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上海影壇,有一對母女,一位塑造的經典角色成為一個時代的美好記憶,另一位單槍匹馬獨闖好萊塢,絢爛地開辟出了另一條路。她們就是朱曼芳、鄔君梅。采訪這對母女,很明顯能感受到兩人個性迥異,但又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同一種花卉——梅。媽媽朱曼芳很低調,喜歡默默做事,雖經歷不少苦難,卻依然綻放光彩,并不奪目,卻暗香浮動,持久彌香,如同傲雪而放的“梅”;女兒鄔君梅高調張揚,想法大膽而特別,艱難地在好萊塢爭得一席之地,成為早期向世界展示中國演員魅力的少數使者之一,然而鄔君梅并不憑著自己的俏麗與別人“爭奇斗艷”,無論是主角與配角,她都盡心演繹,明媚開朗、至剛無欲,恰似她的名字。當然,母女兩人都一樣的豁達,一樣的不屑于炒作,像“梅”一樣潔白又有傲骨。
朱曼芳——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前一陣,筆者跟尚在美國的鄔君梅提起要采訪他們母女時,鄔君梅有些擔心地說:媽媽平時不接受采訪呢!幸而,朱曼芳一直看我們雜志,又聽說是談談母女間的故事,就欣然同意了。如約走進朱曼芳的家,客廳一角的鋼琴、精致的裝飾品都透著一種低調的優雅,如同朱曼芳本人一樣。她淡淡地笑著說,最近這些年沒拍戲,也沒什么好說的。事實上,在當紅時,朱曼芳也非常謙虛,很少參與宣傳。不過,在輕松地閑談中,朱曼芳自然而然地回憶起了她的從影經歷。
因為從小喜歡看電影,也經常參加學校的文藝演出,高中畢業后,朱曼芳進了上海電影專科學校,后分配到上海電影制片廠。作為廠里重點培養對象,朱曼芳很快接到了重要任務,主演影片《年青的一代》《蠶花姑娘》。《年青的一代》里的角色跟她比較貼近,容易把握,然而農村戲《蠶花姑娘》對于氣質偏纖細的朱曼芳而言,無疑是個挑戰。為此朱曼芳特地下農村體驗生活,跟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讓自己變得更粗獷一點。出色完成任務后,來不及多體會“勝任”的喜悅,一個小插曲卻讓朱曼芳心頭一緊。《蠶花姑娘》的導演請演員們吃了一頓飯,演員們就回請他吃了點點心,結果驚動了黨支部,找他們談話,誤認為他們動機不純。這也讓朱曼芳深感演員的被動性,“在那個年代角色都是分配的,若主動要求個角色,會被人罵。這與現在的演員主動請纓,甚至不惜‘潛規則’地爭取角色全然不同。”
初露鋒芒,備受好評,在年輕的朱曼芳面前是似錦的前程,不料一場文化大革命席卷而來,帶來了苦難,也毫不吝嗇地卷走了一個演員的最寶貴的青春時光。文革后,朱曼芳又相繼在《小將》《東港諜影》《與魔鬼打交道的人》《筆中情》《少年犯》《白粉妹》等影片中飾演主要角色。其中《少年犯》這部戲獲1985年《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獎,其飾演的女主角謝潔心獲司法部法制文藝優秀獎。
