北方的相聲一直不斷地到上海來演出,上海廣播電臺還舉辦過國際相聲匯演,匯集了南北方著名的相聲演員以及臺灣、新加坡的相聲愛好者,這些都為上海相聲今天的發展打下基礎,讓上海人的文化記憶中存有相聲的位置,而且在心里對相聲保留懷念和好感。”
對此,上海市曲藝家協會主席王汝剛也深有同感,“相聲一直是全國老百姓包括我們上海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一種曲藝樣式。1976年左右,文革剛結束,人們在歡聲笑語中慶祝粉碎四人幫的勝利,相聲也出了幾個非常震撼人心的作品,如《帽子工廠》《如此照相》等。到了中央電視臺舉辦春節晚會,相聲更是一道不可缺少的文藝大餐,受到全中國人民的喜愛。至于上海這塊土地,原來對相聲這門藝術有些陌生,但是并不排外。早在上世紀50年代的時候,周恩來總理就提出了‘北方相聲要到南方去’的指示,所以在周總理的指示下,北方組織了侯寶林、郭啟儒等一些老藝術家到上海來巡回演出,極受歡迎,因為以往只能在大世界這些地方偶爾看到相聲、京韻大鼓等一些北方節目。之后,上海也搞過幾場南北曲藝的交流,北方侯寶林等大師和上海的楊華生、姚慕雙、周柏春等同臺公演,也是一票難求。這些都為相聲今天的火熱打下了基礎。”
“其實,上世紀80年代已經有海派相聲的雛形了,葉惠賢、于振寰等相聲演員出了不少優秀作品,之后雖然衰微了,但還有高龍海等一些相聲演員一直活躍在群眾文化活動中,留下了火種。與此同時,近年來,上海的人口結構發生了變化,這也是相聲熱出現的重要原因。本來解放前上海就是一個五方雜處的社會,各劇種的演員想在全國走紅,一定要在上海這個大碼頭上走一走,但是解放以后,人口的流動減緩了,直至改革開放以后,上世紀80年代開始,大量外地人群特別是年輕人群開始涌入上海,這批新上海人喜歡他們本來熟悉的文化樣式,譬如相聲,相聲的一度缺失成為了文化消費的空白點,這也為相聲在上海的重新繁榮做好了準備。”葛明銘分析道。同時他還強調,“上海相聲的火熱還得益于上海市曲藝家協會審時度勢、因勢利導搭建一個平臺,成立相聲專業委員會。”
相聲專業委員會推波助瀾
“3年前,就是在這里,我接待了一批在上海說相聲的年輕人。”在上海滑稽劇團的辦公室,王汝剛告訴筆者。這批年輕人大多來自北方,創業的不易、生活的艱辛,使他們很渴望在異鄉上海有個組織,有個“娘家”,于是,北方的老師就推薦他們找上海市曲藝家協會主席王汝剛。王汝剛很熱情地接待了這批年輕人,聽他們述說了創業的愿望以及當前的處境、生存狀況,并去看了他們的演出。“我發現上海的相聲社團為數不少,而且有兩點讓我比較感動:第一,他們條件非常艱苦,舞臺設施非常簡陋,但是他們堅持了下來,且已經開始有自己固定的觀眾群;第二,他們表演的功底還是很扎實的,路子比較正,有闖勁,敢于創新,但如何真正融入到海派文化中間來,還是要動動腦筋。”
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王汝剛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一點,為此他在上海市曲協理事會和主席團會議上,專門談到了相聲在上海發展生存的狀況,大家一致認為,這些青年人不能散落在外,曲協應該把他們都團結起來。“他們想進入文藝界的主流社會,但不知門在哪里,曲協就是個門。原本我們曲協下面已設有獨角戲專業委員會、說唱專業委員會、評彈專業委員會,我們決定再成立一個相聲專業委員會,這個想法得到了上海市委宣傳部長楊振武、中國曲藝家協會黨組書記姜昆以及上海市文聯黨組領導等的大力支持。”王汝剛介紹道。
