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監會狠擊“搶帽子”深挖“老鼠倉”

隨著我國資本市場快速發展，證券期貨交易活動日趨活躍，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等違法犯罪活動呈易發多發態勢，嚴重擾亂資本和證券市場運行秩序，損害廣大投資者和上市公司的合法權益，成為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熱點問題。近來，自證監會表示了對內幕交易和證券期貨犯罪堅持零容忍的態度之后，證監會史無前例地公布了多起證券違法違規案例，堅決而有力地打擊了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等違法犯罪活動。繼2011年12月9日證監會公布六起證券市場違法違規案件后，12月23日，證監會又通報了五起證券市場違法違規案件，其中包括證券公司從業人員“老鼠倉”涉刑第一案、首例涉及陽光私募的“搶帽子”市場操縱案等。打擊證券市場違法犯罪也因此更顯得任重而道遠。

操縱證券市場案內幕首次披露

2011年12月9日，證監會召開新聞通氣會通報余凱操縱市場案。

經查，余凱等人于2009年5月至12月期間撰寫84篇薦股文章，傳遞給禧達豐證券投資顧問有限公司（下稱禧達豐）總經理白杰旻，白杰旻以自己及禧達豐名義在多家財經網站發布。同時余凱操縱35個證券資金賬戶在薦股文章發布前買入相關股票，并于薦股文章發布后迅速賣出獲利。累計交易金額41.7億元，獲利3959萬元。

此前，余凱等人從2008年2月到2009年3月期間，利用控制8個證券賬戶預先買入“ST金花”、“ST松遼”、“澳柯瑪”等45只股票，蔡國澍控制兩個個人證券賬戶預先買入“ST松遼”、“ST宏盛”、“ST中房”等11只股票。余凱組織羅翠旭、蔡國澍等人撰寫薦股文章，以其他證券分析師的名義在多個財經網站公開推薦上述預先買入的股票，并在薦股文章發布后迅速賣出。余凱累計交易金額10.63億元，獲利1466萬元，蔡國澍累計交易金額6074萬元，獲利164萬元。

證監會分析認為，余凱等人操縱市場的行為，是一種更加隱蔽的“搶帽子”交易。余凱利用禧達豐發布薦股文章，同時用控制的證券賬戶買入、賣出股票，更加具有欺騙性和隱蔽性。上述人員同時透露，余凱所使用的證券賬戶所在營業部不停變換，涉案證券營業部分布于十余個城市，同時余凱等人不斷變換通訊聯系方式、辦公地點和銀行賬戶。

證監會相關人員認為，余凱等人利用正規投資咨詢機構，發布薦股文章。操縱者余凱等人與禧達豐、白杰旻之間形成一堵“防火墻”，割裂了交易行為和薦股行為，操縱手法表面上一般投資者難以看穿。同時，余凱等人形成團伙作案，從選擇合作媒體、寫薦股文章，到籌集資金、尋找控制證券賬戶，分工明確，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盈利模式。證監會已于2010年4月將此案移送公安機關，2011年6月法院開庭審理此案，余凱等人對所犯罪行為供認不諱。目前，該案件還在進一步審理之中。

券商首例“老鼠倉”曝光

2011年5月，國內首例基金經理“老鼠倉”剛審完，未曾想針對券商的首例“老鼠倉”案件的調查又上路。證監會核查發現，2011年4月12日，滬市上市公司“景谷林業”開盤后不久出現較大跌幅。而就在當日就有媒體質疑“四千手大單讓股價瞬間落入跌停板，是烏龍指還是利益輸送”。

經證監會核查，當日“景谷林業”集合競價開盤價為11.43元/股；集合競價階段前后，托管于上海、浙江地區的“孫某某”等9賬戶（以下簡稱“孫某某”賬戶組）以接近跌停價的10.37元/股~10.39元/股的價格區間申報買入“景谷林業”71.7萬股。9時30分36秒時，西南證券自營賬戶以10.36元/股申報賣出“景谷林業”44.98萬股，與“孫某某”賬戶組成交36.18萬股，占該筆賣出訂單成交量的80%，導致“景谷林業”成交均價從11.43元/股迅速下探至10.37元/股。

根據媒體的反映和交易數據監控，證監會對上述情況展開了初步調查，發現“孫某某”賬戶組與西南證券時任副總裁季敏波存在關聯關系。2011年7月26日，證監會對季敏波涉嫌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股票行為立案調查。

經查，季敏波于2008年9月進入西南證券，時任西南證券副總裁、證券投資管理部總經理兼投資經理，案發期間有權下達西南證券自營賬戶的操作指令，并可依據相關軟件對該部門投資經理的股票交易行為進行實時監控。2009年2月28日至2011年6月30日期間，季敏波利用職務便利掌握公司股票自營信息，通過其親友控制的多個個人證券賬戶同期于西南證券自營賬戶買賣相同股票40余只，成交金額約5000萬元，獲利約2000萬元。