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朱曼芳又參演了幾部影視片,其中還跟女兒合作過三次,雖然已是“綠葉”,但她依然非常認真盡心。不過,雖全心投入,但朱曼芳還是明顯地感覺到了不適。“以前一部電影,一般要拍四個月,長的八個月,有的一年也有,那時可能有些落后,現在是先進多了,但進度趕得太厲害了。創作過程簡化了,角色也很少談了,上去演就是,反過來,這也要求演員自己做更多的案頭工作。”當然,這只是一個方面,影視圈的整個環境已經今非昔比,朱曼芳感嘆道:“時代不一樣了,現在老談酬金要高啊,吃得要好啊,功利性太強了。我們那個時候特別單純,一提錢就覺得很庸俗。我們拍片都是沒有片酬的,有時還自己掏腰包,貼飯錢。像我們拍《蠶花姑娘》時,都是自己帶行李、被子下去的,學生放暑假了,我們就睡在學校,用課桌搭成床;我們下鄉演話劇時,也都是在棚里,條件非常艱苦,但是很愉快,感覺在為藝術奉獻自己。我們那個時候宣傳也很少,媒體上的文章都是很嚴肅的評論類的,觀眾們對我們很熱情,很親切,也很尊重我們。我記得一個小演員對我說,朱阿姨,我將來要像你一樣受到別人的敬重,我跟他講,你要別人尊敬你,你首先要自重,自己做得好,人家才能夠尊敬你。現在的很多年輕人都不能理解我們那個年代。”
從影三十年,朱曼芳最遺憾的就是演得太少了,因為文革,耽擱了十年,后又因愛人生病,少演了很多戲。在家庭與事業的選擇中有過猶豫嗎?朱曼芳搖了搖頭,很深情地說道:“我跟我愛人關系很好,我年輕時拍戲經常出外景,有時要出去四五個月,他很理解支持我的工作,之后文革中家里比較困難,我愛人操持了很多的家務。他很能干,還會裁剪衣服、納鞋底,為我承擔了很多。事業跟家庭有沒有矛盾?有。但是對我而言,家庭更是堅強的后盾。所以當我愛人生病的時候,我放棄拍戲全力照顧他也是應該的,一點不會有抱怨……”回憶起五年多來獨自照顧病重丈夫的細節時,朱曼芳不禁掩面而泣,“一開始我也接受不了,有一階段,我什么活動也不參加,什么場合都不去,感覺跟社會格格不入。有些朋友說,你真不容易,很堅強。我說你們看錯了,其實我很脆弱。但我得學會慢慢面對,女兒們在國外有自己的發展,也不能讓他們回來牽制住他們……”拭干眼淚,朱曼芳又平和淡然地笑著,一如既往地坦然面對命運帶給她的一切。
鄔君梅——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與朱曼芳的平靜低緩地述說全然不同,鄔君梅在受訪時,思維跳躍,語速較快,經常爽朗地大笑,透亮而放肆。仔細看她的五官,并不是中國人眼中的美女典型,可是卻又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懾人魅力。她也是第一個被美國《人物》雜志評選為“世界最美麗50個人物”的華裔女星。
一次,朱曼芳帶著小鄔君梅到片場,同事都說:“還是媽媽漂亮!”惟獨謝晉慧眼識美人:“你女兒長大后一定比你漂亮,你看她眼睛,多有神,能說話的,天生是做演員的料!”果真一語中的,鄔君梅16歲便在黃蜀芹執導的影片《青春萬歲》中擔任角色。1986年,她在意大利導演貝魯托維奇的著名影片《末代皇帝》中扮演“文繡”,一舉成名。次年,她留學美國,進入夏威夷太平洋大學旅游管理專業讀書。1989年,進入加州洛杉磯大學電影系學習。之后又出演了《忍者龜》《喜福會》《天與地》《中國的影子》《鐵與絲》《枕邊禁書》《宋家王朝》《玫瑰漩渦》等三十多部中美影視劇。
提及鄔君梅,很多人會想到她的代表作《枕邊禁書》,由世界聞名的藝術電影大師彼特·格林威導演。“《枕邊禁書》的成功對任何一個年輕的亞洲女演員來說,都會是個美麗的光環。至少,我從此可以(在海外)被認為曾經相當漂亮過(哈哈哈);也和依萬賣克格來格一起演出了激情戲!(哈哈哈)。《枕邊禁書》的成功我覺得很驕傲。畢竟,當時我得在全球各地的亞洲女演員中勝出,才能得到演出機會。回頭看,很慶幸當時導演沒有來國內選角。看看現在我們國內的女演員們,一個個都多么的美麗和充滿個性!”鄔君梅爽朗地笑著說道。