經過周密的籌備,武警上海市總隊政治部文工團、田耘社上海相聲大會、品歡相聲會館、樂透社成為相聲專業委員會成員單位,葛明銘擔任專業委員會主任,高龍海、計一彪及各成員單位代表擔任副主任。相聲專業委員會還特邀了葉惠賢作為相聲專業委員會的顧問。這也是全國首家省市級的相聲專業委員會。2011年6月28日晚,“‘紀念建黨九十周年’——上海市曲藝家協會相聲專業委員會成立大會暨慶賀演出”在同濟大學一二九禮堂隆重舉行。“當時有人跟我說,這個成立會大都是年輕人參與,找個社區文化中心就可以了。我說不行,要隆重其事、大張旗鼓地宣傳這支隊伍。開局一定要開好。為什么我選擇放在同濟?因為第一,那里有很多青年學生是相聲愛好者,第二那里的劇場很好,也讓相聲專業委員會的青年人分享我們曲協的社會資源。同濟大學也表示愿意做后盾,歡迎各個相聲社團去那里彩排、演出。我們曲協是實打實地為他們做工作,而非流于形式。我認為,上海的文化土壤很肥沃,但要發展相聲,種子一定要好,加上后期管理至關重要,然后才能開出絢麗的鮮花,結出豐滿的果實,每個環節都不能馬虎。我希望這些年輕人團結起來,把整個相聲專業委員會的藝術氛圍搞得濃濃的,相互去看演出,不斷切磋技藝。”王汝剛滿懷期望地指出。
“委員會成立以后,基本上每個月都召開創作會議,各個社團帶劇本來討論,甚至現場表演一小段,大家相互切磋交流。同時專業委員會也會組織他們去采風,下基層演出。因為他們大部分是民營社團,在培訓、學習方面少有渠道,所以現在我們文聯搞的海上文化論壇、學習會,包括曲協搞的創作培訓班都會向他們敞開大門,歡迎他們參與,同時,我們也會給他們提供專業評獎的平臺。”葛明銘說道,“今年下半年我們還要召開一個高峰論壇,請北京、天津、上海的專家一起探討海派相聲應該呈現的面貌、如何可持續發展等等。”
“我們曲協還在積極聯系一個相聲基地,提供經費、活動場所等方面的一些支持。”上海市曲協秘書長章燕介紹道,“目前,相聲雖火,但各團體良莠不齊,有些成長很快,但還有一些比較弱勢,我們會扶植他們,盡可能提供一些幫助。”
多年前,葉惠賢就已轉行做了主持人,但一直懷有濃濃的相聲情結,當他被聘為相聲專業委員會的藝術顧問后,更是積極地為后輩們“搭橋鋪路”。去年元旦他策劃舉辦了《笑在長三角——江浙滬笑星邀請賽》,專門安排了相聲專場,今年元旦他又推出了《一笑十年少——2012元旦京津滬相聲大會》,可謂是上海相聲界多年來的首次集體亮相,為在上海正在興起的相聲風推波助瀾。2012京津滬相聲大會得到了有關領導的重視,并于年初三在央視戲曲頻道“空中劇場”播出,晚會前主持人與葉惠賢、葛明銘在熒屏上暢談了北方相聲在上海發展的狀況,引起了北方相聲界的極大關注。
2012元旦京津滬相聲大會的成功是曲協與上海相聲社團共同努力、精雕細刻的結果,在此基礎上,本可趁熱打鐵再創佳績,但王汝剛卻表示:“他們已經走到一個良性循環的軌道中,我們該放一下手了。接下來,我們不會過多參與他們的業務工作、創作活動,應該由其發展,只是在他們遇到困難的時候伸一把手,這樣才是真正的管理。不去管理,一盤散沙,管理太死,沒有希望。”王汝剛舉例說道,“我們要把一潭水攪活,而不是攪渾。我到杭州參觀過龍井泉,那泉攪得力過大了,就渾了,輕輕有規律地攪,到后來會出現一個漩渦,那叫龍抬頭,是一大景觀,我就是從這里得到啟示。我們不會參加相聲社團的經濟活動,演出活動,否則就是攪渾了,我們要做的是服務協調的輔助性工作。現在他們這些相聲從業人員與我們關系非常好,很尊敬我們,很維護協會的形象,很支持協會的活動。”
“研制”上海味道的相聲