證監會相關負責人表示，季敏波的上述行為涉嫌構成《刑法》第一百八十條規定的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根據有關規定，證監會于2011年10月12日將該案移送公安機關偵查。目前，季敏波已被依法逮捕。

薦股節目成就“搶帽子”第一大案

“黑馬集中營”、“天天漲停板”、“千金難買早知道”……面對這樣有蠱惑力的宣傳語，有幾個股民能抗拒。然而，天下怎會有免費的午餐，糖衣下包藏的危機往往會讓人血本無歸。2011年12月9日下午，證監會通報了廣東中恒信傳媒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恒信”）、薛書榮、鄭宏中、楊曉鴻、黎睿咨等涉嫌操縱市場行為案件詳情。這起以“搶帽子”交易方式操縱股票價格的案件，以及證監會披露的一系列案件中，暴露出了證券分析師中存在的問題。

與先用自己個人的資金在低位建倉，再用公有資金拉升股價，然后個人倉位率先賣出獲利的“老鼠倉”不同，“搶帽子”主要是通過對外發布信息來操縱普通老百姓的投資決策。這樣做雖然不像“老鼠倉”那樣能獲得穩定、高額的報酬，但收入同樣不菲，且手段更加隱蔽。

在中恒信一案中，廣播電視渠道成為其犯罪的重要媒介。根據證監會的通報，2007年4月至2009年10月，薛書榮、鄭宏中、楊曉鴻、黎睿咨等人以70個自然人名義在44家證券營業部開立112個資金賬戶，使用148個證券賬戶，動用超過20億資金預先買入他們選定的股票。這期間，黎睿咨、張宏、歐陽宏、桑旭、何淼、梅養和等人安排人員制作上述股票的薦股PPT，并將PPT傳送至薛書榮、鄭宏中等人控制的薦股節目主要制作單位——中恒信。與此同時，薛書榮、鄭宏中等人先后私下聯絡10家證券公司和8家投資咨詢機構的30名證券分析師，完全按PPT內容錄制薦股節目。薛書榮、鄭宏中等人通過廣州登立廣告有限公司等7家公司，以4483萬元購買了9家電視臺的早、午、晚證券欄目時段，播放前述薦股節目，吸引投資者入市，并在節目播出當日或第二個交易日，將預先買入的股票迅速賣出獲利，以“搶帽子”交易方式操縱股票價格。

在薛書榮等有組織規模操作了近兩年后，2009年1月，證監會根據有關線索，正式對上述涉嫌操縱市場行為立案稽查。證監會披露，中恒信涉案證券賬戶達148個，動用資金20億元，交易股票552只，累計交易金額571.76億元，非法獲利4.26億元。證監會相關負責人表示，中恒信議案通過多家衛視媒體薦股，影響力巨大，受害股民數量眾多。目前該案還在刑事偵查中。該案在涉案股票數量與獲利金額方面，可算是“搶帽子”操縱案件的最大規模。

保薦人涉足內幕交易

IPO盛宴，保薦人年薪動輒百萬，被投資者看作是最賺錢的職業，但即便是這樣，在巨大的財富面前，依然是“人心不足”。證監會披露，2010年11月15日，證監會決定對“蔣某”等賬戶的異常交易行為立案稽查。

調查發現，2010年8月中旬，北大國際醫院集團（下稱“北醫集團”）和北大國際醫院集團西南合成制藥股份有限公司（下稱“西南合成”）研究決定，將北醫集團持有的北醫醫藥100%股權注入西南合成實施重組。

西南合成重組項目由東北證券擔任獨立財務顧問，東北證券指派具有保薦代表人資格的秦宣（時任東北證券公司北京分公司深圳市場部副總經理）擔任該項目的主辦人、現場工作負責人。

秦宣通過參加相關會議，履行相關職責等，知悉了西南合成擬收購北醫醫藥這一內幕信息，并將該信息泄露給其朋友周某。在內幕信息公開前，周某利用“蔣某”等賬戶買入“西南合成”股票597萬股，交易金額8951萬元；2010年10月26日至10月27日，周某賣出514萬股，交易金額8399萬元，盈利817萬元。

除泄露內幕信息外，秦宣還利用“任某某”賬戶在內幕信息公開前，買入“西南合成”股票9萬股，交易金額140萬元，獲利23萬元。

鑒于秦宣等人的行為涉嫌刑事犯罪，證監會已將本案依法移送公安機關處理，秦宣被依法逮捕，目前已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周某等人內幕交易的違法行為仍在偵查中。證監會有關部門負責人指出，在中國，一些特定因素導致內幕交易容易發生，尤其是利用并購重組信息進行內幕交易的案件較多，本案就屬于這種類型。