雖然現在回憶起來非常輕松,然而當時因為片中有裸露鏡頭和比較“開放”的場景,鄔君梅備感壓力,后來還是在未婚夫好萊塢制片兼導演奧斯卡的鼓勵下出演。當時因為沒看到成片,不知道銀幕中暴露程度有多大,她連首映禮也沒去參加。不過最大的壓力還是來自母親,不知是否能理解。在出國前朱曼芳就千叮萬囑:第一,對國家、社會不利的電影不能拍;第二,黃色片不能拍。雖然她拍的不是“黃色片”,但她不知母親會怎么看。“拍攝后一直擔心母親是否會嚴厲批評我。后來膽戰心驚地給她郵寄了一張碟片,沒有想到她居然看完后給了我肯定。那對我來說,很受用。從此知道了原來母親對我接受的任何表演挑戰是認可的、沒有界限的。”
三四年前,筆者采訪鄔君梅時,她帶著與丈夫奧斯卡聯手推出的中美合拍片《紅美麗》來到上海。提起奧斯卡,鄔君梅一臉幸福的笑,“與奧斯卡的相識、相戀到結合,豐富了我人生的色彩、質地和韻律。他是個拉丁人。和他相戀后,才記得以前讀到的小說中那些作家對拉丁男人的浪漫情懷的贊美,原來都是真的(哈哈哈)。他讓我笑讓我哭,讓我活得很真實很踏實又很戲劇。他是我的戀人又是最好的朋友。我的事業,因為有了他的專業見解和知識分享,一定是只有被增分、增色的道理。我會珍惜這個緣份。我感激他帶給我的一切經歷。”
三四年時光可以做很多事情,鄔君梅坦言,這幾年里特別高興的是自己能有機會參與更多中國電視劇的拍攝,增添了幾個自己喜歡的銀幕形象,比如宋美齡、《蝸居》中的宋太,還有剛剛完成的《女人幫》里的角色。“特別高興現在的自己比4年前擁有了更多的國內觀眾和他們對我的喜愛。在我演出了《遠去的飛鷹》后,媽媽說,當你演了‘最好的一個宋美齡’時,我開始有些擔心,怕只讓大家記得‘宋美齡’了。”鄔君梅像她媽媽一樣,喜歡挑戰不同類型的角色,其實在《枕邊禁書》后,她就告訴經紀人,不想演性感角色了,所以后來比較多的演了些偏知性的女性角色。
19歲那年,青澀的鄔君梅“遠走他鄉”,現今散發著成熟魅力的她“好萊塢歸來”。2010年、2011年鄔君梅大概有9個月時間在國內,嚴格地講,基本上可算已經在國內發展了。2012年初,鄔君梅簽署了星美千易經紀公司,由資深經紀人常繼紅女士負責開始照管她在國內所有的演藝工作。這是她第一次在國內簽署演藝全約,很期待各種新的合作可能。“國內現在的機會很好,角色更吸引我。在國內我經常覺得很興奮,總覺得一天可以發生很多事情,都可能是意想不到的。不像在美國,什么事情都是在很久前就安排好了,連和朋友一起吃個飯,也是一周前預定好的。國內劇組顯得比較沒有系統,有時候拍攝通告得等到半夜才給,但實在是很刺激。”
作為為數不多的華裔奧斯卡評委,鄔君梅也見證了華語電影人的崛起。那么她又是如何看待國內電影人的“申奧”情結呢?鄔君梅表示,“奧斯卡是每個電影人的夢想終極。能得到奧斯卡會是件多么瘋狂、多么美妙的事情!夢有多大,心有多大。有情結又何妨?對于國內電影人的‘申奧’,我沒有任何建議,如果有,就是扎扎實實拍攝好電影!什么是好電影?不同的人不同的概念。我覺得好電影最基本的就是要能感動人心。用樸實的語言也好、用豪華的陣容和絢爛的置景也好,什么都可以,但最終要感動人心。奧斯卡評委們和普通觀眾最大的區別在于,他們更能穿過一切電影技術和技巧來透視到一個電影的真實靈魂。”
同題問答
記者:在你們眼中,對方是怎樣一個母親/女兒?