“我對他們說:你們要在上海生存,所創作的節目,要符合的不僅是上海人的口味,而且是在上海服務、學習、工作的全國人民的口味,這樣你們的觀眾面就廣了。上海海納百川,在上海大致有來自全國各地的16個派別的菜系,他們在上海的立足都有個痛苦的蛻變過程。比如川菜里有‘麻’,上海人不吃,把麻去掉,上海人吃了,但這不叫川菜了,高明的廚師放少了量,就被大家接受了。相聲也是這樣,必須改良,要在繼承傳統基礎上創新,適應觀眾的一些審美情趣。”作為上海本土的知名“笑星”,王汝剛還為晚輩們研制“笑料”出謀劃策。
看著“品歡”成長起來的李立山也一直告誡他的徒弟:在上海說相聲必須海派,必須要把北方的曲種和上海這座城市的特色結合起來,否則建議還是回北方說。“‘品歡’多次來北方,和很多團隊交流理念,學習老先生的技法,但我跟他們說,可以學習但是千萬不能照搬。我的觀點他們也接受,理解很快,而且有更深的體悟,逐漸在實踐中摸索出正確的道路。”李立山告訴筆者。
事實上,對于相聲的“改良”,上海早有先例,“上世紀70年代我就開始在新疆說相聲,新疆是個少數民族地區,為了適應當地的文化土壤,曾創作維·漢相聲《火焰山下的親兄弟》,與維族歌劇演員馬合木提合說并參加了1976年全國曲藝調研,得到好評。1978年我回到上海廣播電視藝術團說相聲,當時就覺得北方相聲在上海水土不服,上海的獨腳戲人氣旺,根子深,得天獨厚。相聲講究說學逗唱,包袱皮厚,像餃子皮,獨腳戲講究說學做唱,包袱皮薄,像餛飩皮,如果風格不變,很難生存,于是我就把兩者嫁接起來。當時與于振寰老師創作合說的《大篷車》、《歌曲漫談》、《蛋糕的風波》、《什么都不要》等都是動作性比較強,表演成分比較多的段子,使自己的北方相聲在南方也逐漸火爆起來,特別是1985年創作并與陳述老師合說的相聲《配音與方言》,在青島舉行的全國相聲大賽上引起轟動,15分鐘的段子,每兩三句話就是一個大包袱,掌聲不斷,笑聲不絕。演出結束,姜昆沖到后臺,高興地祝賀‘太棒了’,侯寶林、馬三立兩位大師也連連稱贊‘沒想到南方有這么好的相聲’,海派相聲一夜間在全國走紅。”葉惠賢回憶道。
“一開始我們會的大都是老的段子,沒有那么多新的節目,創作上有些跟不上。”來自北京的金巖坦率地說道,接著他又很輕松地表示,“但我們很快就適應了,我們生活在上海,把大家關注的熱點、覺得好玩的事藝術加工一下,說出來就比較吸引人了。其實,很多時候南北方觀眾的笑點相差不大,我們就把張三和李四發生點事說成上海人熟悉的林海和譯男吃生煎,這邊觀眾就愛聽了,我們會去動這個腦子,講究每段相聲是有畫面感的。”事實上,在東方直播室《我為相聲狂》里,金巖與李國靖就不時拿嘉賓萬峰和主持人駱新開涮,非常應時切景。
趙松濤感受到,相聲的生命力是很強的,相聲的屬性就是入鄉隨俗和入鄉問俗,一個相聲演員如果想在上海發展,進入上海這個碼頭,就會問,哎,你們上海的口頭語言是什么,“所有來上海的北方演員都會說,‘戇大’,‘阿拉’。 要駐扎在上海,必須熟悉上海的文化背景、時代背景,了解上海人的生活、上海話最基本的特點。隨俗,這是相聲本身屬性所要求的。我認為如今相聲不存在水土服不服的問題,只存在相聲演員能不能洞察生活、總結提煉,最終在舞臺上展現出來的問題。”
“這批演員他們在上海工作過,對上海觀眾的思維,上海人的幽默方式、語言特色、欣賞習慣都有一定的了解,一旦定下心來,從專業上去從事,會有新的思考。這不同于北方的相聲演員,北方的相聲演員還在遵循相聲的正統性。上海的年輕人呢,在保持北方相聲的本體性前提下,又有意識地、毫無顧忌地融入了上海元素。”李立山的眼里,在堅持北方相聲的基本屬性、堅持相聲的技法原理的基礎上,善于吸納勇于創新,把上海人的思維理念、生活態度、人文基礎植入到北方的相聲中,在作品中潛移默化地表現出來,這就是他理解的海派。