明星分析師遭立案調查

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對內幕交易“零容忍”的話音未落，又一起最新的案件浮出水面。2011年12月16日，漳澤電力公告稱，獨立董事楊治山收到中國證監會調查通知書，因涉嫌違規交易股票對其本人進行立案調查。公告表示，楊治山本人已于2011年11月22日向公司董事會提交了辭職報告，公司六屆十三次董事會已經審議通過，于公司2011年第三次臨時股東大會（于12月23日召開）審議通過后生效。

漳澤電力2010年年報披露，楊治山，男，現年46歲，自2010年5月20日起擔任該公司獨立董事。現任中信證券研究部電力及公用事業行業首席分析師。曾任南方證券研究所分析師、部門經理，國信證券研究所電力行業首席分析師，研究聯席總監。

有媒體將楊治山被查與此前坊間傳言的漳澤電力相關人士涉嫌泄露重組消息，在重組窗口期買賣公司股票，相關監管部門對其進行核查的消息聯系到了一起，但消息未得到官方確認。2011年10月29日，連續巨虧的漳澤電力重組方案公布，通過非公開發行股份與部分股份的劃轉及托管兩種方式，實現與同煤集團的股權重組。同煤集團將通過向漳澤電力注入其4家電廠及兩家煤礦，從而取代央企中電投成為漳澤電力的控股股東。從二級市場走勢看，2011年6月3日，漳澤電力停牌前夕放量大漲，股價明顯出現了異動。

2011年8月，中信證券曾發布有關通知，規定公司員工不得擔任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此前已擔任上市公司獨立董事的，應自通知發布后一個月內向上市公司提請辭去上市公司獨立董事職務。楊治山曾為明星分析師，2005年至2010年連續6年被新財富評選為電力公用事業行業最佳分析師。統計數據顯示，楊治山近年來主筆的行業和個股報告計有74篇。坊間傳言“雖然證監會規定證券從業人員不能炒股，但對于擁有先天資源的從業人員來說，要按規定辦事真的很難。”據了解，在2011年11月22日辭職前，楊治山同時還擔任著粵電力A、B的獨立董事。同樣是在11月22日，粵電力A發布公告稱，楊治山由于個人身體原因辭去公司獨立董事一職。且該項請辭已于11月10日經公司董事會審議通過。隨后，12月9日，粵電力A臨時股東大會上已正式宣布由張華代替楊治山出任公司第七屆董事會獨立董事。

從源頭遏制內幕交易多發勢頭

對于證監會在證券市場違法犯罪行為的懲治問題上，正如北京市問天律師事務所律師張遠忠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在打擊證券市場違法犯罪行為時，除了強調機構自律之外，還需要加大對機構的監管和懲治力度。以前只打蒼蠅不打老虎，僅僅是整改和談話，這樣的懲罰太輕了。對券商、基金公司、上市公司的違法行為過于縱容。至今沒有一家基金公司因為老鼠倉被重罰，都是處罰基金經理了事。基金公司被裁定違約，投資人屢屢投訴，但石沉大海。老鼠倉造成基金財產損失，基金公司可以不追回，但管理費照收。內部人舉報上市公司卻被上市公司投進監獄，監管者本來可以將上市公司的違法事實公諸于眾就可以阻止上市公司對內部人打擊報復，但是有利于資本市場凈化的內部舉報人被權貴視為“刺兒頭”，雙雙落井下石。市場希望證監會的嚴打行動常態化，把運動式執法變成常態化執法。同時也希望證監會在執法過程中真正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無論是機構還是個人，絕不姑息。只有這樣，才能讓投資人樹立信心。

2011年12月27日，監察部、公安部、證監會三部委聯合召開新聞發布會，在通報近年來查處內幕交易案件的工作情況后指出，對內幕交易案件的查處，推進了金融領域反腐倡廉建設，促進了證券市場規范管理，增強了廣大投資者對市場的信心。但要看到，內幕交易仍需繼續重點治理，常抓不懈。各級紀檢監察機關將從保證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維護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高度，繼續會同有關部門深入開展內幕交易問題綜合治理。同時，隨著中國資本市場迅速發展，加快完善投資者的司法保護機制、追究證券市場侵犯投資者權益行為人的民事賠償責任，已經成為資本市場刻不容緩的重大課題。為此，最高人民法院將根據《證券法》、《公司法》、《物權法》、《侵權責任法》等有關法律的規定，完善與資本市場相關的各項司法制度，通過司法審判有效規制各類市場主體的行為，努力從源頭上遏制內幕交易案件易發多發的勢頭，共同促進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