鄔君梅:我眼中的母親一直在堅強地成長著,慢慢變成我心中“永恒的偉大”的代名詞。小時候對母親的記憶不是完美的,因為她經常出外景,把爸爸和我們姐妹兩個留在家里自理,而我總浪漫地想象著:一個有了兒女的女人應該圍著廚房轉,而不能拋開家人“單飛”四五個月。母親從外景地回來后總是對我們要求更嚴格,我們在還沒有重新“熟絡”之前就先感到她的“強硬”,所以我們總跟父親更親密。小時候對父親的回憶全部是甜蜜美好的,盡管挨過他的巴掌,但從來是買賬的。對母親,從來有些“不買賬”。只有當她帶我上街買菜,大家都認識她,賣肉的不要她給肉票、卻能給她最好的精肉……媽媽堅持要給票、賣肉的堅持不要,嘻嘻嚷嚷挑選著最好的那塊肉……就那時候,我心里會很驕傲,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名人。不過每次告訴她將來自己也要做個名人、可以不用排隊就能買上精肉的時候,她會給我臉色看。她當時對我的思想教育基本是,只想我好好讀書,將來“干一行愛一行,一輩子做個好學生。”后來自己慢慢長大了,經歷的事情也多了,才感覺到母親的所有品德和品質。她絕對是個有品格的女人,經得起、放得下,是個極品淑女;對自己除外的所有人都充滿愛心和熱情。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忽視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永遠放在了末尾。在她的年代,“注重他人、忽視自己”可能是種美德,但現在,“重視自己”更是一種活法。她明白這個道理但拒絕這種活法,她奉獻慣了。她希望人都不自私,她似乎永遠都不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我眼中的母親是偉大的、美麗的、唯一的。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做她的女兒。
朱曼芳:君梅是個很有主見,也很獨立的女孩子。文化大革命時,家里比較困難,白天我到干校,她爸爸帶學生下農村,經常是君梅一人看著家、照顧著妹妹,中午飯,她做給妹妹吃,有時做的饅頭是酸的,她妹妹也說好吃好吃。她們從小條件比較艱苦,這也培養了比較獨立的個性。在事業上,君梅也是一個很努力、很勤奮、很有目標的人,若當初不做演員,選擇當外交官、當律師,相信她都會做得很好。最近幾年,她爸爸生病以后,她回國次數也多了很多,有時她覺得我很孤單,朋友聚會,看話劇,包括去酒吧,也會叫上我。即便在國外,她也是天天來電話,然后就海闊天空地聊,這對我來講也是個安慰。
記者:你們兩人的性格相差蠻大的。
朱曼芳:性格是不一樣,我比較內斂,她比較外露。我對她要求還是蠻嚴的,我覺得子女個性不一樣,教育方式也得不同。她妹妹有點受冷落,我就多鼓勵她;君梅呢,大家都有點寵著她,我就壓她一下,一驕傲我就給她潑點冷水,提醒她幾句。讓我欣慰的是,我的話她還是聽的。有一次她在國外給我寫信說,當時你講的話都特別刺耳,但是發生了事,事后感覺都是金玉良言。有時她也覺得我挺嘮叨的,這么大個人你還要管我。現在我對她已經放松一點了, 但有時也會提醒她一下:拍戲的詞準備了嗎?組里關系要搞好,要親近一點……
鄔君梅:母親很民主,家里的感覺就是熱熱鬧鬧的,誰都有聲音、誰都可以發表意見。媽媽慫恿我自己做自己的主人,為自己安排一生。她在我身后就是支持。我做錯了做對了,她都接受、都支持。所以更造就了我執著的個性。她唯一沒有成功的就是希望我能做個和她一樣低調、內向的女人,結果我卻比較張揚、充滿個性。呵呵。
記者:你們是母女,也是同行,這種關系也很奇妙。你們覺得對方是怎樣一個演員?看過對方演的角色嗎?有怎樣的感覺?