事實上,在上海,相聲的年輕、相聲演員的年輕無疑成為了一種優勢,因為年輕所以無所畏懼,他們敢于對傳統相聲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比如品歡相聲會館將傳統段子《大保鏢》改成了《明星大亂斗》,《黃鶴樓》改成了《三國殺之主公與忠誠》,《八大改行》改成了《相聲帝國》,《揭瓦》改成了《租房進行時》,《學電臺》改成了《極品電臺》,《造廚》改成了《豪門夜宴》……因為都是愛玩的主兒,他們的段子“寬廣博新”,從工作到生活到時事,從古到今,不時“穿越”,創作出了很多貼近白領生活的相聲:《批動漫》《我愛夜店》《怯數碼》《我是房奴》《小話西游》《金拉拉升職記》《大上海晚九朝五》《流川楓和孫悟空》……因為上海演員的加盟,出現了《上海閑話》《摩登上海》《通勤上海》《海上傳奇》等“上海味道”十足的新段子。譬如本土作品《大話上海》將申城地名進行了重新包裝:奶奶不裝助聽器——沒聾(梅隴);爺爺剛安了假牙——新裝(莘莊);沒有聲音——靜安;沒有聲音、沒有聲音、沒有聲音、沒有聲音——靜安四(寺)……
當然也因為年輕,各個相聲團隊善于“拿來主義”,上海的滑稽戲、小熱昏、評彈、話劇等其他藝術樣式都自然地融入他們的表演中,比如2010年12月鄧濤和金巖把會館已有的三個“穿越式相聲”——《金殿面君》《太后吉祥》《還珠格格》經過重新整理、改編,加入更多劇情,推出了一部“爆笑穿越情景劇”:《夢回大清》;之后又研制出了《春天里》《新小舅媽系列》《裸婚時代》《站逗的青春》《步步狙擊》等一批相聲情景劇,深受白領歡迎。
而田耘社上海相聲大會也毫不示弱,趙松濤與評彈演員吳新伯開創出了“京腔吳韻”專場,“我說幾段相聲快板,他說幾段彈詞和評話,然后我們倆再合作說一段40分鐘的南北評話《武松拜師》,我是北方的藝術,他是南方的藝術,我們一直嘗試1+1大于2的效果。剛開始的時候,吳新伯說普通話的分量很重,偏愛評話的觀眾就提意見了,你到底是普通話的說書呢,還是蘇州話的評彈啊,后來吳新伯就逐漸減少普通話的比例,不斷調整,慢慢做下來,也培養了一批年輕觀眾。我們要做的是縱向的東西,是一個長效的目標,現在已經做了6場,反響不錯,今年3月10日第七場,人稱龍年的開箱,票都已經訂完了。”
如今南北方差異在縮小,訊息的發達,人們關注的熱點也都大同小異,所以對于很多上海相聲演員而言,即便是濃郁的海派風格,只要結合熱點,貼近生活,節目新穎,就可以“南北通吃”。
高學歷為相聲添加活力
“從我們聽相聲的角度,不分南北方,他們的相聲就有相當的專業水準,專業基礎相對比較扎實,而且這批人的思想理念比較時尚,更可貴的是,一大批的相聲演員學歷都很高,這也是我們很多北方的相聲演員所不及的。現在相聲在創作上、表演上出現了一些瓶頸,從目前發展來看,相聲界不缺演員,不缺隊伍,主要是缺上乘的優秀作品,這不是相聲界不努力,相聲作者不盡心,主要是隨著國家文化形勢的變化,文化的開放,全民整體素質的提高,有些相聲演員跟觀眾比較起來,有些知識倒掛。按理相聲是演員與觀眾的一種思維交流,演員的思維應該稍稍超前,但現在觀眾的思維、文化水準、理念比演員還新,這也導致一些相聲演員在創作上感覺有些力不從心。所以觀眾對相聲有些微詞、不滿也是正常的。上海在這方面做了很好的工作,一批高學歷的年輕相聲演員在沒有任何外界力量介入的情況下,吸引了那么多的觀眾,尤其是一批文化層次較高的青年觀眾。我覺得這一點,他們是成功的。”李立山很欣慰地說道。確實,目前的上海相聲隊伍中,大多數是從IT、廣告、銷售等各行各業轉來的白領甚至“金領”,他們的學歷大都在本科及以上,還不乏“海歸”,他們的知識儲備與眼界,成為相聲在上海快速發展的助推器。