鄔君梅:母親是個科班出身的演員,學的是蘇聯的斯坦尼拉夫斯基的表演方式。她很認真,相信演員應該“下生活”、體驗角色。這點我也相信,但現在越來越少能提供這樣的機會了。我看過母親的所有電影。如果不認識她,我一定會成為她的粉絲。她的氣質無與倫比、很非凡。另外,我每次上戲,都會興高采烈告訴她那是我認為最棒的作品。她看我所有的劇本、提出她的意見。我覺得能和母親做同行,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希望以后會有更多機會一起出演。
朱曼芳:君梅很勤奮也很努力。以前,有一次她回國探親,在美國吃得比較好,太陽一曬,又黑又胖,有導演請他演戲,但要減肥,一個月不到,她就瘦得線條都出來了,這也說明她很有毅力。同為演員,演戲方面,一開始我會給她些建議,跟她對對詞,但后來基本不管了,她現在比我厲害,也覺得我們的表演是老一套了。現在的影視圈比較復雜,但君梅的成長道路很健康,沒有什么歪門邪道。她自己也想得很明白,寧可得不到,也要保持自身的清白與尊嚴。我也經常說,做人要不卑不亢,不要去拍馬屁,做人要保持做人的原則。
君梅的每部戲我都會看。以前我不太說她好,難得我說她,你這個戲演得不錯,她就很高興,現在我會多肯定她,因為她年齡也大了,也有分辨力了,不會因為我表揚而翹尾巴了。有時有新戲了,我也會幫她看劇本,看角色適合不適合她,比如說《小洋樓》,我建議說,這對你是個挑戰,從年輕演到年老的這種類型的角色你沒演過,而且劇本不錯,應該去。作為母親,我希望她多拍一點戲,多演一些好角色,但也不流露這樣的想法,否則給她壓力太大。
記者:雖然只是相差一代,但是影視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作為媽媽,會羨慕女兒生活在穩定的年代,有更多的演出機會和發展空間嗎?作為女兒是否會羨慕母親那個年代的藝術氛圍?
鄔君梅:我羨慕母親那代演員的純粹和激情。火紅的年代,我向往。藝術需要的就是純粹和激情。因為文革,母親被耽誤了。但她的銀幕形象影響了整整一代人。我經常被人認出來,但對方常常贊美的卻是我母親和她象征的那個年代。我為我母親很驕傲。我希望自己的影迷能像母親的影迷那樣忠誠、長久。
朱曼芳:我從來不羨慕任何人,包括我女兒。我就是我,就是這么過來的,這就是歷史,沒必要去羨慕別人。當然他們能夠發展好、生活好,我會為他們感到高興。
記者:演員這個職業給你們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朱曼芳:感受體會各種不同的人生。做演員的人對生活是很敏感的,很善于捕捉生活中的一些素材,這也是一種職業的習慣。拍了好作品,給人留下蠻深的印象,在觀眾中潛移默化地產生一些社會效應,這也挺讓人高興的。文化大革命后,我經常被派去接待外賓,不少人會提到我演的角色,比如一位日本電影院的放映員,他說看了很多遍《年青的一代》;還有些知青,現在做了重要崗位的領導,跟我說,當年是看了《年青的一代》去“修補地球”的,就是插隊落戶。我現在年紀大了,好多年沒有演戲,走在路上很多人還記得我演的角色,這也讓我很欣慰。
鄔君梅:完全想象不出自己還能找到比演員更合適自己的職業了。在演戲的過程中,我走進另外一個女人的生命、生活和故事中去,把自己全然忘記!等完成一個角色、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找回自己時,卻總能發現一個稍微變化了的自己,一個更新的自己,所以演戲也是一個自我凈化和升華的機會。