金巖是近年紅起來的上海相聲界新星,電話約采訪時,他回復說,請找鄧先生。不禁讓筆者嚇了一跳:那么火了,已經有經紀人了?后來才知,原來這是他們公司——品歡相聲會館的一條規定:所有的電視通告、媒體采訪都需要通過公司批準。其他規定還有:演員需要上班,不得擅自外接演出;有專門的排練時段,一周超過20多個小時的排練時間;不輕易接受包場,堅持不送票等等。
品歡相聲會館可算是全國第一家公司化經營的相聲社,2009年注冊的公司,現有10名成員,大都是拿工資、交四金的,員工的福利培訓體系都比較完善。而這個理念與鄧濤、金巖的經歷大有關系,之前兩人都各有自己的公司,在營銷方面是熟門熟路,轉行說相聲之后,自然也把企業化管理放入社團建設中,既增加了團隊的凝聚力,也助推了作品的高產。“我們的原創節目可算是全國最多的,190 多個原創節目,200多個改編節目,幾乎每周都有新的段子出來。現在通過口碑已經形成越來越大的觀眾群。”鄧濤介紹道,“去年我們票房達到500萬,今年目標1000萬。今年4月,相聲會館還將進行全國巡演。”同時,規范化的管理和市場的壓力,也速成了一批相聲演員。金巖是品歡相聲會館的“臺柱”,1980年生于北京,親戚中有從事相聲行業的,因此很多人認為他是從小說相聲的。不料,金巖坦率地告訴筆者:“我是2009年決定全身心投入相聲后,才拜李立山為師的。之前完全是當玩兒,沒正規學過相聲。”短短兩年多就一躍成為上海相聲界的代表人物,有什么速成法嗎?金巖表示,除了師傅的教導外,最主要的是舞臺上的歷練,不上臺永遠進步不了。雖然金巖的表演受到很多業內專家的肯定,不過他很清醒地表示,“最重要的還是觀眾的反應,他們肯掏錢捧你才是最管用的。”
“有一次,有人托我們曲協請‘品歡’的兩位演員到外面做一個外場的演出,不料他們馬上回絕了,因為怕影響他們第二天本職演出的質量。他們對演出很慎重,對外場的演出看得比較輕,不想為微小的利益影響長遠的目標。”章燕贊許道。
雖然嘴里不時蹦出“客戶體驗”、“營銷渠道”、“產品開發”、“客戶需求為中心”等商業詞匯,但是作為“品歡“的創始之一的鄧濤也是個理想主義者,“做這行最關鍵還是喜歡相聲,希望這種藝術形式能夠傳下去,能夠有更好的發展,不僅僅是靠之掙錢。”他和金巖都認為,說相聲還要有社會責任感,“觀眾在觀看表演中,很多時候都會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尤其這個時候,我們千萬要謹記,不要灌輸給觀眾一些不好的反面的東西。”
“針砭時弊”本是相聲受人追捧的一大原因,只可惜多年來一貫的歌功頌德,變成了相聲的諷刺。幸而,年輕人的尖銳與鋒芒開始在相聲中嶄露,比如相聲《人在囧途》中,金巖這樣調侃著名旅游島海南的宰客——“八菜一湯,最后上一道大菜,叫‘猛龍過江’——上來一大碗清水,上面漂著一根蔥”;“您的餐費打折后一共是5700元。38元一斤?不對,是38元一盎司”……
“我的定位永遠是藝人不是商人,我一直講團隊火的最佳過程一定是慢火。”趙松濤認真地總結道。作為相聲的播種者,趙松濤已經堅持了7、8年,這些年里他推熱了相聲,卻沒有很大改善自己的生活,如今他依然與家人住在租來的老公房里,即便個人演出收入不菲,也都貼在“田耘社”的運作中。因為名聲在外,不少年輕人上門求教,趙松濤來者不拒。有人勸他,別這樣教了,教好了徒弟餓死師傅,趙松濤不這樣認為,“我的觀點是,我教完你了,你出去以后比我好了,那是你的本領。不要怕大家都干,都干對相聲發展是好事。”事實上,除說相聲之外,趙松濤一直致力于相聲的推廣,他很樂于在一些學校里、小熒星藝術團擔任輔導老師,教孩子們相聲、快板等北方的曲種,同時也經常做一些普及類的講座,“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熱鬧’,如果觀眾多知道點相聲的技巧,能站在門里面看熱鬧,不是更好嗎?”
一批有理想、有激情、充滿智慧的年輕人一定程度上革新了相聲的面貌,讓業內人士為之欣喜,但是與此同時前輩們還有更多的期待。
“現在上海的相聲雖然票房不錯,但還是有軟肋:首先,在上海,像姜昆、馬季這樣真正的大家沒有,也缺乏能與郭德綱相匹敵的人物。當然,這些活躍在上海的相聲演員還年輕,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們是潛力股。其次,他們的創作還是不夠,這些演員講得非常熱鬧,讓觀眾笑翻天,但是從專業的角度來看,能夠流傳下來的真正的精品力作還是不多。他們現在更新的速度很快,這是好現象,但另外帶來一個問題:有深度的作品缺乏。他們擅長抓熱門的東西,流行的東西,觀眾反響也很大,共鳴很多,但是流行的東西是短命的東西,一旦不流行,段子也就不精彩,沒人聽了。其實,以前相聲是制造流行的,上世紀70、80年代我們嘴上說的很多流行語,像“妻管嚴”,“馬大哈”都是來自相聲。可惜現在的相聲演員大都跟著流行跑,原因也在于對生活深入是不夠的,思考是不夠的,所以這些都是相聲要在上海持續發展需要解決的問題。”葛明銘表示。
葉惠賢也有類似的觀點,“目前,相聲在上海還未成大氣候,這從北方相聲在全國的收視和在上海的收視比較里可見一斑,前景不容樂觀。我建議上海的相聲,第一、抓創作,貼近百姓,針砭時弊,充分發揮相聲犀利的諷刺作用,要有家喻戶曉的海派相聲代表作,還要有代表人物,人們是從侯寶林、馬季開始認識相聲的;第二、多交流,讓海派相聲和滑稽獨腳戲成為好朋友,從南方的滑稽中吸取營養,變劣勢為優勢;第三、勤實踐,在各方的努力協助下,多為上海海派相聲提供演出平臺和機會,使這支隊伍盡快提高各方面的素質。海派風格相聲的興起已經成為上海曲藝園地的一朵奇葩,一定能為繁榮海派文化,提高人民幸福指數,作出更多的貢獻。”
“現在他們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盡管是可圈可點,但是初露端倪啊,離開宗立派還有一定距離,無論是從作品積累、隊伍建設,還是理論研究上,都要有意識地走向更深層次。”李立山說道,同時他又樂觀地指出:“另一方面呢,他們畢竟還年輕,沒有形成像北方一輩輩流傳下來的相聲的階梯,同時,今天社會節奏快,年輕觀眾坐不住,相聲要在上海站住腳跟,首先得迎合市場,等到這批年輕相聲演員成腕了,你說什么觀眾都聽了,那個時候可以慢慢研究精品,這里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相聲的發展是對上海形象的擴展
今年春節七天,相聲晚會就在東方衛視占了兩晚,年初二是《今晚80后說相聲》,取得了收視率0.94%、同時段收視第二的成績,而年初三的《我為相聲狂》收視率達到了1.15%,更是取得了同時段收視第一的成績。無論是電視臺還是曲協,都在為北方的相聲推波助瀾,這也引來了一些人的擔憂,會不會擠壓本土的獨角戲的空間,影響它的發展呢?
“我對這方面根本沒有顧慮。”王汝剛很篤定地表示,“獨角戲與相聲本是一對姊妹花,友誼地競爭才有利于出好作品。如果一個劇種,沒有競爭,就如同一潭死水。而且上海有2300萬人口,在文化消費方面應該各取所需。”
葛明銘認為,近年來獨角戲的不景氣與演員們經常走穴、上電視有關,“電視就是快餐文化,不太會精益求精,怎么能出精品?而且最保險的就是用老段子,新段子上去效果不是非常好。”然而,舞臺藝術要持久綻放光芒,必須與觀眾互動,在劇場中磨練作品。相聲在上海的興起,也正是因為一開始就在社區文化中心、高校演出,接了地氣,之后又一直堅守在劇場。
如今上海滑稽劇團在黃埔劇場打造了“上海笑天地”,以此推動上海滑稽戲的振興,同時,他們也大度地讓相聲社團進入“家門”,開展“友好賽”。 “有時上海滑稽界、評彈界的老先生們也會來看演出,做一些點評,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議,對我們幫助很大。”趙松濤感激地說道。
上海相聲雖火,但畢竟基礎薄弱,北方的相聲界是否對此不屑一顧呢?恰恰相反。“上海一直是一個引入注目的城市,在全國有走在前面的傳統,并且多年來,從演員到藝術家,上海的人才濟濟,只可惜北方的曲藝始終沒有動靜。相聲植根于北方,北京是發源地,天津是發祥地,在北方的大部分地區,觀眾基礎比較扎實,在南方相對來說,是比較弱一些,尤其是上海,這么多年,很多相聲藝術家到上海去過,但蜻蜓點水就走了。如今相聲終于在上海站住腳了,我們高興啊,多打出一塊地兒來,對我們相聲發展有好處啊。很多北方的相聲演員到上海演出,并看了年輕同行的表演之后,都翹大拇哥啊,不簡單啊,第一藝術不簡單;第二能在上海站住腳不簡單;第三在上海造出這么大影響,更不簡單。”李立山有些激動地說道,“這也與上海現在的大文化環境密切相關,上海作為一個國際大都市,本身思維就前沿,信息量龐大,包容性極強。”
李立山還指出,相聲在上海的發展,也是對上海形象的一個相當大的擴展,“上海的有關部門對上海文化事業的推動,包括上海市曲協對相聲的支持、推動,讓大家刮目啊。大都市就是大都市,有寬廣的胸襟。今年春節期間,在央視戲曲頻道,連著播了三臺上海的大戲,一臺反串版京劇《龍鳳呈祥》、一臺京劇《群英會·借東風·華容道》,一臺《一笑十年少——2012京津滬相聲大會》,說明上海在文化方面做了扎扎實實的工作,這一點,我們沒有看政府報告、市委總結,但通過電視看到了。”李立山希望上海有關文化部門在行政資源上、經濟上能繼續給予相聲支持。他還舉了一個北京的例子,“前幾年北京從市府一直到東城區政府,為曲藝界做了一項很扎實的工作,從行政上、經濟上支持了北京周末相聲俱樂部,這個俱樂部原本是一批相聲演員閑暇時組織起來的,每個星期六搞個演出,給大家說說相聲,娛樂娛樂大眾,后來北京市東城區委、北京市市委宣傳部發現了這個現象,馬上作為北京的文化亮點去打造,現在全國都知道北京有個周末相聲俱樂部。”
隨著相聲在上海的興起,“海派相聲”的稱呼也叫得越來越響亮,不過王汝剛卻表示了不同的觀點,“對我來說,我不大愿意接受這個稱謂。現在很多地方存在著地方主義,比如有其他城市在申報滑稽戲時,加了個地名,這本身沒有發展的眼光。我們要有大劇種的概念,北京有京劇,上海、杭州、四川等地也都有京劇,前面不需要加地名。相聲就是相聲,強調‘海派相聲’,這對整個事業,對做大文化是不利的,也不符合科學發展觀。文化大繁榮大發展,講的是天下京劇是一家,天下滑稽是一家,天下曲藝是一家,要做大這個概念,哪分得那么清?”王汝剛認為,要在上海發展相聲需要有更高的眼界,“上海海納百川,面向世界,在上海,外國人特別多,我們要把眼界放在他們身上。以前‘唱’就是唱中國的歌曲和戲曲,現在‘唱’若包括各國的歌曲,就是對‘說學逗唱’四個表演基本要素的一大貢獻和發展。這就是在世界級別的舞臺實踐中拓寬了相聲的含義。相聲要真正發展得好,許多國家級的非物質遺產要發展得好,目標是走向世界,如果到了世界的平臺上,還加上某某地方色彩的稱謂,不合適。人家只懂得一個:china,我們現在應該盡力發展的是china獨角戲,china評彈,china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